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听到登基二字,李二的胸口像是被人用锤子砸了一下。
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原本盛怒的李二,在一瞬间冷静了下来,看向陈旭,一脸狐疑道:“你说换种方式,难道你还有比兵变更为直接有效的办法?”
陈旭嘿嘿笑着,点点头,“我既然来了,那自然是有!”
这话一出,堂下左右皆是大怒,一片骂声响起。
“黄口小儿,我等谋划多年才有明日之事。你不过一乳臭未干的孩子,也敢妄言。”
“竖子,竟敢蛊惑殿下,欺我刀斧不利乎?”
人群中窜出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手持一柄宣花大斧,口中吱呀乱叫,直奔陈旭而去。
眼瞧着冒着寒光的斧头就要落在陈旭头顶,李二连忙抬手制止了那人。
“知节住手,且听他把话说完。本王倒想知道,他有何办法。若不能让本王满意,再杀也不迟。”
看着离自己头顶不足十公分的斧头,陈旭咽了咽口水,浑身打起了摆子。
良久,他才惊魂初定,对李二说:“若在下没有料错的话,殿下是打算明日从玄武门发兵,直取皇宫,逼陛下退位。期间,太子建成齐王李元吉必定会跳出来阻拦,殿下会不顾手足之情,将二人就地诛杀。殿下,我说的是与不是?”
话刚出口,堂下爱两侧就有笑声传来。
“当真是可笑,殿下宽仁即便太子与齐王横加阻拦,也会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饶他们一命。充其量不过是给他们一所宅院,安度余生而已。”
陈旭一副信你才有鬼的模样,看向李二问:“敢问殿下,是这样吗?”
“太子、齐王不杀,殿下起兵可名正言顺吗?”
一句话,让李二瞳孔微缩,目光中透着一丝不可思议。
有一件事,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原定计划是幽静太子,可昨晚噩梦惊醒之后,他决心不能留有后患。
此时的李二,有些相信陈旭是高人子弟了,也只有高人子弟才能算到他的意图。
他看陈旭的眼神都变了,从刚才的愤怒轻蔑,到此时的惊讶与惊喜。
他甚至对陈旭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了一丝期盼。
李二制止了大堂里的喧闹,轻咳了一声,便说:“事已至此,兵变再无可能,本王如何打算已不再重要,你继续说。”
陈旭点点头,知道他肯定是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的臣子们。
“按照原计划,殿下会先入住东宫,随后继承大统,虽然麻烦,但是流程还是要走一遍的。”
“可放眼整个事件,血流成河,殿下不觉得残酷了些吗?”
李二背着手回到了座位上,轻轻敲击着桌面,回道:“残酷?历代更迭有哪次不残酷?将军百战死,本王岂会在乎?众将士岂会在乎?”
这话引起了在场诸位的共鸣,一个个的神情颇为激动。
可陈旭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是令李二的雄心瞬间消沉下来。
“难道殿下不在乎将来史书怎么写吗?史笔如铁,即便是帝王也无法更改。殿下就甘愿留下个弒兄囚父的千古骂名?”
刚才还闹哄哄的大堂顿时静若寒蝉,李二更是激动到全身颤抖。
好半晌,他才缓缓睁开眼,目光之中多了几丝忧虑。
“这也是无奈之举,如有更好的办法,本王断然不会大兴刀兵。”
“倘若我能助殿下在不废一兵一卒的情况下,继承大统。殿下可愿意信我?”
李二的心咚咚作响,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如若有效,本王自当信之。”
陈旭点点头,又继续说:“此时皇宫已得到了消息,我想不多时陛下便会宣殿下入宫。殿下如何应对?”
“自然是据理力争。”
李二道。
陈旭摇摇头,说:“非也。”
陈旭背着手,装作一副高人模样,看得众人一脸迷惑。
程咬金不耐烦的站了出来,指着陈旭大骂:“臭小子,有屁赶紧放,小心俺老程的宣花大斧。”
擦,被人威胁了,老子就见不得这种。
陈旭反倒闭嘴不言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拿出怀里凭空出现的建筑图,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
见此,李二呵退了程咬金,来到陈旭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知节是军伍悍将,习性向来如此,莫怪!”
“程将军这脾气不好,得改改。”
陈旭皱着眉头,叹口气道。
程咬金的脸一阵青一阵红,恨不得现在就把陈旭生剥活剐了。
见李二瞪了他一眼,才极为不情愿的冲陈旭拱拱手,道:“是俺鲁莽了,小兄弟原谅则个。”
陈旭甩了他一个白眼,继续说起了正事。
“按照当今陛下的性格,此时他断然不会想到殿下真的敢行倒行逆施之举,反倒会认为此事乃是太子污蔑,好让殿下失去民心。”
“所以,殿下进宫之后,不哭不闹不说话,就能全身而退。说不定,还会得到补偿。”
李二陷入了沉思,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老子。
这些年,皇帝对太子打压秦王府一直不加理会,摆明了站在太子那边。
这件事的泄露,说不定还真的会让皇帝心中起疑。
可这必定是造反,真的会如此轻易过关吗?
正琢磨着,旨意到了,让他进宫面圣。
李二来不及多想,收拾好心神匆匆出了王府。
等到了太极宫,李二心里还有些忐忑。
但没曾想,李渊却一脸笑容,免了李二的见礼,把他叫到了自己面前。
“二郎最近消瘦了,需多加注意身体才是啊!”
李二来时,已经做好了被皇帝诘问的准备。
可皇帝的态度,却让他有些意外。
不,有人意料到了,起码那小子猜到了,他还真是料事如神。
李二连忙从地上站起来,躬身行礼道:“父皇整日为国操劳,更需注意身体才是。儿臣尚且年轻,为君父分忧乃是分内之事。”
李渊听闻,满意的点点头又示意李二落座。
不等李二屁股坐稳,他又问:“朕今日收到一张没来由的谏信,你可知信上如何说你的吗?”
李二心下一紧,旋即想到了之前陈旭的那些话。
“儿臣不知,烦请父皇明示。”
李渊拿起桌上那张已经被揉的发皱的纸张,晃了晃,便对李二说:“信上说,你要造反,而且就在明日!”
李二心里已经安稳了不少,可此时却要表现出慌张的神情,连忙跪下来磕头。
“儿臣冤枉,父皇承大统乃是顺应天意,孩儿怎会做出如此昏悖之事。”
“朕也深以为然,今日你来也是叙叙父子之情,并非诘问。你切莫如此慌张,起来说话吧。”
待李二整好衣冠重新落座,李渊便吩咐人给李二上了酒水。
父子二人满饮一杯后,李渊这才缓缓开口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你大哥处处针对你,朕没有理会,你可知为何?”
李二细品话中意味,思虑道:“父皇莫非是想磨练儿臣?”
“然也!朕就是想看看,你是否是一个宽仁的贤王。这么多年来,你都能做得很好。如今,朕也放心把更重要的事情交于你手了。当今大唐百废待兴,你且想想要个什么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