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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行

静夜,最容易引起思考,即便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做,比如收拾脏衣服,遛狗,查看电表,刷碗,烧水等。可床上真好,不想起来。

从被父母照顾,到自己照顾家庭,节点在于婚姻,而新生命的到来,逐渐驱散了激情。婚后性生活变得乏味无聊,可有可无,女人的全部都被孩子占据,男人最好努力工作,挣钱养家,别强求浪漫激情,容易出问题。生活还在继续,总是眼光明媚的早晨,阳台上玩具堆里,独自玩耍的孩子,时不时喊他过去。

自从有了孩子,学知明显感到生活的变化,婚姻只是一个过度。刚结婚时,一切仿佛还是老样子,和恋爱中区别不大,然而婚姻像是一扇门,步入其内门自动关闭,看上去还不错,慢慢却发现,自己的腿不受自己支配,一会儿走进卧室,一会儿走进公司,一会儿又要去陪某人喝酒,一会儿又要参加谁的婚礼。钱越来越不够花,需要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多,这才大约明白,撑起一个家不容易。

家,在学知的记忆中,是个奇怪的存在,随着慢慢长大,他听过许多形容它的词汇:温暖,港湾,温馨,舒适,惬意。但这样的家,都不是他的家,冰冷,阴森这两个词汇,和家联系在一起,让学知紧咬牙关。他仔细分析,是什么导致自己的家,会用那两个词来形容,他认为是这样的:

一个只顾自己享乐的父亲,加上一个没什么智慧,和能力的母亲,一段始于谎言的婚姻,和一个计划外的自己。母亲不只一次说过,本来嫁的这个男人,并不心仪,打算和他离婚,然而发现自己怀孕了,可就在这期间,那个男人依旧打牌至深夜,对母亲没什么关怀,等到婴儿降生,情况并未改观,母亲除了哭便是骂,那个男人总是默不作声,直到母亲累了睡觉,他还在看电视。童年的记忆里,学知想不起曾看到母亲笑过,一脸哀怨是她的常态,抱怨发脾气,全部由学知承受,因为那个男人外出工作,很少回家。记忆总在母亲哀怨的脸和父亲的背影间跳跃,偶尔阳光撒落,露出不协调的色彩,让他感到疑惑。

糟糕的家庭,让孩子迷茫,他不知道母亲为何流泪,只是看到这样的母亲,心就像被藤蔓缠绕,痛苦不堪。成长不可阻挡,家庭带给他的阴郁,不用明白其中道理,也会造成他畏惧婚姻。恋爱十年,也无法消散对婚姻的畏惧,最终和那个青梅竹马的姑娘说了再见。现在的妻子,仍然经历了五年的“磨合”,磕磕绊绊,别别扭扭,怀孕七个月,才举办婚礼,当新生命降临,才是婚姻走向无聊的开始。

学知回想这些年,企图找到原因,找到头绪,当看着怀中熟睡的琳时,他大概明白了,婚姻是怎么把生活拉向无聊的。可开始在哪?起点在哪?他顺着记忆往前走,越走越茫然,附近的记忆还算清晰,不远处便是一片黑暗,试探着往前走,生怕一脚踏空,坠落深渊。他感到憋屈,恐怖,明明感觉一切事情秩序井然,再看时凌乱不堪超出想象。猛然往前紧走几步,用力踢开黑暗。

“你和你妻子性生活怎么样。”琳在学知胸口画圈冷不丁问他,学知一哆嗦,黑暗散去,他低头看看刘琳,长出一口气。“有了孩子之后,几乎没有。”他淡淡回答。看琳不做声,学知知道,她没有察觉。这才思考她的问题,性生活荒废的原因不在自己,是妻子没兴趣,便问琳,是不是也对自己男人没兴趣,琳没有正面回答,却说:“累,一堆事。”两个人再次沉默,他们说了太多的话,两年前遇见时所有的细节,他们交流过几十次,以及后来坠入爱河,偷偷约会。他们之间只有爱情,没有婚姻,偶尔学知会表现出厌烦,可琳的眼睛会让他再次平静。“我觉得我们早就认识。”他目光坚定看着我,“真的!我能感觉的到!”

“有了孩子之后,生活质量直线下降,全家人都围着孩子转,媳妇更是神经紧绷,一点动静都能让她直接蹦起来,更别提性生活了,我们俩人都支棱着耳朵,孩子一哭,得,提上裤子一起往过跑,等完事了,也没兴趣了,哎!”学知看着房顶,像是对我说,“时间长了,也不想了。”琳接着说,抬头看看学知,又把头枕在他肩膀上问:“你还爱我吗?”学知翻身把琳压在身下:“你眼睛真美!”

生活还得继续,头疼欲裂也要起床干活,学知不愿告诉谁,自己现在有多难过,拖着疲惫的身体,目光呆滞,他脑子里不断切换父母的婚姻,和自己的现状,以及那些杂乱毫无生气的记忆。琳走后没给自己发信息,可他也并不期待。自己主动追寻的爱情,经过时光的抚摸,渐渐归于平淡,这大概和年岁有关,身体机能逐渐衰弱,性能力下降,琐事缠身,再也没有少青年的激情四射,旺盛的精力了。他感到疲惫,常常懊睡一天,黑狗饿疯了,在床边呜咽,他才挣扎着起床,头晕目眩,坐在床边缓半天,才能勉强行走。

学知觉得,婚姻会加速衰老,爱情也无法拯救。在爱情的滋润下,女人会更加动人,身旁的人能够察觉到,男人比较不同,不太会因为爱情,荣光焕发,让女人幸福,好像是天生的职责,女人只需要做出相对应的姿态,男人便会激动不已,于是发生交配。交配导致繁殖,从此奔波至死。无论爱情还是婚姻,在他看来,都比较消耗能量,让他疲惫不堪。乱!累!困!这样下去,离死亡不远了。

他决定离开,收拾行囊,不告诉任何人,独自远行,之前就有过两次,他觉得又到该远行的时候了,说不上原因,和先前一样,说走就走。妻子嘱咐他注意安全,并无其他,父母表示无奈,这次又多了一个刘琳,还不知道她如何反应。学知打定主意,手写一封短信,内容如下:

琳,遇见你真好!茫茫人海,浩瀚宇宙,和一个人遇见并相互心仪,这概率相当于中六个体彩头奖。我要说:我爱你!爱你的眼睛,爱你的酒窝,你微笑时好美!独一无二的你,站在我身边,让我仿佛置身梦境,这样的体验,让我觉得生命没有被辜负。我爱你!在我远行即将出发前,抱着你盖过的被子,以沐余芳。我会想你的,远行期间请不要联系我,等我回来会去找你,多则半年,少则月余。不能与你当面辞别,主要考虑到会打扰你工作生活,也怕看见你,不舍得走,因为哪怕你有一点不愿意,我都会放弃出走。可我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呼唤,强行屏蔽之,定会发生困扰。

我知道,你是第一次坠入爱河,不用狡辩,我明白那是怎样的感觉。琳,你是我的爱人,在我心里,有你一方位置。我感觉我们认识好久了,我甚至有些朦胧的记得,你穿着婚纱的样子。是的,我想过娶你,下辈子吧,下辈子一定娶你,一定做一个称职的丈夫,抚养我们的孩子,牵着你的手,走在阳光下。爱你的: 学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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