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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倒霉的人

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人一旦倒霉,那就像草帽一样,一圈一圈,连绵不断,不知何时方可结束,在山城方言中,戏称为“草帽霉”。

这世上走运的人不多,倒霉的却不少,姜一妙觉得自己是,顾小石同样如此。

不过,在到达苏黎世之后,姜一妙的霉运似乎结束了,顾小石呢?

下了飞机,走出通道,顾小石眼前一亮。形形色色的人群川流不息,金发碧眼,黑咕隆咚,甚至来自亚洲的黄皮肤也不少;各式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世界各地的著名品牌都能在这里找到,当然少不了大大小小的免税店,化妆品、香烟和酒类,还有胖子最爱的巧克力。说起巧克力,胖子情有独钟,顾小石来之前就决定,暑假如果有机会回去,一定要给胖子带些不同口味的巧克力,谁叫瑞士的巧克力全世界都出名呢?

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一个陌生的城市,顾小石不敢流连,他害怕迷失方向,耽误行程。他想了个办法,就是远远地跟着那个女孩儿,她虽然有点凶,但至少来自同一个地方,算是半个熟人,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好找她帮帮忙。她戴的那个大耳机上,有个大大的字母“B”,顾小石认识这个牌子,胖子有一个,价格不便宜,胖子是买来干什么的,不好意思多说,不过用这玩意儿的,多半都是潮人,既然是潮人,想必应该见多识广,至少英语不错吧。

那女孩儿走得很快,一路来到海关,顾小石不敢靠得太近,隔着好几个人,排队等候出关检查。那女孩儿只有一个小背包,轮到过关时,她取下蛤蟆镜,顾小石发现那个值班的老外看着女孩儿发愣,估计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刚轮到顾小石的时候,那女孩儿已经顺利通过海关和安检,消失在视线之外。

过海关倒还轻松,顾小石的签证是那种很牛叉的类型,值班人员都很难碰到,在仔细地核对了签证编号和护照上的头像后,顾小石来到安检处,被要求将一大一小两个包放进仪器里扫描。随身那个小包很快通过扫描,但是,当大背包进去后,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顾小石吓了一大跳,里面没什么啊,就几件衣服和几瓶香辣酱。安检人员还是很负责的,重新将背包放进仪器,声音依然传出,他们在显示器画面上讨论了一番后,要求顾小石打开背包,接受检查。

原来有问题的是那几瓶香辣酱。香辣酱不属于液体,实际上是可以入关的,但需要申报,就是在飞机上,空姐会在降落前,事先发一张报关卡,如果携带了上面罗列出的物品,必须照实填写,在出关时递交并接受审核。顾小石根本就不知道,空姐发卡的时候,他正睡觉呢,从没人告诉过他报关这事儿,再说了,他就算知道,也不会认为几瓶香辣酱有什么问题。欧盟在这些方面监管十分严格,诸如饮料、水果、动植物等等,都必须接受严格检查,获准后方可入关。

安检人员将顾小石请到一间办公室,要求他解释清楚这些是什么。在神州,人人都知道香辣酱,可老外不清楚啊。顾小石顿时就傻眼了,一般的单词还知道,香辣酱用英文怎么说,他真不晓得,支支吾吾断断续续说了好久,两个安检人员也不太明白。其实就算不知道香辣酱用英文怎么说,以顾小石的英语水平,也大可绕个圈子解释明白,但他此时心中焦虑,第一次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且语言不通,心态失衡,无法冷静下来,故而难以发挥出平时水准的一半。顾小石和安检人员说了半天,也没完全表述清楚,还是其中一个安检人员想了个办法,用对讲机呼叫机场管理处,请求派遣一个会讲中文的工作人员过来协助,可那个人却有急事,需要等上一会儿。

哎,这一等就是很久,幸好还是来了,几句话就解释清楚,安检人员完全明白了这些是什么。不过,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由于没有报关,必须接受罚款,顾小石甚至打算放弃这些香辣酱,但被告知,无论是丢弃还是继续保留,都需要按照相关规定缴纳罚金。顾小石只得认栽,缴就缴呗,还能怎样?可当顾小石拿到罚款单后,眼都直了,这帮老外真狠啊,四瓶香辣酱,居然每瓶要被罚款250欧元,共计1000欧。

顾小石觉得自己快哭了,人能倒霉成这样,也殊为不易,身上总共就1000欧元,还有三百元人民币,没办法,缴了罚金,快点走吧,时间都不知道被耽误了多少,还赶得及吗?

