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不好了,不好了,五小姐又跑出去了!”
纵是吴大学士涵养再如何好,闻言亦是恼怒,当机立断吩咐道:“找,务必给我找回来!”略一思忖,唤住正要出屋的管家,“留意将军府。”打蛇打七寸,吴大学士知道吴秀雅的鬼迷心窍,定然会往将军府去。
这厢吴秀雅出得客栈,早不见狼狈,且嘴角微翘,心情甚是不错,只因方才结识了一姑娘,知道了不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不为人知的秘密,便是她能否留在将军府的筹码。
门房如雕塑一般守在朱门外,瞥了眼吴秀雅,见其衣着朴素,容貌尚可,气度随便,莫说官家小姐,便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也要强上不少,当即不再理会,只当尽忠职守的门神。
吴秀雅也不恼,讨巧地掏出一个荷包塞进门房的手里,细声细气道:“这位大哥,我有重要之事与林将军说,烦请这位大哥通报一下。”哼,待我日后入了将军府,看我不好生教训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门房毫不犹豫地将荷包还给吴秀雅,犀利的眼逡巡着,冷声问道:“这位姑娘高姓?府邸何在?寻我家将军何事?”府里大半仆从都是林瑾玉的下属,这门房就是其一,眼皮子自然不浅,且这段时日也打发了不少没事找事的。
吴秀雅还想将荷包推拒与那门房,却在瞧见门房的神色讪笑两下,忙道:“小女姓吴,是吴大学士之女,今日来是想与将军说顾晗姐姐……”神色忽然忧愁了起来,好似顾晗命不久矣一般。
门房眸光微敛,静静打量了吴秀雅,方才道:“你且等着。”净径直入府,另一门房立时接替上,不着痕迹地阻拦了望向瞅见空当就往里去的吴秀雅。不过片刻,便有一姑娘出来引导吴秀雅往府内去。而片刻之后,吴家之人方才赶到,当然未瞧见自家的大小姐入了将军府,正准备撒网捕“鱼”呢。
而客栈内正在对镜自怜的顾晗抬头看了眼天色,这会吴秀雅还未回来,想是入了将军府了吧?如此就好,左右林公子知道了自己的窘迫处境,总不会不理会自己的,毕竟自己伺候了他那般久,多少都有几分情分。至于窘迫处境,自然是胡诌的,可谁又知道?
“吴秀雅……当真是个没脑子的。”
可不是没脑子,顾晗正瞌睡,就巴巴地送了枕头上来,叫人当枪使了也不知道。至于锦衣侯府的沈二小姐,倒是要寻个机会去瞧瞧。
被念叨的沈灵烟正努力地绣着嫁衣,因着时候紧张,皇后体恤,从宫中拨了两个绣娘来协助沈灵烟,紧赶慢赶,争取早日绣好。于是,本就不善女红的沈灵烟苦不堪言,青葱细嫩的手指背刺出了不少小洞,堪比容嬷嬷再现。
“唉,怎的古代结个婚还要自己绣嫁衣,这不是折磨人吗?”遥想二十一世纪,新娘只要挑个款式就够了,哪里需要这般费劲,这是要嫁人还是要折磨人?
鱼跃无奈一笑,自家小姐古怪的想法层出不穷,自己也劝不住,只要自家小姐仍老实地绣着嫁衣,抱怨两句也无妨,总不叫人听去的。想着,鱼跃暗自叹气,这嫁衣本应自幼绣起,可自家小姐自幼就傻着……所幸将军府上无需要侍奉的长辈,下无需要教养的幼子,也叫自家小姐日子疏松些,便是苦尽甘来吧。
鱼跃正神游时,玲珑脸带兴奋地入了屋,神秘道:“小姐,我有话与您说。”瞥了眼讷讷的鱼跃,继续道:“方才我听兰筑院的丫鬟说,兰姨娘将自家带来的丫鬟开脸了。”
沈灵烟轻皱眉头,这兰姨娘心思不小啊。
一见沈灵烟的神色,鱼跃就知玲珑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当即瞪眼道:“玲珑你再这般没分寸,我就去回了太太。”因着想让沈灵烟安心代嫁,府内一概事宜皆不叫沈灵烟知晓。
玲珑调皮地吐吐舌头,卖乖讨好道:“好鱼跃,鱼跃姐姐,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了,你就别跟太太说了罢?”
