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转,第一批被送入宫的采女名单已于三日前送到了千寻手中。算算时间,今日便是众采女进宫的日子了。
“太后那边怎么说?”千寻看向刚从太后的昭凤宫里回来的彩雀道。
“奴婢去的时候,年贵人正好陪着太后去御花园赏花了。不过奴婢听管事的嬷嬷说,这个月十五,太后会在昭凤宫内召见此次进宫的所有采女。”彩雀道。
“可还听到其他?”千寻喃喃地问,她觉得此事一定没这么简单。
“娘娘真是聪慧过人,太后要每个采女准备绣品一幅,以百花为题各自发挥,到时只需将所作绣品在昭凤宫的大殿呈上即可。”彩雀在她耳边一阵细语。
百花?千寻心中疑惑重重,太后素来喜爱月季,只因月季乃是花中皇后,故情有独钟,衣着头饰皆喜以月季图案为首选。如今又为何故弄玄虚,以百花为题呢?思来想去,又觉得这些采女都是新入宫门的,岂会知道这些!想来太后也只是想要从中选出一些能够为她所用的女子,以掌握南宫奕的一举一动。千寻暗自轻笑,太后这一招连她都能轻易识破,又何况是南宫奕呢?
天气渐暖,煦和的日头穿过层层云幕,洒下一片暖暖的阳光。庭院前的假山后面,两个身着宫装的女子正鬼鬼祟祟的小声嘀咕着什么。只见瑞姑姑四下张望许久,仔细瞧过确实无人后方道:“姑娘特意约老身来这儿可有要事,太后娘娘那儿……”
未等她将剩余话说完,穆瑾早已笑着将一只名贵的玉镯塞进她手中,温言道:“素闻姑姑菩萨心肠,恳请姑姑帮些小忙,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瑞姑姑小心翼翼地将那价值不菲的和田玉镯塞进怀里,口中满是答应:“姑娘放心,一切就包在老身身上了。”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算是达成了共识,然后一前一后地从假山后头走了出来。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想竟被站在流芳亭内的千寻与彩雀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远处忽然传来阵阵嬉闹的声音,彩雀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道:“娘娘,是新进宫的采女们在踢毽子呢,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千寻点头,虽早已年过二十,却依旧是正贪玩的年纪。一时禁不住,玩性大发,便带着彩雀一起朝那院子走去。
庭院里,一群婀娜多姿的身影正来回蹿动着,形成了这春日里最亮丽的一道风景。
“姐姐,你也下来和我们一起玩吧!”有个穿着绯色罗裙的女子冲着站在廊下的另一身着淡粉色衣裙的女子招手道。
“不了,还是你们玩儿吧!”粉衣女子宛然谢绝,转身就要回屋。
身穿绯衣的女子却不依不饶地上前拉住了她:“姐姐就和我们一块儿玩儿吧!”
无奈,那女子盛情难却,粉衣女子最后只好点头答应。
“我叫苏颖,请问姐姐如何称呼?”绯衣女子甜甜地问道。
“我叫云蕊。”粉衣女子回道。
“云姐姐来,我给你介绍,这是穆瑾,这是秋婵,还有宝儿……”苏颖一一介绍着,看上去她与众人的关系都很好。
“云姐姐,我们在玩踢毽子,你也来吧。”秋婵起哄道。
她本想拒绝的,但想了想又答应了。难得她们愿意和她成为朋友,总不该拒人于千里之外才是。
晚月是这里的管事姑姑,只见她担忧地提醒道:“姑娘,您的身子。”
粉衣女子回望了她一眼,示意她不用担心。
“一、二、三、四……”粉衣女子一边踢,一边有人在旁替她数数。
眼看快要踢到一百的时候,粉衣女子突然脚下一滑,身子重心不稳,狠狠地摔倒在嵌满石子的地面上。众人一惊,连忙蜂拥上前,将她扶起并送回了屋内。
众人一一散去之后,彩雀方低声道:“这位姑娘也太逞强了,明知身子不适,还与众人一起胡闹,现在恐怕是伤上加伤了。”
千寻看了看方才粉衣女子跌倒的地面,忍不住叹息道:“你当真以为刚才只是一场意外那么简单吗?”
彩雀茫然得摇了摇头,却见千寻走过去,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珠子,捻在手中叹息道:“在后宫就是这样,即使你不犯人,可人却总是要来犯你。”
暖暖的烛光将面对面坐在梨木圆桌前的两个女子的容颜,映得分外动人。苏颖斜睨了一眼坐在她面前的穆瑾:“白天,你是故意地吧。”
穆瑾把玩着手中的青瓷茶杯,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妹妹不懂姐姐在说什么?”
苏颖脸色一肃,将她细若无骨的手腕紧紧扣住:“可还要我再说的清楚明了些?”
只见穆瑾白皙光洁的手碗处,戴着一串光泽莹润的琥珀珠链,这珠链原本是由十六颗同样大小的琥珀珠串在一起而成,但此时若是细心观察,却只见十五颗,明显少了一颗。
苏颖见她脸色由红变白,于是松手道:“就算再不喜欢,也不用下这么重的手呀。听说,她身上本就带着伤,才刚好得差不多,这一摔,恐怕又要在屋里躺些时日了。”
穆瑾凤眉微佻:“在这后宫里,你不将别人狠狠踩在脚底下,莫非还等着他日有人飞上枝头时,再来念及什么姐妹之情?”
苏颖被她这一句话说得无言以对,的确,要想在后宫里生存,必须得使手段耍心计。若然,容颜一旦老去,便再无出头之日了。
见她有些动摇,穆瑾趁热打铁:“只要我们姐妹联手,就不愁没有出头的那一天,就看姐姐狠不狠的下这个心了。”
苏颖起身来到窗前,细细沉思着穆瑾所说的这番话。半晌,只见她转过身道:“其他人随你怎样对付,只是不要伤害云蕊。我总觉得她来这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以她那般淡薄的性子,绝对不会对你我构成威胁。”
穆瑾眸中带笑,这点她倒是十分认同。那个叫云蕊的女子,性子淡薄,长相平庸,背后又无靠山,且年纪是她们中间最大的一个,的确不足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