“你长得很像一个人”,这句话听起来挺老套的吧。可是一位八十岁的大爷就是这样搭讪的。
走进一家饺子馆,空无一人,于是点了一份饺子,坐下等待的过程中,走进来一位老太太,坐下,拿起菜单,准备点份饺子。
饺子馆的老板是一位大爷,看到老太太坐下之后,就慢慢的从厨房走出来,在老太太身边站定,听到脚步声,老太太抬起头看了一眼大爷。
“你长的很像一个人”大爷开口道。坐在一旁的我,心里一愣,放下手机,看着旁边站着的大爷,如何把这样老套的搭讪圆下去。
“像谁?”老太太眉头一皱,还是接了一句。
“像我老婆”大爷不避不让的直说。
“你别胡说,我是有老伴的”,说完,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大爷还真是把老太太得罪了,手摸着手机,准备打开继续看我的《雀翎刀皇》。谁知大爷竟往前几步,挡在老太太的身前,“能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吗,一个我们那个年代的故事?”
我回头看到老太太站住,脸色虽然不悦,但还是重新坐了下来。
以前很穷,柱子才16、7岁,没得吃了,就用弹弓去打了一只鸽子,回家拔毛、洗净、摘了一点大料,煮了汤。刚喝了两口,村上的小妹就跑来家里,急得直跺脚。柱子立马说,“妹子,先喝口汤吧”。
喝完了汤,小妹终于平静下来,说自己家的鸽子丢了。柱子心中一慌,嘴里却说:“说不定是飞走了,过几天就回来了。”
小妹难受的走了。
之后一段时间,小妹每天都来柱子这里,边说鸽子还没回来,边吃着柱子的饭。
几天后,小妹再次来到柱子这里。柱子从身后拿出来一只鸽子。
“你看,鸽子回来了。”
小妹看了看鸽子,“这不是我那只,这只是灰色的,我那只是白色的。”
“这一段时间,天气太热,给晒黑了。”柱子连忙说道。
“不是我那只”小妹坚持的说道,然后就坐下来吃饭。
看着坐着自己眼前的小妹,柱子心里突然间涌出了另外一种感情,就那样呆呆的看着小妹。
后来小妹每天都来柱子这里吃饭,时间久了,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结婚多年以后,柱子才从小妹那里得知,原来小妹第一次喝汤的时候,就知道那只鸽子就是自己的,只是自己也是准备来吃的,但是柱子的厨艺太好了,所以小妹后来就一直去蹭吃蹭喝,慢慢地就等着柱子动心。
讲完这个故事,大爷看着老太太,说“我的故事怎么样,”老太太说,“听的我都馋了,还有吗”。
大爷说,“那我在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老太太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50年前,我有个工友叫小言,他是我们厂最好的技术员,他的女朋友叫璐璐。我们厂一共就五朵金花,璐璐是第六朵。两个人一个在二车间,一个在三车间,两个人感情特别好,一分钟见不到都觉得很难熬。对他们来说,隔着一个车间,都像是异地恋。
小言下定决心要成为车间主任,这样就可以自由的横跨在两个车间,和自己心上人见面,每时每刻的看见璐璐了。
然后小言开始努力,不停的努力、进步。经过很多个日日夜夜的努力,终于,领导看到了小言的努力,于是派他去支援西北。
这下子,真的要隔着千山万水了。
走之前,小言对璐璐说,“你等我两年,回来我们就结婚。”
小言来到西北,刚一进宿舍大门,就被带走,去了沙漠,参加一项绝密任务,从此以后,杳无音讯。四年之后,小言从沙漠出来,回到职工宿舍,宿舍的床上堆满了来信。
第一封信,“小言同志,我想你了。”
...
第十九封信,“小言同志,我在诚朴路发现了一家小吃摊,味道特别好,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吃。”
...
