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信一一直在责怪游野鲁莽,游野只能瘪着嘴把委屈往心里咽。后来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山上寺庙收养的一个孤儿。走的如此匆忙,他甚至没来得及问她的名字。
直到有一天,游野突然带着她来到了他面前,他还傻傻地愣了好一会儿,看见她一副怯懦的样子,红着脸小声的喊了声“少主”便低了头不敢看他。她的面上显出了惧怕,那种眼神太过熟悉,让他的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抽搐。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他上前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发丝,摸在手心很软很温暖。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一刻,她的脸上终于没了恐惧,只是睁着大大的眼,再一次露出了那个欣喜而真诚的笑容,她笑着说“我叫和美,菊秀和美!”
也许是她的笑容太过美丽,那一刻他觉得心中砰然一跳。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似乎春天终于来到了。
自此之后,和美就跟在信一身边,他喜欢诗词歌赋,她便跟着常常念,学的也是有模有样。闲暇之时,游野来的时候三个人便结伴出去游玩。那些日子真是他度过的最愉快的日子,少了宫廷的束缚,少了皇族的使命。看着和美面上露出的开心笑容,他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并没想象中那么差劲。
“少主。”她总是喜欢这样喊他,尽管他已经说过没人的时候可以叫他的名字,可她总是摇摇头,面上有着不容忽视的倔强“少主是陛下的皇子,我怎么可以乱叫您的名字呢。”他说的多了,她也不再答话,只是仍旧叫他少主。没有半分逾越的不规矩。
他其实知道她对他的情意的,每次念书的时候他总能察觉到她投来的倾慕神情,那种含着爱意和羞涩的眼神是不会对一个陌生人表现出来的。只是她不说,他也装作不知情。
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放下书本,疲惫地舒展了一下身体,转头便看到她沉睡的容颜,手中还握着未磨完的墨。他叹一口气,取过外衣为她轻轻地披上,然后拿一盏油灯,在昏黄的灯下细细欣赏她安详的睡颜。他看的痴迷,看的痛心,常常一坐便是一夜。直到天边泛起了一丝光亮,他才沉沉睡去。这些事都是她并不知道的。
白日里两人便是最要好的朋友,四目相对,她总是将视线移开,脸上却泛起了红晕。也许,在她的眼里他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是拥有最尊贵身份的遥不可及的人,可是他希望她能明白,他的心里永远那么渴望一份平凡的爱。春天总是姗姗来迟,庭院里的樱花终于开了,漫天的粉色。他总是带着和美坐在樱树下,抚一把琴,他轻轻的弹奏,她便跟着轻轻哼唱。不知从哪儿传来的鸟叫声,一下子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啊!你看!”她突然停住了声音,兴奋地指向了一颗树。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樱树上居然筑了个小小的鸟巢。她兴奋的小脸都红了,跑到那颗树下。他只好无奈的笑笑,吩咐人搬来了一架楼梯,小心地扶着她上了楼梯,她顺着楼梯迅速地攀爬了上去。看到鸟巢的那一刻,她兴奋地叫了起来“真的,真的呢,原来它们小的时候长这个样子!”
“小心一点!”他在下面皱着眉嘱咐。“少主,你看!它还那么小!”她兴奋的将手中的小鸟捧了起来,朝着他摇摆着手。因为她的动作他也忍俊不禁的笑了。过了一会儿,小鸟的父母回来了,朝着她转了几圈,她只能恋恋不舍地将鸟放回了小巢。就在她准备下来的那一刻,脚下一滑,整个身体也一下子弹了出去。还未来得及喊叫,便垂直落了下来。最后一刻,她只能闭上了眼,等待着与大地的亲密接触。
可事实上并没预料中那么疼痛,反而是软绵绵的,于是她睁开了眼,看见了信一那张近在咫尺的苍白脸。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落在了他的怀抱里,此时正端着暧昧的姿势与他抱在一起。她脸一红,连忙跳了下去,噗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低了头“对不起,少主。”半响没有听到他说话,她才小心地抬起脸,注意到他脸上受伤的表情,他的眼里有着痛惜,有着难以遏制的悲伤。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神色,淡淡一笑“起来吧,下次不要这么顽皮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怔在原地,足足过了几分钟才站起了身子。这是第一次他扭头就走,没有搭理她。她想,他一定是生气了,很生气。
晚上,伺候他读诗赋的时候,两个人皆是默默无语的。他一直没有抬头看她,时不时地翻一页纸。她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他,默默的研墨。也不知过了多久,油灯上的油用完了,屋内一下子变得黑暗无比。她微微一怔,回过神来,连忙起身去拿灯油。黑暗中,有人伸出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的脚步停住了,接着便听见了他低沉的声音“今天不是故意要冲你发脾气的。”
她没说话,只是眼角开始有些湿润。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吓着你了吧?我只是有些急了,不想与你难堪的。”
她默不作声地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保持了一点距离,说“少主,是奴婢的错,怎么能怪你呢,都怪我太贪玩了。”顿了一下,她接着说“熄灯了,奴婢这就去拿灯来。”
“你在怕什么!”黑暗中,突然听到了他有些急躁的声音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愣住了,第一次用那么重的声音跟她讲话。她没说话,她能想象的到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多么怒不可遏。像他平常这么温柔的一个男子,也被她逼急了。
她屏息了一下乱跳不安的心,平和的道“奴婢没怕什么,就是持着本有的本分而已。”
“和美,其实你知道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她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那边也沉默了下来,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在理她的时候,突然伸来一双手将她紧紧地抱住了。她挣扎着,那双手臂却越发的有劲了,第一次她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男子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少主!”她惊慌失措的喊道。内心却有一种渴望,紧紧的揪住了她的心。
“不要让我松手。”他的声音里竟带了哀求。她微微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她不再动了,所以他也稍稍松开了手,将头紧紧地埋在了她的发间。他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悸动,柔顺的发间散发着谈谈的香味。“就这样子,如果能拥有你一辈子该有多好。”
“少主.....”她低低地喊了一声,眼角开始湿润。
“如果我不是皇子,不是贵族,只是一个贫民就可以和你毫无顾忌的在一起了,你也不会推开我对吗?”他轻轻地抚摸着她长长的发丝,接着道“我有多少次想将你抱进我的怀里,给你温暖,给你爱。可是,你总是推开我,梦里想着你美丽的容颜,常常就是一夜未眠。想你在干什么,梦见什么,是不是也如同我一样如此挂念你。”
“少主,我....”他捂住了她的嘴,那双清透的眼睛里闪着点点亮光“好高兴,好高兴你能在我身边,哪怕是讨厌我,只要能常常看到你我就满足了。”
“我也是。”她闭上了眼,紧紧地回抱住了他,她不管今后到底会发生什么,只是现在,她想沉沦下去,靠在他的怀里什么也不需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