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顷碧空,水波荡漾。远远望去,天与地接连一色。
骑马走了三日,终于到达临南边境。站在一处斜坡上,千寻举目眺望远处的城池,水光山色,颇有一番意境。回过头,她亲昵地拉着上官龙啸的胳膊撒娇道:“大哥,这里可是你的地盘,你得好好尽尽地主之谊哦!”
上官龙啸一抬头,整个临安城的景色尽收眼底。再回头,眼中尽是宠溺与疼爱之意:“大哥将这里送与你可好?”
古有周幽王,为搏宠妃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一笑失天下。她可不想做个被后代万世唾弃的女子,于是笑言道:“临安城可不是你家的,你这叫私相授受,我可不敢要。”
上官龙啸含情脉脉的望着她,轻声呢喃道:“这世间,除了你,怕是再难有女子能令我动心了。”
千寻仍是傻笑:“那你可要将我护好了,别等哪天我不见了,你才知道我的重要。”
上官龙啸对她的好,她又岂会不知。那日若不是他倾力相护,现在她应该已被抓回去了吧!这一路走来,若没有他的悉心照料,不知她能否如此顺利的到达此处。虽然很清楚他的心意,但是她终究是不属于这里的。万一哪天突然回去了,又怎么忍心叫他一个人在此痛苦伤心呢?于是干催扮傻充愣,装作不知,只要不挑明,他依然是她唯一可以信任和依靠的好大哥。
进了城中,多是河道,两人打马从桥上经过,扬起阵阵清尘。千寻见了什么都觉得好奇,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望望那儿,很不安分。
上官龙啸用手箍住她的身子,在旁提醒道:“你若掉下河去,我可不会游泳。”
千寻听完,掩着嘴偷笑:“是啊,差点忘记了,战神原来也是人啊!”说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上官龙啸无奈地看着她,只得由着她使性子。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两人终于抵达了临南将军府门前。朱红大门正上方挂着一块宽大的朱漆牌匾,上面横书着“将军府”三个大字。
上官龙啸抬头注视着眼前的大门道:“我们到家了。”
稍后立刻有仆从过来牵马,千寻紧跟在他身后,进了庄严宏伟的将军府。一路走来,凡是遇到的仆从婢女,皆向两人问好。千寻暗自思付,若是真回不去,就一辈子呆在这个管吃管住的将军府,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起码在这里,她是绝对自由的。
到达临南的第二日,千寻便急着要上官龙啸带她去临安。上官龙啸见她心急的样子,答应即刻动身。这次她没有骑马,而是选择坐在轿内。因为她不确定,在这里是否也有人,正在等着抓她回去。
街道两旁,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商铺,店铺里的东西更是琳琅满目,数不胜数,看得人眼花缭乱。前面大街上,忽然挤满了人,人群正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上官龙啸驱马来到轿旁,对着里面的人道:“前面看热闹的人挡住了去路,看来我们得绕道而行了。”
只听轿内传出一个悦耳的声音:“大哥决定便是。”
轿子一晃一晃地继续往前走,千寻心中装满了憧憬与期待,只盼着能够早日回去现代的家。失踪这一年多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爸爸妈妈。
一阵欢快的唢呐声将她正在游走的思绪唤了回来,耳边忽然传来霹雳啪啦的鞭炮声,然后又是一阵闹哄哄的锣鼓声。今天并不是什么好日子,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家一齐办喜事呢?,千寻心感不妙,正要掀开轿帘,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她醒来时,周围已然安静了许多。千寻正要放下心来,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她刚才明明坐的是轿子,而此时却换成了马车。像是有一盆冷水顿时从头顶浇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她假装镇定地掀开车帘,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黝黑的陌生面孔。
那人见车上女子正怒目相斥地瞪着她,不由笑道:“小姐,别来无恙啊?”
