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蓝佩云入院第二个月了,第三次检查在今天进行。药已经吃得麻木,针也经常打,身体锻炼也从没懈怠。只是好几天佩云不再去后花园了,兴许是樱花谢了吧,她提不起兴趣,无聊了就听听歌。
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她见到他那张洋溢着阳光的脸,似乎有好消息?果不其然,检查片子出来了,她的肿瘤不仅没有恶变反而缩小了半公分,表面有萎缩迹象。主治医师说的时候显然得意,说明他的判断是对的。佩云的苍白的小脸上也有了笑意,当她从办公室出来走在长?上,一阵春风扑面,夹杂着消毒药水的味道也不那么难闻,不知谁在播放着一首歌”春风十里不如你“,鹿森乐队的。这首歌挺应景。
以前觉得自己在等死亡判决,今天不同,所以吃饭也吃得多了,特别多打两个菜大吃一顿,邻床阿姐也发现她突然变得话多,活泼起来,不禁吃惊。
吃撑了就去闲亭散步。当塞着耳机,穿着病号服外套棉衣的蓝佩云走进后花园的时候,迎面一眼看见一个方正笔挺的身形出现在面前,刘圣峻。他今天穿得很精神,是套咖啡色休闲西服,皮肤还是黑得发亮。蓝佩云止步,扑哧一声笑了!
他望着她也笑,大步过来到跟前,问:”“你笑什么?”声音竟然如此温和悦耳。
她有些惊喜:“你怎么来啦?我以为你出院去了。”
“呵,我可以等你不出院。”
这话说得蓝佩云不知该如何接,她竟有些遗憾自己为什么就素颜呢,也不知道化个淡妆出来,唉。没等她吭声,刘已经拉起她一只手边牵着向前走边说:“走,去我那里火锅。”
“什么?火锅,我没请示不能出医院的,而且我吃过饭啦!”
“没事儿,吃过就再吃点,不出去就在我那里。”
原来他说的是在他的单人病房里,蓝佩云环顾一周,原来这医院还有这么大这么豪华的单人房啊,冰箱空调洗衣机液晶电视电脑一应俱全,连阳台都有。“有钱人哪,这还有天理吗?”不禁喃喃道。
他显然听到了,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只见他把外套脱掉,打开冰箱取出鸡蛋、火腿、青菜、罐头之类的逐一摆在桌上,“来,佩云过来看看,我有底料,这些够做一餐简单的火锅了吧?”
她有些吃惊,医院的伙食实在吃腻了,本想拒绝可脑袋却不听话地点头了。他看着她又笑了。然后,两人用电磁炉煮了一大锅杂烩,美美地吃起来。蓝佩云也不顾面子了,只觉得好香,吃到一半刘圣峻居然又变出一瓶葡萄酒来,她急忙摆手,嘴巴里鼓囊着:“我不能喝酒,在中药呢!”
他不勉强,便给自己倒上一杯,瞧着对面男人优雅的举止,她问:“看您的样子恢复得差不多了吧?我之前还以为你出院了呢。”
“哦,你有找过我吗?”
这问题该如何回答,“没有。”她低头吃菜。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出院。外面的事情太多,耽误太久了。”然后盯着对面的蓝佩云又说:“听说你的病情有好转,我就说嘛,瞧你就像二十五岁一样气色,没事的!来,跟我干一个。”
佩云以水代酒与他干杯。
吃过火锅后,蓝佩云觉得再呆下去不太合适便起身告辞,似想起了什么转头说:“刘圣峻,明天才走是吧?以后也不定能见面了,相识一场,我送一件小礼物,等会儿直接去小花园拿吧。”
“是定情信物吗?”他的声音听上去似在开玩笑,眼神却非常认真,只是她已经走出去没有看到。
蓝佩云住院期间做了两次大检查,脑子里的瘤没有明显改善但也没有长大,这令她又有些焦躁不安。她剩下的股票在下跌,大盘一直在下泻,这令她心情更加不佳。
今天是周日,老爸带琪琪来看她了。父亲看到蓝放在床头的几页素描,说:“你没事多画画也好,你妈心脏一直不好,要在家休息就不过来了。别的事你不用担心 我们都有退休金,你安心养病。”
”嗯,我可以照顾自己,叫妈别过来呆在老家。你们休息天打车过来,不要坐公交人太多,又累。“
”知道,那我们先走了,琪琪还要回去做作业,需要什么打电话给我。“
一周不见,女儿又长高了,朝着她甜声挥着手说再见,佩云也不住朝她挥手,直到人影消失在视线里。这个时候已是下午近两点钟,平日这个时候她已经在后花园里了,于是拎着昨日画了一小半的画架出去准备写生。
到了那里,她习惯性地环顾四下里看看有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亭子间没有、鱼池边没有……她在樱花树下将画架放好,打开小凳子开始接着作画。这个沉默寡言爱画画的女子经常能吸引些病人医生对她侧目而视。而她丝毫不在意。此时是樱花开得最盛时,粉白晶莹的工作花瓣被不解风情的风一吹,一下子撒落一地,美得心碎夺目。蓝佩云调了色,用细毛笔一点一点地勾勒着花瓣来。有花朵飘落在发上没有觉察。人如在画中。
她每天都来后花园,却再也没有见过刘圣峻。他一个星期没有来了,莫不是出什么事了?马上佩云否定了想法,他的伤上个星期就说快拆线了,那么他可能已经出院了呢。唉,不知为何她轻叹一声,也没问他病房在哪里也没有来跟自己道个别,不过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在这个医院里是一回事,出去就是另外一个世界,谁又记得谁呢?想到此,她耸耸肩,一瞬间的失落过去了,接着画起画来,旁边一直看着她画的一位老太太啧啧称赞:“哎哟,小姑娘画得真是不错,有点水平。”
* * *
而此时,在市南一座独栋别墅里,二楼书房里,刘圣峻一手抚上左肩的伤口,双眉拧成一股剑气,眼眸里似喷出火焰来,“龙华那边运营怎么样?"对面站着两名小伙子是他的助手、
”有张叔盯着,一切正常。“其中一小伙毕恭毕敬回答。
”刘总,那姓金的手下该怎么处置?“另一小伙问。
姓金的就是此次打伤他的商业对手,双方为竞争一块地皮而明争暗斗已久。刘圣峻思付片刻,说:”先放那人回去,盯着老金开的夜总会,今晚上帮我约李局长吃饭。“
”是!“
两人随即离开,男人缓缓坐下,神色夜雾一般凝重。他翻开手机相册不经意地划开,蓝佩云的脸映入眼帘,脸上的凝重顿时散开一半,这是张他在医院后花园偷拍的侧颜,不禁想:这个傲娇的小女人现在在做什么呢?情绪有没有好点?有没有……想到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