顾小石出了海关,找了一家换汇的商铺,三百元人民币只兑换到40多瑞士法郎。他必须要换成外币,待会搭乘快铁去卢塞恩,需要用钱买票,而且,肚子又饿了,还想找个麦当劳之类的快餐店,对付一顿。

出了机场,顾小石发现太阳已经偏西,自己是当地时间4点到达的,此刻机场大厅的挂钟,时间已经来到6点,太背了,就这样,两个小时被耽搁了,还吃个屁的东西,赶紧找火车站吧!顾小石拿出学院寄给他的行程单,今天最后一班校车,是晚上八点准时从卢塞恩市区出发,老外的时间观念相当强烈,说几点就几点,过时不候。

似乎老天爷还想继续捉弄捉弄顾小石,一路跑着过来的,到了车站,售票员告诉他,这一班车次刚刚出发,早来五分钟都能赶上,顾小石欲哭无泪,只得买了下一班的车票,没办法,每隔45分钟一趟,继续等吧。

火车票用去20多瑞士法郎,顾小石身上的钱所剩无几,害怕再次错过火车,不敢离开,今天只好饿肚子了。

在瑞士搭乘火车,完全可以说是一种享受,不仅车厢环境舒适,窗外景色怡人,速度还很快,不过顾小石却没心情去欣赏那些,他只求能在八点之前赶到,搭上学院的末班车。

接近7点登上火车,到达卢塞恩已经快要8点,火车刚到站停下来,顾小石背起大包就开跑,弄得那些老外们不明所以,还以为这是个罪犯之类的,在逃避追捕呢,正常人哪会跑得如此仓惶狼狈?

可怜的顾小石,一不小心走错路,拿出行程单,向一个路人问询后,这才找对方向,狂奔至奥古斯都学院接送处,哪里还有人影?

顾小石不甘心,继续在原地等待了很长时间,别说是校车,连个路人都没碰到,只好作罢,仰天长叹,今天还真是倒霉啊!明天最早的一班校车,要等到上午9点,身上就剩下20瑞士法郎,如何渡过这一夜呢?

卢塞恩是座小城,整个市区只有不到10万人口,这在神州是不敢想象的,10万人口能叫“市”吗?西方人和东方人不同,他们注重生活品质,瑞士更是如此,作为全世界人均收入最高的国家之一,这里的人们追求的是一种安逸而舒适的生活。卢塞恩作为一座旅游城市,没有发达的工业,也不像苏黎世那样以金融业闻名,到这里的游客,大多是冲着湖光山色,宁静祥和而来。

顾小石耷拉着脑袋,漫步在冷清的街道上,一到天黑,绝大多数的商铺都已关闭,剩下稀稀拉拉的几家餐厅和小型便利店仍在营业,此时不是旅游旺季,游客不多,举目望去,仅有些许路人,行色匆匆,似在归家的路途之中。

又走了一会儿,顾小石腹中饥饿,身上就剩那么一点钱,住旅馆是不够的,随便找个地方躺一夜吧,听说这个国家治安很好,几乎可以做到夜不闭户,想必不会出什么状况,当务之急,是解决晚饭问题。

夜风吹过,顾小石听见一阵流水声,不知不觉中,来到一条河边。河上有一座木桥,从岸边延伸出去,大约在不到河面一半的地方,形成一个转折,直通对岸。于桥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八角形的尖顶水塔,水塔和摆满鲜花的木桥一立一卧,构成一幅绝妙的美景。顾小石站在河边,河道两侧有长长的木制座椅,应该是供游人休息的,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吧,还好有举目有美景,仰头有星空,不至于那么无聊。

不远处有家便利店,顾小石过去买了几个面包,一袋饼干和一大瓶可乐,刚一出门,觉得不够,明天早晨还有一顿呢,于是又买了一点东西,身上仅有的钱被花得七七八八,要是明天不能赶到学院,是不是就要沿街乞讨了?

顾小石找了个好位置,面向那座木桥,几米开外有一盏路灯,不至于摸黑,拿出面包啃起来,或是啃得太猛,一不小心噎着了,急忙打开可乐,狂灌一口,这才稍微好点。

吃完东西,顾小石把剩余的食物和饮料装入纸袋,放在长椅另一头,双手从后抱着脑袋,抬头仰望,只见夜空无云,有繁星点点,凌晨还在家乡,此时已至异国,不由想起母亲和妹妹,想起胖子和赵初晴,他们都好吧?胖子和赵初晴在美国情况怎样?妹妹起床后见不到哥哥,会不会想念呢?

于恍恍惚惚之中,顾小石又发起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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