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一睡就是二十日的沈灵烟大脑当机了,她不过回了现代一天一夜,怎的这就过儿二十日?却是心有余悸,二十日不吃不喝还能活蹦乱跳的,不是老天爷保佑是什么。
叫许氏伤心的是沈灵烟见着自己的头一句就是问道:“娘,您没有趁我昏迷不醒,悄悄上林家退了婚事吧?”
什么叫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沈灵烟怕是个典型了。
若不是心疼沈灵烟大病初愈,啊也不对,分明只是睡了一觉,许氏就不止是翻个白眼这么简单,颇有醋意道:“你昏睡不醒,你娘我成日守着,也不见你关心一句,倒是一醒来就问那面也未曾露过的林瑾玉,不是白眼狼又是什么?”
沈灵烟讪笑,只能假装柔弱博取同情,身子立马摇摇晃晃起来,好似一阵微风就能刮倒,半死不活地虚弱道:“娘,我好像又要晕了……”
许氏立马变了脸色,忙上前扶了一把,低头却是见着沈灵烟窃笑的眉眼,登时知道沈灵烟玩了扮戏,哭笑不得,只嗔怪地瞪了眼沈灵烟,佯怒道:“好你个烟儿,现在还会糊弄起娘来了,看我不收拾你!”
正要好生教训沈灵烟一顿时,却见沈灵烟忽地窃笑褪去,双眼一时无神竟是慢慢合上了,身子没骨头似的全然倚在许氏身上,竟是又昏了过去,只留了一句,“娘,不要退亲……”
许氏大惊,忙让鱼跃去请了大夫来,随后与玲珑将沈灵烟安置在床榻上,兀自哭骂沈灵烟,“你个丫头,好端端醒来又昏过去作甚,一惊一乍的,莫不是要吓死娘你才甘心……”
想着又气又恼,狠拍了沈灵烟的消瘦的手,旋即又心疼起来,一时不知手足无措,胡乱地埋怨道:“成日只知道不去退亲,烟儿你若是不醒来,我这会就去给你退了亲,让你净折腾我!”
昏过去的沈灵烟也不知是呓语还是在回应许氏,几不可闻道:“娘,不要……”
许氏闻言,一时又哭又笑,恨不得晃醒了沈灵烟好生骂一顿,惹得一旁的鱼跃和玲珑见了,亦是忍俊不禁,却不敢叫许氏瞧见,只能低了头,眼观鼻鼻观心。
大夫匆匆而来,许是传言所累,先是好奇地隔了花账努力地瞧了眼沈灵烟,却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惹得许氏又是心如火焚,却又不好出声催促,好在那大夫也不敢怠慢,随后就诊起了脉来。
“太太,小姐并无大碍,只是脉象虚弱,想是多日未进食所致。”对,简单来说,就是饿的。勉力忍住笑意,大夫继续道:“这些时日不可大补,食补即可,且须清淡些,我会留了方子,如何用药,我就交代了丫鬟吧。”
玲珑主动请缨随那大夫往外间去了。
沈灵烟惯用的大丫鬟有三人,鱼跃贴身伺候,玲珑专供吃食,紫烟则是替补,也因着紫烟性子高冷,不会平白叫人欺负了去,负责与别院的丫鬟来往。
许氏总算放下心里,心绪也不杂乱了,只是打定了注意,待沈灵烟醒来,定要好生教训一番才是,莫叫她有了美人忘了娘!
沈灵烟一醒,平姨娘再也坐不住了,兀自在屋内心焦如焚,只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十全十美的办法,恰巧沈桃灼入了屋,见了平姨娘的焦灼,几不可见地轻皱了眉头。
因着还需仰仗平姨娘,沈桃灼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放低了姿态,担忧道:“姨娘,如今那沈灵烟醒了过来……”却不再多说。
平姨娘的眉头紧拧,抬眼瞧见沈桃灼期期艾艾的眼神,心虽烦躁,更多的却是心疼和愧疚,若不是她没个体面的身份,沈桃灼如何会如此叫人看不上眼,也不必成日步步为营,不得轻松……
可一时又想不出什么法子,只能空泛道:“灼儿你放心,娘就是拼了命也会将那亲事求了来!”