“你二人过来。”沈灵烟抬眼对鱼跃道:“你去与母亲说,不论如何,不许将那丫鬟抬了姨娘,父亲若是执意要如此。”招手附耳,小声地吩咐了几句,冷笑一下,“锦衣侯当真是不知所谓了。”
“玲珑,外头的消息你继续盯着,有什么不对的都与我说,放心,我不会胡来的。”这后一句自然是对鱼跃说的。
玲珑好不欢喜,连声应下,鱼跃匍一出门玲珑就把不住嘴巴子,从门房家的阿猫阿狗说到兰筑院的饮食起居,甚至透露了不少兰筑院的私密话,不止是主仆之间的,更有沈琰与兰姨娘所说的体己话,无非是上眼药水。
沈灵烟冷笑一下,心里却寻思开了,不过该她绣的嫁衣也不能落下。
为着沈灵烟的婚事,许氏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两个人用,好在靖国公夫人与其大儿媳苏氏这几日都在府内帮衬着,总归是松了口气。因着,许氏也无暇估计后院之事,如今听得鱼跃这么一说,面色虽不该,眸子却沉了,这段时日皇家的恩宠叫沈琰忘形了。
靖国公夫人看了眼出去的鱼跃,问道:“宛儿,怎了?”
许氏一笑,“不过是后院的琐事。”一顿,又抬眼认真道:“母亲,回去与大哥嘱咐两句,眼下两府风头太劲,还是要避其锋芒为上策,内外人员也要约束住了莫要犯浑。”虽说许氏早知会过,可见沈琰如此,忍不住又要提醒娘家两句。
靖国公夫人正了脸色,颔首道:“你放心,你大哥不是贪功冒进之人,至于家宅之事,我与你大嫂会注意的。”瞧见开窍的女儿,靖国公夫人欣慰不少,却是问了句,“可是烟儿与你说的。”
许氏点点头,又摇摇头,忽而冷笑道:“锦衣侯过于春风得意了。”,待沈灵烟成婚后,后院也是该整治了,什么时候小妾都能替主母做主了?
将军府。
面白无须的王叔打量了吴秀雅两眼,客气道:“我家将军不在府内,这位小姐有什么事不若与我说了,我会转告给将军的。”其实林瑾玉就在书房,只是不待见吴秀雅而已。
瞧见满府忙碌的仆从,逐渐张灯结彩的府邸,更为刺眼的往来的仆从皆是满面喜气,吴秀雅不由得胸闷,凭什么一个傻子能有此殊荣嫁与林将军?那分明是属于我的,只有出自清贵世家的我才配得上林将军!
王叔将吴秀雅的神色收悉眼底,面色虽不该,可眸子去暗了,沉声道:“吴小姐若是无事便请回吧。”直接下了逐客令。觊觎林瑾玉的人他见了不少,却未见过如此没脸没皮的,还说是吴大学士之女?当真是吴家败笔。
吴秀雅回神,不客气地反问道:“林将军何时会回府?”
王叔心下冷笑,“我家将军几时回府我不知,若是吴小姐无事便请回吧。”
吴秀雅好似不知王叔在下逐客令一般,又道:“不知能否联系上将军?我与急事与将军说,是关于顾晗的。”眼睛紧盯着王叔,却看不出什么情绪波澜。
说到顾晗,王叔心下愈发不爽快了,他虽不识得,可李旭,也就是护送顾晗的李大哥原原本本地都与他说了,言语之间嫌弃得如同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般,还交代了若是顾晗上门拒了就是。王叔本想从吴秀雅嘴里顺出顾晗所在,好想个法子彻底解决,可吴秀雅一心冲着林瑾玉,却是无解,既如此,王叔也不再多说,直接道:“吴小姐既无事便请回吧。”
吴秀雅面色一滞,本想撒泼,可立时反应过来这是将军府,若叫林瑾玉知晓了自己的不雅行为就坏了形象,便强自忍下了,愤恨地由丫鬟前头领着,两个护卫垫后护送着往外去了,心里却思索开了。
匍一出府,吴秀雅还未思忖明白,就听得不远处喊了声“小姐”,登时一个激灵,撒开丫子跑了,七拐八拐,钻过狗洞,吴秀雅藏在篱笆的隐秘处,屏住呼吸,静待吴家的侍卫与其擦身而过,又等了大半日才小心翼翼地出现,见确实无人在巡视,才捡了小路掩人耳目地往客栈去。
“怎么如此狼狈?”
吴秀雅摆手道:“别提了,出将军府的时候遇着我家护卫了,好容易才逃脱了……不过那将军府是去不得了。”
顾晗微讶,“你去了将军府?可见到林将军了?”其实还想问可有与林将军说起自己,林将军又是什么反应,是否怜惜自己……
吴秀雅摇头道:“并未,我看满府的下人都叫沈灵烟给收买了,消息都瞒着,按我说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就没告诉林将军我去了,否则林将军怎会……唉,左右这将军府我是进不得了。”
顾晗眼眸低垂,泪盈于睫,委屈道:“那可如何是好?”
“哎别哭呀,进不去也有进不去的法子,只是动作得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