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鬼族·克隆站
这里是到处是红色的一个世界,火焰就像这个世界的能源补给一样,这里犹如被大火炙烤的岩洞,侧壁和地面全是暗红,有的在石头缝隙处钻出火焰,久烧不熄。每一块岩石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热量。侧面的岩石参差不齐,像是被随意打磨而成,脚下的石板有椭圆形的纹路,在缝隙中跳出暗红色的火星。
无论多么暗淡的火苗,都在持续燃烧,仿佛有无穷的能量供给,永远不会熄灭。而岩石似乎就是它们的容身之处,或者,岩石因上面舞蹈的它们而存在。
这里是地鬼的世界,地鬼就是这里的居民。他们在这里自由行动,小团火焰借着他们的一呼一吸进出口鼻,即使喷出的火焰淌过他们的皮肤,他们也只会当做流水。他们的右手握着比自己还高的黑色三头叉。
皮肤深红如血,淡黄色的眼瞳,尖长的獠牙,头上的两只褐色长角;简约的纯黑色薄布背心,带有岩石纹路与裂痕的暗红色长裤与短靴。这些是他们的标志。
迪瑞在一块高大岩石后探出头来,他刚刚完成对这一范围地鬼行动路线的摸索。
所有的地鬼都将他视为敌人,经过了一路并不费力的砍杀,来到了这里。尽管失去了魔族大部分的外表与习性,但迪瑞还是判断出来——他们是从魔族分裂出来的,而这些地鬼是这个种族的普通士兵。
他当然无从得知这是哪里,因为正常的世界不会有这种地盘,一定是自循力出现后,自然形成的,而生活在这里的居民为了顺应这样的环境,变成了这副模样。
迪瑞趁其中一个地鬼靠近了这块岩石,探出身子,堵住他的嘴并将他带了过来。他双手用力,拧断了他的脖子。另一个地鬼发出低沉到宛如恶魔的声音,额头青筋突起,张开血盆大口,露出象牙形状的獠牙,举起手中的三头叉。
迪瑞右脚朝后大跨一步,侧身躲过砍下的一刀,然后突然向前一步,左拳上勾顶在地鬼的腹部,对方呕出一团燃有红色火焰的液体,扑倒在地。迪瑞转身面对冲来的另一个地鬼,横着劈出一个金色刀波,将他拦腰斩断。
迪瑞感到自己要融化一般。没错,除了地鬼族的种族是无法在这种炽热的空气中活下来的,他需要一个没有火焰的安静的地方,至少能够稍微凉快一些,他就可以利用循力缓解这种压力。
红色的岩浆翻滚着,发出隆隆低鸣,这个噪音占领了他的大脑,仿佛空气都在呜呜吼叫着。
如果是楚云天,他会怎么做,可以活下来吗?迪瑞思考着对自己毫无帮助的可能。
他是被传送过来的,但按照他的理解,他是瞬间移动到这里的。没有任何记忆缺失,只是身体有些不适——头昏脑涨。一切似乎都发生在一刹那前,但他就是在这个短时间内从天南跳跃到了地北,他什么都没有做,就像一扇门飞了过来,而这扇门竖立在两个世界的端点。
虽然不敢相信,但是他确实感应到了——那一瞬间,他感应到了那阴间般的邪恶、令人发毛的循力能量,那一定是什么人在发动能力。这是与地鬼们完全不同,却又来自一个根本的能力,如果推测不错的话,将他送到这里的,就是这个种族的邻居(魔族分裂)了。
好不幸运,被传送到了这种地方,其他人也一定被送到了什么千奇百怪的地方吧,他们还好吗?
他又想起了被传送前的短暂时刻,自己刚刚发现了楚云天房间内的字迹。虽然只是草草一看,脑海里的内容已然模糊了,但他还是能够凭借文字的意义,在脑中构造出各种各样的血色文字。
但是……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受到了攻击呢?假设不是巧合,那么就是魔族算对了时间,及时制止了他将大家聚集起来,将大家传送到世界各种不同的地方。他们现在就是瓮中之鳖,也许连对方活动的一根手指都对付不了。
他们一定还要考虑将什么人分配到什么地方,制定这么一个长远又复杂的计划,而目的只能是——神兰石了!