第三十八封信,“小言同志,为什么你一直不回信,是不是和其他女同志发展出了战斗友谊。我也要和隔壁车间的小李同志发展发展。”
第三十九封信,“小言同志,上一封信是我意气用事了,都是骗你的,我根本没有和小李同志接触”
小言一封封信的拆开,看得又哭又笑。
打开最后一封信,“小言同志,我妈给我介绍了对象,如果今年国庆之前,你还不回来,我就要嫁给他了。”
“国庆....”小言一身冷汗,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距离国庆已经过去两周了,他立马去赶火车,心急火燎,花了两天的时间,终于回到老家。他直接冲到了璐璐家,她不在。
是啊,是啊,她都已经嫁人了。他失魂落魄的去了璐璐信中提到过的那家小吃摊,他点了碗面,吃了起来。只是吃着吃着就哭了起来。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前,是璐璐。
她正微笑的看着他。
后来小高才知道,璐璐每天都来这里等着他,到国庆那天他没有出现,璐璐发誓,她再也不来这里了。结果,她还是来了。
当他们之间只隔了一堵墙的时候,他们熬不过一分一秒;当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的时候,反而熬过了四年。她一直等他回来,最后等到了。
老头说,“我的故事讲完了。”
老太太说,“真是个好故事,还有吗?”
老头接着说,“那我讲一对老夫老妻的故事吧。”
男的叫老吴,老吴跟他老伴结婚四十年。为了庆祝他们四十年的婚姻,儿子给他们报了一个去美国的旅行团。
老吴很是兴奋,每天都在练英语,老伴埋汰他,学了两星期,只学会了三句话。
到了美国,导游带他们去时代广场,然后自由活动。老吴特别兴奋,见到外国人就招手,嘴里不停的说hello。这是老吴学到的第一句英语。
他们一路看,一路逛,见到什么都问下,那个我们这个how much.这是老吴学的第二句英语。
老吴一路上都在卖弄着英语,走着走着,突然间发现,老伴儿不见了。他吓坏了,他到处去找。在人来人往的时代广场,一个瘦小的亚洲老头,在高大的外国人中东奔西跑。嘴里喊着陌生的语言,显得特别突兀。
他走遍了他们走过的所有地方,从剧院到广场,从广场到商场,终于在一个商场听到争执声。
于是,他往前一看,正是他的老伴。老伴杵在商场里面,死死抱住一根柱子不撒手。旁边站着几个高大的保安,正在拉她。
老吴冲上去,挡在老伴面前。他很瘦弱,但又很强壮。老伴紧紧抓着老吴的胳膊,激动的说,“老吴、老吴”。
老吴对保安怒吼,“你们别碰她。 my wife, my wife.”这是老吴学到的第三句英语。
原来老太太走丢了之后,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商场关门。保安来清场,她还死抱着柱子不肯走。老吴又担心,又生气。
“你傻站在这里干嘛?”
老太太说,“我不认识路吗,我只会傻站在这里等你,我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的。”
是啊,她一直站在原地,这是最笨的等待,也是最执着的信任。
她等到了。
老太太听完故事,心满意足,就跟老头告别回家。
我吃饺子的时候,跟老头聊天。这才知道,原来大爷讲的是他和老太太的故事。
故事里的柱子是他,小言是他,老吴也是他。而刚离开的老太太叫程璐,小妹是她,璐璐是她,老伴儿也是她,她是他的妻子。
原来大爷的妻子多年前得了阿兹海默症,忘记了之前与他的种种。每天都会来这里,但是第二天又忘记了。
一个星期过去了,突然想起了那位大爷和那位老太太,于是第二次去了饺子馆。
没有见到老大爷,只有老奶奶一个人坐在饺子馆里。
一个小伙子推门走进来,慢慢的走到老奶奶的身边停下。小伙子有着几分神似老大爷,只是胸前别了一朵白色的花。
老奶奶抬头看了看小伙子,“你长得像一个人”。
小伙对着老奶奶笑了笑。
再往后来到饺子馆,再也没见到老大爷,也不在见到老奶奶。饺子馆的老板换成了小伙子。
后来聊起来,小伙子说,爷爷那年国庆回家找奶奶,在小吃摊上边吃边哭。一个声音对他说道,“你长得像一个人。”
爷爷抬头看着奶奶,哭着说,“像谁?”
“像我四年一直没回来的老公。”
以前是奶奶等爷爷,等了四年;后来却是爷爷等奶奶,等了后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