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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庸人自扰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决定命运的时刻,流水很急,时间却如数秒一般的缓慢流逝,十、九、八……

迷糊中感觉有什么东西拂过我的脸颊,难道是水草吗,可一路随波而下,都没有发现任何水草。

没等我想明白,整个身体都被甩上半空,如置身在云雾之中,身体完全不由自主,仿佛灵魂都要被甩出身体,接着高高的落下,一股巨大的力量拍在我的胸口,整个身体几乎都要拍散架,五脏六腑都要震碎,耳朵里传来隆隆的水声。

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游动,浮起又沉下,顶着我的身体往上浮。

等我醒来已经是次日下午,原来昏迷之中,我们被碰巧经过的村民救起,村民告知,我们才知道,原来我们被洞穴里的激流冲落到小龙潭,出口竟会是龙涎洞,是大将军和大元帅拼命把我们顶到岸边,才被他们救起。

想到这次,要不是老校长让我们去校场村找老支书,我们也不会遇到高荣,更不会带上大将军和大元帅,还真是多亏了这两位特殊的同伴,自那以后我发誓再不吃狗肉。

我们担心众人的安危,即刻赶回学校,才知道刘强等人具以落网,黄玲告诉我们,刘强等人下山后意图杀人灭口,梁发拼死护住黄玲,危难之际,老校长和校场村的老支书赶到,一举擒获刘强等人,据说连冯远明在老支书手下都没走过三招,果然,人不可貌相,见识过老支书吐烟圈和劈柴的本事,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觉得意外。

让我想不到的事,短短数日的时间里,黄玲和梁发之间建立起了如此深厚的友谊,关键时刻梁发会拼死守护,或许是因为黄玲的纯洁,突破那些已经自我封闭心灵的人,把友善传达到身边每一个人的心里。

纯洁,是一种天地初开,就一直存在的善良,每个人都曾拥有过,岁月流逝,有的人依然保持着,更多的人却已经丢失。

刘强等人落网后不久,事情的真相就大白于天下。

事情的来龙去脉,要从十几年前老鹰山的抢劫案说起,老鹰山的匪首,也就是张环的父辈张文峰等人,他们收到消息有一批值钱的红货要途经此地,便如往常一般召集人马拦路劫道,动手后才发现哪里是什么红货,而是一批军需物资,早知如此,给他们十个胆也不会打军需物资的主意,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张文峰等人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连夜将劫获的物品运上老鹰山。

上山之后,以刘强为首的几人,趁张文峰等人不备,暗下黑手,将他们杀死在洞里。

这次劫掠军需的幕后黑手,是一名白姓官员,姓白的为了自己的前程,不惜假老鹰山之手,构陷同僚,串通匪首之一的刘强暗中捣鬼。这世上有一种人可以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刘强就是这种人,正是刘强提供的名册将老鹰山一网打尽,老鹰山的成员相互之间本就认识不多,匪首又尽皆死在山洞内,再没有人知道姓白的曾勾结老鹰山,自然也无法审出老鹰山匪首的姓名。

然而千算万算,姓白的也低估了张文峰等人,为了自保,张文峰等人除了留下名册,还有一本账本,老鹰山的每一笔财宝的去向都详细的记录在账本之上,姓白的这些年没少吃老鹰山的贿赂。唯一可以指正刘强和幕后黑手的就只有宝箱里的账本和名册。

李存风的师门,除了传授武艺,还有一门传承了千年的技艺。玲珑锁并非特指玲珑宝箱,而是一门锁技,为保护贵重物品和机密信息而生的技巧,而玲珑宝箱正是这门技巧的精髓,传承了千年的技艺尽在其中,本身就是一件无价之宝,故而刘强明知宝箱内的名册对自身有致命威胁也不愿毁坏宝箱,更企图拿到宝箱里的账册,以求荣华富贵。

当年冯远明嫉妒袁守初得师门传承,愤怒之下盗走了宝箱,落脚在老鹰山,老鹰山事发之后,便以这宝箱锁了名册和账册。却不知冯远明虽入师门,却未得真传,无论如何再打不开宝箱。

玲珑宝箱本身就是无价之宝,又是师门技艺的千年传承,袁守初才甘冒风险,不远千里追寻而来,也是因为冯远明对袁守初的了解,知道袁守初绝不会放弃宝箱,袁守初一定是在山里发生了什么意外,财宝就仍有可能还在老鹰山。即便袁守初真取走了财宝,只要李存风在,袁守初就一定会再度出现。

十几年来,姓白的扳倒对手之后,果真飞黄腾达,曾经的无耻勾当,就成了他地位的威胁,曾经多次遣人追回账册,姓朱的便是其中之一。

刘强也不是傻子,既不吐露账册的下落,也不进山取宝,直到刘二麻子将宝箱流出,刘强才甘冒危险,与姓朱的勾结,共同取宝,再由姓朱的假意杀死刘强,取回账册,哄骗那姓白的。只此一回,刘强和姓朱的各自金盆洗手,神不知,鬼不觉,摇身成为大富翁。

