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烟还未行至东院,许氏早迎了上来,只喊了声“烟儿”,便拉着沈灵烟来来去去的打量着,见沈灵烟气色红润,且身姿好似也丰盈了几分,这才放心下来。
母女二人一入屋,严嬷嬷等人自发出了屋。
许氏嗔怪地瞪了眼沈灵烟道:“要回来怎的也不提前唤人来说一声,娘好准备准备。”说是准备,也无甚可准备的,沈灵烟的闺房还保持着出嫁前的模样,且每日都有人打扫,不用拎包都可入住。
沈灵烟忽故作委屈道:“娘,这怪不得烟儿,都是林瑾玉那个混蛋欺负我,哼,我一气之下就回来了,也不打算回去了!”
许氏斜昵了一眼沈灵烟,怀疑道:“瑾玉会欺负你?”若换一个人许氏不定就信了,可林瑾玉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了,恨不得将沈灵烟捧在心尖上的人会舍得欺负她?怕是沈灵烟又折腾了。
许氏这一眼叫沈灵烟受伤了,委屈的神色也真切了几分,瞧瞧,什么叫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这就是。
“好了,莫要闹了,好好与娘说是怎么回事。”
沈灵烟娇俏的面上蓦地一红,些许不合时宜的画面又浮现了,沈灵烟忙使劲晃了晃脑袋,扶着许氏的手晕乎乎道:“娘,此番回来确实有事……”
“烟儿,你回来了?”
沈灵烟好容易不晕了,可睁眼就是沈琰的脸,恨不得自己又晕了过去,可现实就是沈灵烟只能规矩地唤了声“父亲”。
沈灵烟言语间的疏离叫沈琰暗叹了一声,看了眼沉默的许氏,随即问道:“回来了便好生陪你娘几日,她可成日念叨你……今晚一起用膳吧。”
许氏颔首,“侯爷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沈琰的动静沈灵烟也是有留心的,自打那回提醒了之后,沈琰掩了锋芒,兢兢业业地办事,叫沈灵烟松了口气,因着林瑾玉曾提过,皇帝有一度恼了沈琰。思及此,沈灵烟忍不住说了句,“父亲,您如今这般行事很好。”
沈琰一点即通,虽说许氏好似没瞧见,可到底有几分尴尬,轻咳了两声道:“得亏你娘与你的提醒,所幸没出什么差错。”
沈灵烟轻轻颔首,略一犹豫道:“父亲,这几日叫府卫小心巡防,若是能不露痕迹更好。”
沈琰皱眉,张口欲言,可对上沈灵烟慎重的神色,当即不再多问,点头道:“你放心,我这就去安排。”转身欲走,就听得沈灵烟似是解释道:“父亲莫要担忧,只是私人寻仇。”这一说,沈琰便明白了。
“烟儿,这是怎么回事?”许氏满目担忧,忽而又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问道:“那些人还在吗?”那些人便是一直保护着沈灵烟之人。
沈灵烟忙安慰道:“娘您莫要担心,他们都在的,只是怕误伤了府上的人。”一顿,眸光轻闪了一下,“温大人又调拨了几人过来。”
许氏有一瞬失神,旋即恢复了过来,连声道:“好好好,不会有事就好。”心思却有些乱了,温子然自从上回见着就再未见到了,也不知他是否会来……这个念头匍一出现,许氏就强行压制在心底,满心的羞愧,她不知道自己还在肖想什么。
沈灵烟暗叹了一口气,封建思想害人不浅,也不知何时她才能将许氏洗脑成功。
母女二人又闲说了一会话,许氏便先去忙了,李妈妈却并未跟去,担忧道:“小姐,太太前几日心口又痛了,可李大夫仍查不出缘由。”沈灵烟早有交代,叫李妈妈多多留意,若有不妥当的就告诉她。
沈灵烟当即敛了神色,冥冥之中,沈灵烟总觉着许氏并非单纯的心口疼,要命的是李大夫瞧不出缘由,若是要寻了比李大夫医术高明的却是难……不过再难也要试上一试,就先从宫里的御医开始吧。
有了头绪,沈灵烟当即往书案去,待写好书信之后唤了玲珑,吩咐道:“你将这书信交与王叔,王叔会交给你一物,待拿到了再回来。”玲珑忙去了。
“暗一。”