沈桃灼心甚怀疑,面上却不显,只一脸感激,哽咽道:“姨娘……”暗地里却在盘算,想着给自己留个后手。
自打明面上与沈桃灼破冰之后,平姨娘甚少关怀沈灵筠。沈灵筠不傻,多少瞧出些门道,但念及平姨娘对自己十数年如一日的关怀,却没有多少怨怼,且沈桃灼到底是平姨娘嫡亲女儿,顾念沈桃灼亦是人之常情,只是难免落寞。
不过这些日子的沈灵筠亦是被外头起起落落的流言折腾得心浮气躁,同样的,她也是盼着沈灵烟痴了傻了,就是死了,她大抵是不会伤怀的,因为只要没了沈灵烟,依身份,由她来顶了沈灵烟的亲事尚在情理之中,至始至终,她都未曾将沈桃灼放在心上。
如今沈灵烟确实醒来,外头的风向又有利于沈灵烟,沈灵筠想出手破坏却始终不得其法,不过她留心了平姨娘的动作,知道平姨娘绝不会善罢甘休,索性不再添乱,决定作壁上观,平姨娘成也罢,不成也罢,不过再使些手段,左右她都能坐收渔翁之利。
“姨娘,可要争气些才是啊……”
这厢沈灵烟形势一片大好,林瑾玉却是水深火热。
沈灵烟苏醒的消息不胫而走,得了消息的林瑾玉总算安心,虽知背后有藏了几条惹人烦的尾巴,但却是需要回去看看,也不知又生了旁的变故没有,一路东窜西窜,飞檐走壁,私以为甩了那尾巴,不想尾巴之内确有个中高手,远缀在林瑾玉身后,且不叫林瑾玉察觉。
待林瑾玉绕了大半个京城,察觉不到身后恼人的尾巴,方才七绕八绕地往京郊的庄子去。那远缀在林瑾玉身后的人,确定了林瑾玉的秘密基地,立时传了消息,一时间,数路人马闻风而动,悄无声息地往庄子包围而来。
林瑾玉虽未发觉异样,但心下有强烈不安,遂以极快的速度听完手下的汇报,不待喘气地布置了任务,立时遣散了绝大多数部下,自己却留在庄子内,按兵不动。他知道,他是万人所向的靶心,只要他在这,他的部下才能脱身,才能不乱了计划。
那日皇帝虽气恼,说是不管林瑾玉,但却未收回林瑾玉手中的人马,就是林瑾玉办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林瑾玉心里就有了底,继续有条不紊地照先前的计划部署着,眼看就要到关键时刻了。
夜黑风高杀人夜,有心之人自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
不知谁打了头阵,潜伏在庄子外的人立时动作了起来,现身高声呼喝道:“林瑾玉,出来受死吧!”四下闻风而动,清辉映着刀光剑影,在寂静的夜里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面对着敌人密不透风的招式,林瑾玉幽深的眸子愈发晦暗,身上的粗布麻衣被扎出无不知几何的洞,灰败染上鲜红,恰似着了一身夺目的红衣,面色愈发苍白,却不见怯弱,只无知觉的挥动着手里的剑,忽地又伸手扭断了不知打哪蹿出来的敌人。
林瑾玉只觉敌人怎么杀也杀不完,自己的部下不断在倒下,而敌人也不断在倒下,平日了无生趣的庄子,瞬时成了修罗地狱,层层叠叠的尸体,四处是残肢断臂,血流成河,是真正的血流成河,连天上清冷的月,好似也沾染了几丝鲜红。
不知过了多久,未曾退缩的林瑾玉实在无力,剑自手中滑落,身上好似又中了一剑,恍惚间还听得见刀插入胸腔的碎肉之声,鲜血染红了眼前,却不知是自己的还是谁的。生死之际,林瑾玉想的却是沈灵烟,他好遗憾,可能无法再见她一面了……
孤军奋战的面具暗卫,一见林瑾玉轰然倒地,顿时气血翻涌,怒喝一声“公子!”如有神助一般,发力了将欲要再给林瑾玉补上一刀的敌人一刀斩了脑袋,反手又一刀划在正要偷袭的自己的敌人身上,听得一声惨叫,密密麻麻的尸体见,只剩他一人站在,遗世而独立。
面具暗卫顾不得喘息,忙跑到林瑾玉身旁,探了鼻息,察觉林瑾玉气若游丝,登时心下着急,来不及多想就背了林瑾玉径直往尚书府飞驰而去。
所幸路上无人阻扰,暗卫顺利地将林瑾玉送入了尚书府,不想确实遇到府卫的阻挠,又是一阵刀光剑影,好在府卫的实力不强,且隐约中好似有人相助,暗卫倒也能勉力支撑,只是担忧林瑾玉撑不久……
正要入睡的沈灵烟听见屋外的打斗声,心思一动,忙批了衣裳往外去,正好见着包围圈被暗卫背着的林瑾玉,面色煞白,没心的朱砂痣也好似失了生命,黯淡无光。
沈灵烟心惊,忙大声喝道:“住手,统统给我住手!”话落,不管不顾地朝林瑾玉奔去。
暗卫瞧见沈灵烟现身,心下一松,却是失了力气,眼前一黑,双双倒地。沈灵烟一惊,却是没有出声,只忙不迭矮下声来,试了林瑾玉的鼻息,察觉微弱的鼻息,方才稳住心神,让护卫将林瑾玉抬入房中。
“今日之事,若是外泄,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