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近黄昏,千寻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路,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布帘被人掀开,一个五官清秀的男子出现在她眼前。千寻突发奇想,身子虽然不能动,可嘴倒是能说话,若她此时放声大叫,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上来见义勇为。不想还好,这一想,便立刻被人点住了哑穴。
“得罪了。”那人伸手将千寻抱下马车。
不能说话,她便只好抬眼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条人来人往的大街,面前兴隆客栈四个大字映入她的眼帘。男子抱着她径直走进了店内,在二楼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同坐的还有三个一路负责看守她的男子,千寻偷瞄了一眼,心里直叫苦。那四人身上都带着兵器,且只叫了饭菜,并未叫酒。
环顾这家客栈的布局,大气优雅,总共分为上中下三个楼层。一楼最为热闹,约有七八张桌子,中间垒起一方四尺多高的台子,一位老先生正站在台上津津乐道地讲着各国的风土人情。二楼跟下面相比,显然比较清静,只放置了四五张桌子。 二楼除了他们这桌,还有一桌也坐着个样貌俊逸清秀的年轻公子。
不一会儿,小二便将饭菜端了饭菜上来,四人只是静静吃着碗里的饭,不抬头,更不说话。吃完饭,依旧马不停蹄地往前赶路。直到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候,马车终于再次停了下来。
车帘被掀开的一刹那,千寻心中不禁漏跳了几拍。屹立在她眼前的是一处气势宏伟的宫殿建筑群,难道她诈死之计被识破了。仔细一看,不禁松了口气。虽同是金碧辉煌的殿宇,细看之下却有着许多不同之处。这里的宫殿自是华丽非凡的,却过于奢侈与炫目了,少了几分帝王之家的肃穆与庄严,反倒有种华而不实的感觉。
“看来我康国的王宫当真是吸引人啊,连王后这般举世无双的女子都给迷住了。”放肆的笑声在马车外面响起。
康国?没想到她居然到了这里!他又是谁?为何会知晓自己的身份,诈死的事,竟然连他也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千寻面色平静得盯着眼前这张比妖精还要魅惑众生的脸,道:“既然阁下已经知晓了千寻的身份,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男子一听,眸中流露出赞赏之意,道:“王后娘娘胆识过人,傲云天实在是佩服。”
千寻看向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他就是康国皇太子傲云天吗?看来是他派人将自己掳了来,但是目的呢?难道是为了威胁南宫奕吗?
千寻原本以为自己会被带去见康王,却没想到她只是被暂时软禁在了太子府。傲云天对她倒也还算恭敬,只是每每看向她时,眼中总似带着让她琢磨不透的神情。千寻在太子府一待便是大半月,新年将近,虽不曾迈出太子府半步,依然可以感觉到处处弥漫着浓浓的喜气。本是该一家团圆的日子,她却只能空对满室寂寞,无处诉情怀。
门扇微微开启之声传入耳畔,千寻头也未回,便道:“不是说了,不用再准备了吗?”
戏谑之音在她身后响起:“本宫来时还真忘了准备些什么!”
千寻倏然转过身,眼中流露出些许不自然道:“太子哪里的话,是千寻唐突了,不知太子前来,所为何事?”
傲云天自顾在桌前坐了下来,自斟自饮道:“年关将近,不知王后这里可还要添些什么物品?”
千寻暗自轻笑:“都已是阶下之囚,哪里还用得着那些身外之物,太子费心了。”
傲云天不怒反笑:“王后可是在责怪本宫未曾尽到地主之谊?”
千寻面色依旧道:“太子画地为牢,对千寻而言实在已是格外眷顾了,哪里还敢有何怨言?”
后来他们还说了些什么,千寻已经记不大清了,大抵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但傲云天临走前的那句话却让千寻半信半疑,他说:“从即日起,王后大可自由出入府中。”
千寻欣喜的同时,却又不禁涌出阵阵落寞之意。她现在最想见到的人,便是南宫奕,可是为了他的大业,她却不能和他相见。想来傲云天也已知道了这点,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
一室阳光,映出丝丝暖意,楠木桌案上燃着淡淡的熏香,在阳光的照耀下,袅袅生烟,冉冉而上。
太子府范围极广,光是房间便有上百间。此刻,千寻正在她所住梅苑的小厨房内忙着煮粥,粥香飘向窗外,让经过院中的男子脚步微顿,继而转身朝香味飘来之处寻去。
千寻一身棉布衣衫,发丝直垂于脑后,用一根丝带随意得束在了一起。嘴里哼着这个时代的人们听不懂的曲调,想像着待会与自己所爱的人一同坐在暖阳下,喝粥聊天的时样子,便暂时忘却了一切烦恼。待她将一碗红枣小米粥盛进白瓷碗中之后,却突然愣在了那里,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她所爱之人远在黎国,她又如何将这小小的一碗粥送到他的面前?
“没想到一国王后居然也会下厨房。”身后,依着门框望向她良久的男子拍手道。
许是察觉了她的落寞,傲云天露出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道:“这粥做得如此美味,倒掉未免可惜了,不如做个人情送给本宫得了。”
千寻心中好似打翻了五味坛一般,抬眸道:“太子若是喜欢,这里多的是,太子慢慢享用,千寻就不奉陪了。”说完,转身而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扬唇失笑,何时,他也会这般在意一个人了。
初春时节,雪融殆尽,空气中隐约透着丝丝清甜的味道。碧空如洗,淡蓝的色调宁静而深远得铺展开来,偶尔有点点浮云或是形单影只的孤雁从头顶飘过,让她平静的思绪微微泛起圈圈涟漪。
在太子府的生活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让千寻惶惶无措的同时却又无可奈何。她突然有种想要逃走的念头,若然真的无法离开倒也罢了,若是能走,她却依然傻傻得留在这里,那该是多么讽刺的笑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