千寻冷声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那人不禁得意道:“小姐可能还不知道,临安城到处都是咱们的眼线,别说一个大活人光天化日之下进了城,就算是一只蚊子,什么时候飞进去的,我们也了如指掌。”
听他说话时的口气,千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看来司马昱的野心远远不止她想的那么简单。
一想到是在上官龙啸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抓走的,她就气得想要抓狂。原是想着,坐轿不易被人认出来,这可倒好了,弄巧反拙,也不知道当他发现自己不见了,会怎样。一怒冲冠为红颜?还是由着他们将她带回去?
虽然在她心里是期望前者,但显然这种想法太过天真和幼稚。就算他真的追来,又能怎样?与其相濡以沫,倒不如相忘于江湖!起码彼此都还活着,要是连命都没有了,其他一切都是空谈。
夜色初上,空气里流动着丝丝凉意,她的心也在此刻缓缓沉了下去,仿佛要沉进那无底的深渊。
大概是怕上官龙啸真的追上来,马车一连走了两日,都未停歇。坐在空气不流通的马车内,千寻只觉阵阵恶心一齐朝胸口涌出来。
“快停下………”话未说完,她已吐出了一大堆污秽之物。
眼看就能回府交差了,人却突然病倒了。大夫说,是连日的车马劳顿,再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造成的。只能静养些时日,方可见效,否则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那人不敢自作主张,连夜向司马昱飞鸽传书,告知此事。司马昱的回信中,并无其他关切之言,只是交代将人看好即可,绝不容许再有闪失。
飘渺的雾气笼罩在整个客栈周围,睡得久了,身子莫名的重了许多。强打精神走到窗前,支起一扇木窗,一眼便瞧见满院子像雕像般伫立着的守卫。
千寻苦笑出声:“看来我这条命,还是有人惦记着的。”
在客栈整整逗留了三日,她的病情才渐渐好转,却又开始马不停蹄地赶路。如此颠簸了数日,回到将军府时,她早已是筋疲力尽,紧跟着又生了一场大病。这一病,竟是数月之久。寒冬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来临。
寒风夹着雪粒子,飞来打在窗棂上,簌簌作响。紫玉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来到千寻床前,怯声声道:“小姐,喝药了。”
千寻从床上坐起,皱着眉头将那碗苦涩的墨汁喝的一滴不剩。紫玉的眼泪登时就涌了出来:“小姐,都是紫玉不好,是我出卖了您。”
吃了十几副药方,一直不见好转,于是大夫都说,是心病,正所谓心病还得心药医。可千寻的心病到底是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不想嫁人吗?还是为了不能回去?又或是怕再也没有机会见上官龙啸了?
千寻睁着眼,看她道:“我不怪你,老爷那样做,是我也会说出来的。”
听她这样一说,紫玉更觉无地自容了,只盼小姐能够早点康复,必定当牛做马来补偿对她的亏欠。
丞相府,欧阳曜望着满眼被大雪覆盖的梅树,心中只觉无限凄凉。
“大哥,你又在想千寻妹妹了。”欧阳玲艳毫不避讳地说道。
欧阳曜抬步欲往别处去,却又抽搐着到底该往哪里去,不禁愣在了原地。
“大哥你对千寻妹妹,又何尝不是如此?你想放手,却又不愿放手,这样下去,只会让两个人都觉得痛苦。如果千寻妹妹的心里,真的没有大哥,就算将她娶过门,她心里依然不可能爱上大哥呀!”玲艳说得一针见血,直戳到了他的痛处。
从他记事起,就认定了自己将来的妻子,只能是司马千寻。虽然很多年不曾相见了,但心底那份想要将她纳入羽翼之下保护的想法,却随着年龄的增长日益强烈。原以为今年中秋之日,便是两人喜结连理之时,却没想到千寻忽然失踪了。后经过多方调查,他终于知道,她是自愿出走的。当日在临安,企图将她带走的人里面,也有他派去的人。
白雪皑皑,欧阳曜长身玉立在幽寂的梅园中,夕阳将他清俊的容颜映出一片动人的光辉,却依旧掩不住那满眼的凄凉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