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完师傅的身后事,千寻也该离开了。站在谷口,远远地望着眼前孤独耸立着的小茅屋,这大半年来,与鬼圣相处的点点滴滴,一一浮现在她眼前。对着茅屋的方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踏上了出谷的唯一通路。
路过山谷外的那片花海时,她默然停下了脚步。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这里,却有着相当大的感触与震撼。她终于明白师傅当初为何会生那么大的气了,那根本不是什么有毒的花,它的名字叫做曼珠沙华,又被称作彼岸花。传说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死去的人便是一路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域,在这彼岸花的背后还有着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冥府三涂河边,开满了大片大片的彼岸花。它的花香有一股魔力,可以让人回忆起自己的前世。守护彼岸花的是两个妖精,一个是花妖曼珠,另一个是叶妖沙华。 彼岸花花叶同根,却永不相见. 。所谓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花妖和叶妖守护了几千年的彼岸花,可是却从未见过彼此,因为花开的时候没有叶子,而叶子只在花榭时才会出现。 花妖和叶妖疯狂的思念着彼此,并被痛苦折磨着,在一年的七月,曼珠沙华违背了神的旨意,偷偷的见了面 。那一年的七月,彼岸花大片大片,鲜红似血,开满了整片河岸。 神怪罪了下来,把曼珠沙华打入轮回,并世世诅咒,让它们经历人世间的所有磨难,相爱却不得相守。曼珠和沙华每一次转世前,走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的花香时,就能想起自己的前世,然后发誓下辈子再也不分开了,却在下次依旧跌入诅咒的轮回。直到它们彼此的眼泪流在一起,才凝结成了真正的彼岸花。曼珠和沙华用它们的血将那朵花染得血红血红。至此,它们之间的诅咒才得以打破。
千寻侧目望去,那鲜红的花朵像是一只只对着天堂祈祷的手掌,那么虔诚热烈而又绝望的幸福着,却又仿佛是那么的悲伤。生生相错不相见,世世轮回血色湮,只见花开难见叶,黄泉一路两相牵。茅屋里的画像,必是师傅一心记挂着的人吧!这片花海,必也是为她而种。她在心中真心祝愿他们,下辈子依然能够重逢。
冬去春来,天气回暖,万物复苏。河岸边上垂着细细的杨柳,微风拂过,更显婀娜多姿,仿若少女的纤纤细腰。
“公子,敢问府上怎么走?”赶车人隔着布帘问道。
“找家客栈停了吧。”车内人淡淡得说。
“好嘞,您坐稳了。”赶车人熟练地驾着马车往城中而去。
“公子,敢问您是住店,还是吃饭吶?”千寻刚下马车,便有一个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女子站在门口迎道。低廉的脂粉非但未能在她脸上展现出更好的姿色,反倒平添了几分刺鼻的味道,看她的穿着打扮多半是这里的老板娘。
千寻皱着眉道:“要一间上房,待会把饭菜送到我房间来。”
随后便听见老板娘嗓门颇高得吩咐着伙计领她去二楼的房间。到了平城,她总算可以稍稍松口气了。眼下看来,这里似乎还未受到多大的影响。只是不知司马昱接下来会作何打算,若要硬攻,纵然他手中已有三十万大军做后盾,这一路打下来,也必是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并非上上之策。究竟他敢贸然起事的筹码,又是什么呢?
“客官,小的给您送饭菜来了。”门外有个年轻的声音敲门道。
“进来吧。”千寻收回思虑道。
“客观慢用,若没有什么吩咐,小的便出去了。”伙计转身欲走。
“小二哥请留步,在下初来贵地,本是寻亲,却不知为何,亲戚竟匆匆搬往别处,不知这城中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千寻微笑着试探道。
“恕小的孤陋寡闻,城中这半年来,风平浪静,并未听说有什么大事。”伙计说完,便走了。
千寻心中愕然,司马昱谋反已有数月,平城之中竟还一片不知,南宫奕如此封锁消息是为了自己吗?情到深处,千寻不禁吟道:“曲阑深处重相见,匀泪偎人颤。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半生已分孤眠过,山枕檀痕涴。忆来何事最销魂,第一折技花样画罗裙。”
待她拿起筷子,正要夹起盘中之物时,眼中闪过一抹惊诧与冷笑。同样的地方摔倒一次,那是不小心。但是若摔倒第二次,那便是愚蠢了。何况她早已熟通医理,这点小把戏如今当真是入不了她的眼了。
夜深人静之时,隐约听到房门之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声音一前一后,一个落脚时稍轻,而另一个落脚时稍重。千寻屏住呼吸,只听有个声音压得极低道:“看打扮准是只肥羊。”
又有个声音道:“这回你可看走眼了,老娘敢肯定,她是个女的。”
“女的,那咱们劫她有何用?”先前那声音的主人道。
千寻心中暗笑,这家客栈倒还真是稀奇,看来平日里下手的对象多半是长得清秀,又手无缚鸡之力的美男。
“老娘自有她的去处,若她命好做了娘娘,说不定到时还要谢老娘我呢!”那声音笑着说道。
娘娘?看来他们是打算把她弄进宫去,千寻本来正愁该用什么方法进宫,没想到这么快问题就解决了,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桥到船头自然直啊!
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她便已经置身于王宫的某处角落了。身边站着一排差不多年纪的清秀女子,神情卑微而恭谨,想来这些大都是才进宫不久的女子。
“喂,你就是今天新送来的吧?”一个看上去年长些的女子指着千寻道。
“是。”千寻低声答道。
“叫什么名字?”那女子道。
“千千。”千寻随口而出道。
“千千,你以后就跟着紫兰,她会告诉你每天需要做些什么。”那女子吩咐道。
“是。”千寻顺从得回道,早前便知道这宫里头的女子级别甚多,如今看来她现在只不过是这宫里最低等的使唤宫婢。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不少麻烦。一个低等宫婢若是偶尔玩玩消失,想必也不会太惹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