照这么说,楚云天就是清白的了!但话又说回来,那个字迹到底怎么回事!有人模仿字迹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还是模仿字迹也是什么人的能力?但迪瑞只是笑了笑,将后者当成一个仅仅靠无意识触发的开关,忽略掉了。
神族、魔族与人族、精灵族是这个世界当之无愧的最大的一对宿敌,也许自他们诞生以来就形成了这种关系。而神族与魔族的关系却十分微妙:他们二者之间多半也是敌对状态,少部分是不温不火,偶尔甚至会联手侵略人族和精灵族。即使这样,历史上,四个种族也从未有任何一方出现濒临灭亡的现象。
虽说被称为种族终结,但所有人都相信,双方都仍有大量人口,只是这次神魔联手,短时间内就横扫了世界各地数不清的人族或精灵族领地。
迪瑞出发寻找出口,同时寻找可供歇息的地方。
他想到了楚凌天兄弟,楚凌天比弟弟大六个年头。兄弟二人之间存在不可消除的代沟,就像孩子与父母之间一样。楚云天不像他的哥哥那样平易近人。楚凌天有许多结交,也正因如此,楚云天选择了疏远他,不是因为嫉妒,只是单纯讨厌。而楚凌天的朋友正因关注到了这一点,而开始逐渐与他保持距离,这是兄弟二人隔阂的第一阶段。
无人关心、过问,对楚云天来说就像座右铭一般被他贯彻,他对于与哥哥玩耍的记忆仅停留在小时,况且那还异常模糊。他不会去听哥哥与朋友们的谈话,甚至开始嫌弃他与父母要好,也许这么发展下去,他会讨厌他的一切吧。
楚凌天天赋异禀,因此在舞勺之年便正式从军,在达到参战的年龄前,楚凌天就打出了许多漂亮的胜战。每次哥哥赶赴战场,楚云天都会莫名其妙地变成一个乖宝宝,坐等哥哥的归来。他并没有害怕,也没有抱什么期待,至于这么做的原因,他自己也说不出,就像顺其自然这么做了一样。据他回忆:如果要说,大概只是为家人担心一下而已吧。
不过,随着楚凌天军位的不断提升,楚云天也开始发自内心羡慕楚凌天的才能。兄弟二人之间的谈话也开始增多,他们会紧挨着坐在床前,楚凌天为他耐心地讲述战争的详细经过,楚云天会露出鲜有的笑容,之后,他会在哥哥赶赴战场前给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其实,楚云天从未真正害怕过,因为他明白哥哥不会出现三长两短,后来他也意识到,这也是潜意识羡慕哥哥的一个证据。
然而,由于楚凌天军位的提升,他的闲暇时间急剧减少,不仅兄弟二人交谈时间减少,因为不断增多、增强的训练,楚凌天与朋友的交流也变得浅淡。看着自己的哥哥灰头土脸地跑回来,一头冲进健身房或实战演练场而不是自己的房间时,楚云天独自缩在角落里发呆。他感觉:自己被哥哥骗了,被狠狠地摆弄了一道。这是兄弟二人隔阂的第二个阶段。
即使有交谈,也完全像是仅见过几面的路人,找不到任何亲热的感觉。兄弟两人就像处于两个家庭。一段时间后的某日,楚凌天刚刚得知,原来楚云天很久之前就在独自一人的条件下将暗器练到了专业成年人的水平,且完成多个暗杀任务。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弟弟原来在战斗方面的天赋比自己还要夸张。名为“嫉妒”的虫子在体内生出。
这样的生活应当如何评价?是因在隔阂中成长而郁闷,还是因在普通中生活而感到幸运?总之,他们往日那样的生活,在一次战争中彻底宣告破碎。
楚凌天保护城池失败,神魔族打入精灵城,他们的父母在此战中丧命。
这使兄弟二人瞬间崩溃,他们失去了品尝世界的味道,视力也退化到看一切都是灰暗的,活下去的希望粉身碎骨,无论如何都无法复原。
楚云天拼命将自己锁在黑暗的角落,在做什么无人得知,将自己关到麻木;楚凌天不停大哭,目睹了多个日夜完整地衔接起来。
不知如何,楚凌天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楚云天向往自己的样子,而自己活成了楚云天的样子。也许,这才是他们兄弟二人背负的命运?
终于,楚凌天对自己的弟弟和盘托出,并发誓,无论如何,都要靠自己来支撑起整个家庭,整个家族。楚云天还未到上战场的年龄,楚凌天将誓死保护他,就像保护自己“精灵”的身份一样。
那天傍晚,他们坐在山坡上,一起观看夕阳落入地平线之下。
楚云天虽然已经接受,但终究无法敞开胸怀,对哥哥、他人是这样,对自己也是这样。他无法再读出自己的真实情感,他并没有丧失语言能力、记忆能力,以及战斗能力,但这些全部都是表面,他无法再发自内心而笑,除了面对敌人时的冷笑。身体内部就像一个洞,观察里面,都是空的,找不到任何参照物。
没错!迪瑞想,虽然楚云天现在对玄凌和秦特像是正常人的行为,但他能看出来,那已经形成楚云天专属情感了。说得难听点,他只是在遵循身体本能这么做,为了自己与他人基本的面子这么做。也许他不会再理解笑与哭时真正的情感内容,也许无法学会“朋友”的含义,即使可以……至少他不抱希望,除非这不是楚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