只可惜老鹰山的财宝早在十几年前化为乌有,牵涉其中的众人,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高官厚爵,都难逃法网。机关算尽,最后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终究是自食恶果。

经此一事,我才发现,杨柳村和校场村相隔如此近,只是由于大山的阻隔,必须绕道而行才显得如此遥远。

这次历险,还为我解开了从小萦绕心头的谜团,十几年前,龙涎峰的油桶粗的的巨蛇,峰底的蛟龙吐息,还有那场突如其来的地震,一切都源于老鹰山的那场爆炸。

老鹰山的啸聚之所其实并不是在山上,而是在悬崖的山洞之下,谁能想到老鹰山的秘密集会地点,不过是几间毫不起眼的小木屋,平常不过是猎人和药农进山住宿的地方。

刘强曾经就是采药的药农,才会对这里的地形这般熟悉,攀爬技巧才会如此娴熟,也是在采药的时候发现了那个洞穴,上山的路也不只一条,大将军和大元帅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解释,在屋子后边的一处极为隐秘的山涧中,曾经装过缆车,当年老鹰山就是通过缆车运送物资上山,当然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两只猎狗发现其他通道,我们才敢肯定老鹰山一定有运送物资上山的通道,否则我们找到缆车位置的机会也是极其渺茫。

张文峰等人惨遭灭口,才后悔当初,引爆炸药的目的,已经分不清是毁灭财宝还是为了寻找出路,总之老鹰山的那场爆炸就是十几年前那场地震的真相。火药引爆之后,由于山体里洞穴的结构,大量的气体迅速挤压着山体内的空间,洞穴里的水位迅速下降,龙涎峰下的水就程泉涌状沸腾,这便是水底蛟龙吐息的真相。

洞口的巨蛇同样是因为空气流动,群蛇追逐我们的时候,洞顶上悬挂的不是什么巨蛇的身体,而是一种植物的根须,附近一带有种植物,根细如丝,一束束垂下来,随风摆动,远看根本就看不出是什么,爆炸的气流外涌,吹起垂落的根须,就好像巨蛇从洞内探出,洞口离潭面数十丈,加上当时的光线微弱,和当事人内心的恐惧,就把根须当成了巨蛇。

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人类对未知的猜测和恐惧,加上语言上的夸张,才有了这些恐怖的传说。

为了取出宝箱里的名册和账本,警局特地派人带来了宝箱,和一件花花绿绿的衣裳,正是姓冯的夺走那件。

看似平常的一件衣服,细看才发现,衣服内侧其实并不是什么花纹,而是一些细小的部件,因为外层的图案掩饰,人便下意识的认为,里外是相同的花纹,其实常人看似一样,在李存风眼里却大有区别。

李存风也不用这衣服,在箱子上东摸摸西摸摸,接着哒哒哒……一阵机栝传动的声音,接着啪的一声,宝箱应声而开,众人目光齐刷刷地看去,箱子里哪有什么账本名册,只有一堆如同烂泥的纸屑。

传言这玲珑宝箱水火不侵,想不到历经千年的技艺传承还是没能经得住考验,无论多么严密的思虑都难免会有疏漏,数代人的智慧如此,一人之力就更如沧海一粟。

尽管没有账本和名册,刘强等人杀人为实,事已至此,再不必有所隐瞒,交代了整个事件的始末。

玲珑宝箱和袁守初的遗物,交给了最后的传承人李存风,也算是物归原主。

我问道:“存风,你如此轻易地用这衣裳换黄玲,就不怕冯远明使诈吗?”

李存风神秘一笑:“他根本打不开。”

冯远明妒忌袁守初能得师门传承,却不知道自己武艺已经尽得真传,只是限于天资,无法领会玲珑锁技之艺的精髓,却误以为师门偏心,盗走宝箱,最后走上歧途,这才置使袁守初前来追回宝箱,保护这门传承了千年的技艺。

置于黄玲的父亲,当年和陈三桥,见袁守初器宇非凡,又充满神秘,游魂庄落成之后,袁守初便进了这深山,二人想着尾随袁守初或许能有些便宜,没成想这一去就只回来一人,还是疯疯癫癫,来来回回就这几句,再也无法说清当年他们到底有什么遭遇。

黄玲和李存风二人父亲的下落,就只能等到陈三桥清醒后方能知晓,不过看现在的陈三桥,十年过去了,二人父亲生还的希望渺茫,只是心里仍然保留着一丝念想,既然要保留又何必让他破碎,陈三桥能否记起当年的事,或许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再有人问我,这世上是否有鬼,我的答案是有,在人的心里,人的每一次邪念都是心里的鬼怪作祟。

人心里的邪念终究是取祸之道,踏踏实实方能善始善终,机关算尽终究躲不过因果循环,陈三桥如此,刘强如此,还有姓朱的,姓白的……都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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