沈灵烟话落,暗一便出现了,因着相处时日久了,知晓沈灵烟的个性,暗一也不再冷冰冰的,笑问道:“二小姐有什么吩咐?若是今晚的事情,公子已经吩咐过了。”
沈灵烟摇头道:“你先去寻了皇上,请他明日借几个御医给我使使,嗯,要医术最好的。”
暗一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忙应下了,却是忍不住又看了眼沈灵烟,毕竟普天之下敢如此“拜托”皇帝的怕也只沈灵烟一人了,啧啧啧,小丫头真不知天高地厚。不过放心,他会将话说得漂亮的。
“若是不行,到时候再叫林瑾玉寻人吧。”
被念叨着的林瑾玉正欣然赴约,恭敬却疏离地唤道:“外祖父,外祖母。”又对一旁神情恍惚的康曼玲点点头,好似浑然不知笑脸之下藏了什么龌龊心思。
康老太爷朗声一笑,请了林瑾玉坐下才道:“素日你忙,外祖父也不好打扰,今日见你得空,还是你外祖母有心,想着请你过来一道用膳,也说说话。”
林瑾玉笑而不语,康老太太忙接话道:“可不是,平日你这般忙,也不知你媳妇伺候周全了没有……总归你今日便陪你外祖父好生用膳吧,也不叫你娘心疼。”忙又拉了康曼玲在自己身旁坐下,“都是自家人,玲儿也莫要拘着了。”
林瑾玉眼皮也不抬,康老爷子却是听得眼皮一跳,不满地看了眼康老太太,旋即对林瑾玉笑道:“你外祖母年纪大了,难免啰嗦,瑾玉你莫放在心上,来,用膳吧,天寒地冻的,说凉就凉了。”率先动了筷。
林瑾玉也不拘着,对康老太太说了句,“外祖母请吧。”随后也用了起来,半分防备也无。
康老太太满意一笑,又道:“天气实在冷,我早叫人温了一壶酒,你二人小酌几杯权当暖暖身子。”随即看向康曼玲,康曼玲会意,忙出去取了来。
林瑾玉始终与康老爷子谈笑风生,直至康曼玲走至他身旁,作势要为其斟酒,林瑾玉不着痕迹地往旁挪去,冷眼看向一旁的丫鬟,沉声道:“你们可是木头?”
丫鬟面色一白,惊慌之下忙上前接过酒盅,伺候了起来。康曼玲呆怔了一瞬,只觉面上似火烧,再不是什么娇羞,而是被人嫌恶的耻辱。林瑾玉虽没说,可她感觉得到。
康老太太强笑道:“瑾玉你莫恼,只怪玲儿这丫头笨手笨脚的,不过这也不怪玲儿,素日捧书的手怎么做得来伺候人的活。”说得那斟酒的丫鬟面色又是一白。
林瑾玉不置可否,轻笑一下,端杯敬了康老爷子,随后一饮而尽,却在见着康老太太细微地松了一口气之后露出几不可查的嘲讽,可面上半分也没显露,只与康老爷子推杯换盏,叫康老太太的笑意愈发深了。
小酌微醺,忽然间声响都消失了,康老爷子与林瑾玉都趴倒在桌上。康老爷子手旁的酒盏倒了,晕湿了上好的绸缎。而林瑾玉手边的酒盏好端端地立着,半点也没洒出来。
康曼婷略带惊惶地望向康老太太,就见康老太太笑得欢畅,好似积年的旧怨都消散了,叫康曼玲糊涂了。
丫鬟早叫康老太太打发出去了,林瑾玉与康老爷子究竟是醉倒还是因为什么而倒谁又知道。见康曼玲仍杵着不动,康老太太指了指林瑾玉,忙唤道:“玲儿快去啊。”
怔愣中的康曼玲立时回神,看了看康老太太,又看了看毫无动静的林瑾玉,心头的羞涩一时又涌了上来,轻咬了下唇之后,起身朝林瑾玉走去,而雨霖也从外走了进来,准备帮衬康曼玲。
就在二人的手看看要搭上林瑾玉的肩膀时,康曼婷闯了进来,一见如此阵仗,气急败坏地骂道:“无耻!”康老太太这把年纪牙齿也快掉光了,迟早是要无齿的。
来的人可不止康曼婷一人,林瑾玉的长随也进来了,见状长出了一口气,他早该来了,却叫不长眼的绊住了,所幸来得及,忙上前要搀扶了林瑾玉起来,若叫林瑾玉让别的女人碰着了,脑袋怕也挂不住了。
电光火石间,屋内蹿入十数道黑衣人,将众人紧紧包围了起来。康老太太与康家姐妹哪见过这等阵仗,登时吓得三魂七魄不稳,尽皆煞白了一张脸,良久康老太太才清醒稳住了心神,颤抖着问道:“你,你们是何人?这可是将军府!”目光却虚浮地瞟向林瑾玉,万分后悔将林瑾玉药昏了。
为首之人似是冷笑了一下,直接下令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