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不好了姨娘!”
沈桃灼跌跌撞撞地跑入屋内,俏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惊慌失措,平姨娘一惊,忙不迭地迎上去,着急问道:“灼儿这是怎么了?”
惊慌与愤恨在面上交织,来不及喘息,沈桃灼忙不迭道:“姨娘,不知为何我送与姐姐的香粉内掺杂了毒物!”
“什么?!”
平姨娘惊骇不已,忙抓了沈桃灼的手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灼儿你莫急,仔细与姨娘说。”
“今日用膳沈灵烟忽然不舒服,大夫看后却道是用了极寒之物,最后在那香粉内查了出来……而且,而且方才大夫确诊姐姐极寒之物入体甚是严重,已然不能再生育……”
“不能生育!”平姨娘失了平日的分寸,神色变幻了几道,忽然沉静了下来,目光冷冽地望着沈桃灼,沉声道:“灼儿,这香粉的古怪,与你无关?”
沈桃灼一怔,旋即恼怒道:“姨娘!那香粉原是灼儿要讨了姐姐的欢心,怎么可能做什么手脚,再说,要做什么手脚也不可能在自己所赠之物!”
“如此就好。”平姨娘从惊骇中恢复平静,眸光沉沉晦暗不明,看得沈桃灼心里李伟发毛,好半晌才道:“左右与我们无关,谅她也翻不出什么天来。”
话虽如此,可沈桃灼心下万分不安,略一犹豫,抬头与平姨娘道:“姨娘,今日这阵仗,那个女人是有备而来的……”
话还未落就听得外头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忽而又绕着院子散开,平姨娘面色一变,忙探头往外瞧去,隐约瞧见院门有亲兵驻守,心下一沉,转头对沈桃灼嘱咐道:“灼儿,不论待会发生何事,若是躲不过,全推往姨娘身上就是,记住,一定要保全你自己!”
沈桃灼面色一变,“姨娘……”
“记住!”
再来不及多说什么,李妈妈带了一干丫鬟婆子往屋内闯了进来,径直望向平姨娘,冷声道:“三小姐,平姨娘,太太请你二人往正堂去。”话落李妈妈与一婆子就走向平姨娘,而另外两个丫鬟就往沈桃灼跟前去了。
说是请,可眼下这模样,绑过去也不为过。
“李妈妈,你这个贱蹄子,你放开我!否则日后我叫你不得好死!”
“放开,放开本小姐!滚开,滚开啊!”
嘶吼后,平姨娘挣扎着,奈何李妈妈看着虽精瘦却分外有力道,且还有个粗使婆子做帮手,到底没叫平姨娘挣脱开来,却是径直扭送往正堂去。而那厢沈桃灼作势要咬制住她的丫鬟,却叫那丫鬟机灵地躲过了,反而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被迫往前走着。
李妈妈余光扫过正往外躲去的绿衣,冷哼一声,却是不再理会。
见李妈妈并未喝住自己,绿衣暗自松了口气,望着平姨娘狼狈的背影轻咬了下唇,遂快步继续往外走去,却见敬王府的亲兵将西院围了个水泄不通,尽皆面无表情地杵在那儿,阻拦着任何要外出之人。
绿衣眼底惊疑不定,目不转睛地观察了一会,却并未寻着什么突破口,自知不能再犹豫,遂在心里暗骂了许氏一声,狠跺了脚便从藏身之处出来,朝院门走去,竟是目不斜视地想往外走。
唰——
锐利的剑身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绿衣脖颈前,绿衣一惊,霎时冷汗淋漓,双目圆睁地盯着那近在咫尺的剑身,握着绣帕的手不禁颤抖了起来,缓了好半晌才勉强一笑道:“这位大哥,我是太太身边伺候的丫鬟,眼下正要回去复命……”
那亲兵冷眼一瞥,并未说话,而那柄剑依然动也不动地僵直在绿衣脖颈前。
眼见无计可施,绿衣心下懊恼地暗骂了许氏一句,讪笑两声,脚步缓缓后退,目光却仍落在那锋利的剑身上,生怕刀剑无眼一不小心捅到了自己身上。直至退回院内,绿衣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小腿肚儿意料之中地一软,幸好身旁有可倚之处,暗叹一声,兀自在心下道:“姨娘,绿衣帮不了你了,姨娘自求多福吧……”
这厢整个尚书府死一般的寂静,除去正堂内略微嘶哑的叫骂声,只有正堂之外响起的脚步声,而此时距离事发已然过去一个时辰了。
许氏一行人入得正堂,被制住的平姨娘与沈桃灼立时射来吃人的眼光,愤恨地盯着云淡风轻的许氏,好半晌平姨娘才咬牙切齿道:“不知今日如何得罪太太了,叫太太如此招待我与灼儿?”招待二字,是咬着牙根说出来的。
许氏抬眼,却是望向鱼跃,鱼跃会意,将三盒香粉放置在桌案上,便退至一旁。
“沈桃灼,这三盒香粉你可认得?”
沈桃灼瞥了眼那香粉,冷哼一声,便兀自移开了眼,咬牙道:“那香粉是灼儿所买植物,灼儿如何会不认得?”
许氏不在意沈桃灼话里带刺,微微颔首道:“认得就好,王大夫,请你说说,这三盒香粉有何差异?”
一直在旁眼观鼻鼻观心的王大夫闻言忙上前道:“太太,据老夫所查,这三个香粉虽为同一款,但其中两盒内掺杂了极寒之物。”话落便又退至一旁,什么不该听不该看,人精似的王大夫还是心中有数的。
许氏余光扫过神色晦暗不明的平姨娘,最后落在沈桃灼面上,冷声问道:“既然你认得,那我只问你一句,为何你所用的香粉并无极寒之物,而你转赠与筠儿的香粉却又那极寒之物?”
一个大帽子扣下来,沈桃灼气极,恨声道:“我怎知?若是要动手脚,我怎会蠢到往自己转增之物内做手脚,岂不是明摆着叫人来抓我?”话落,目光望向沈灵筠,正想辩解几句,却叫那森冷的神色瞧了个脊背深寒。
平姨娘亦是附和,“便是那香粉有古怪,也不见得是灼儿动的手,就是太太……”意味深长地对上许氏的眼,随即望向沈灵筠,眼底有辩驳的神色。
瞟了眼沈灵筠略微松动的神色,许氏不以为然,只冷声道:“我不是你,断然是不舍得叫烟儿受了伤害的。”一顿,“既然你二人不认,且看看这是何人。”
满堂的目光顺着声响传来之处望去,一抹翠绿迎面而来,平姨娘登时瞠目结舌,好似活见了鬼,沈桃灼见状暗道不好,正待提醒平姨娘,就听得平姨娘嘶吼一声,“你到底是人是鬼?!”话落踉跄地后退了几步,惊慌地望着那丫鬟。
不错,那丫鬟正是本该死了的翠柳,也是当晚往东院埋下那白瓷瓶随后就被绿衣下了杀手之人,不过所幸叫沈灵烟安排在暗处之人瞧见了,顺手救了回去。
翠柳冷笑一下,随即敛了神色望向许氏,恭敬道:“太太,奴婢可以作证,那极寒之物,正是三小姐吩咐奴婢去买来的,且……”抬眼望向沈灵筠,“且先前平姨娘还叫奴婢往大小姐饭食内投毒,并将毒药藏进东院……”
本就心知肚明的许氏与沈灵烟并无什么异样,只冷眼看着,而对于沈灵筠来说,不亚于平地起惊雷,美目圆瞪,满眼悲愤,下唇咬得发白,双手颤抖着,怨气滔天地跑到平姨娘跟前,拽了平姨娘的衣裳咬牙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平姨娘呆若木鸡,任由沈灵筠拉扯着,目光只惊恐着望着翠柳,望着这段时日以来的噩梦,匍一想起午夜梦回的骇人景象,身子就不住地发抖着,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眼见平姨娘魔怔,沈灵筠又咄咄逼人,沈桃灼暗骂一声,忙不跌地否认道:“你这个贱蹄子在胡说什么?我何时叫你买那什么极寒之物?说,你是受了谁的指使?”
翠柳只恨恨地盯着眼前之人,一字一句道:“三小姐莫不是忘了?您说眼下只有大小姐是您的挡路石,只要大小姐没用了,那林将军……随后您吩咐我去寻了这物,不待下手却叫姨娘抢了先,不想我也因此差点没命……”
“你!”
沈灵筠目呲欲裂,“莫怪,莫怪平姨娘会如此帮我,原是在这等着,哈哈,枉我认你为我亲母,待你百般好,未曾怀疑过你半分,你却是这般待我?难道你不怕午夜梦回我娘来找你吗!”
平姨娘兀自魔怔,而沈桃灼的嘴也叫人堵上了,一时清静不少。
见沈灵筠生了恨,许氏也不再沉默了,当即吩咐道:“来呀,平姨娘意图谋害沈家子嗣,沈桃灼与其同流合污,罪不可赦,绑了送往家庙去。”
“且慢!”正安抚沈灵筠的沈灵烟忙出声制止,“娘,若是这般不明不白地就送往家庙,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娘您仗势欺人,可莫要忘了上回平家是如何上门讨人的。”
闻言,许氏颔首,略一思忖便道:“来呀,将平姨娘与沈桃灼遣送回平家,若是有人问起,就道平姨娘与沈桃灼谋害沈家子嗣,沈家容不得如此心肠恶毒之人。”话落目光警告似的瞥了眼抬眼望向沈灵筠的王大夫,随即又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若有人妄议……”意味深长地扫过在场的众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