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平城的大街小巷,贴满了一张张重金悬赏,捉拿妖狐的告示。接连几天,平城府尹都派出多路人马日以继夜在方圆百里之内挨家挨户地搜查。就连显赫一时的将军府也因此事而受到了重大牵连,险遭抄家。不足数日,威名远播的镇国将军司马昱,已然因为思女心切,瘦的憔悴不堪,面如枯槁。简直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其实司马昱的心里亮的跟个明镜儿似地,人又怎么可能会是什么狐妖呢?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故意散播谣言,企图打击他的势力。眼下他唯一可以做的,也只有静观其变。可惜大事未成,他却先少了一个指望,真不知是福是祸!
月色撩人,山林中几匹快马飞驰而过,扬起漫天尘埃。只见其中一人满脸焦急得问道:“还要多久方能赶到平城。”
另一个骑在马上的男子恭敬回道:“最快也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到。”
一行人沉默不再说话,快马加鞭往平城方向赶去。北风漫卷,残叶飘零,落了几人一身。
马不停蹄地狂奔了三日,中途累死了四匹马,南宫奕终于在第四日的清晨抵达了平城。南宫奕一进城便直接进了皇宫见黎王,当他听完黎王所说的话之后,手腕上青筋毕露,狠狠砸在御案上道:“父皇当真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吗?”
黎王看着眼前满心怒火的儿子,语重心长得说:“有时候,假的比真的更加可怕。无风不起浪,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
南宫奕固执得说:“就算千寻是狐妖,儿臣也要照顾她一生一世,因为这是儿臣答应过他的。”
黎王隐隐有些恼怒:“为何你就是放不下儿女私情呢?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整个黎国的万里江山吗?你觉得这样做值得吗?”
南宫奕不容置疑得回道:“值得,若没有她,儿臣今生都不会快乐。父王您根本不懂什么是爱,因为您从来就未曾真正得爱过。”说完大步走出了殿外。
千寻在倚翠楼待了多日,终于没有耐心再躲下去了。她要出去,告诉那些受人蛊惑的百姓,她是人,不是什么狐妖。
千寻刚从后门溜出,便遇上了一大帮群情激奋的百姓,只见他们每个人手上都举着一根手臂粗的火把,大声喊道:“诛妖孽,杀狐妖……”
千寻刚要上前去跟他们解释,忽然有人从身后将她捂着嘴拉到了一处墙角。千寻一转身,泪水凝聚在眼眶里,如一颗颗透亮的白宝石。
“快看,狐妖在那儿呢。”不远处,突然有人指着他们所站的墙角大声喊道。
“快走。”南宫奕紧紧抓着她的手,带她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渐渐得后面追赶的百姓越来越多,而千寻和南宫奕早已是筋疲力尽。两人虽已奋尽全力往前跑,却仍是无法摆脱掉身后穷追不舍的百姓。
“不关你的事,快走。”千寻边跑边喊。
“我答应过,会照顾你一生一世,除非我死。”南宫奕大声喊道,他们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握得更紧了。
跑着跑着南宫奕突然止住了步,千寻大惊失色,面前是一处断崖,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千寻转过身,看着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的南宫奕道:“如果有来生,我还要做你的妻子。”
南宫奕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忙道:“我不要等到下辈子,这辈子我们还未真正在一起过呢。”
千寻欣慰得笑了,然后松开他的手,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道:“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
南宫奕以为千寻当真有什么重要的话想和他说,谁知千寻刚将护身符塞进他的手心,便纵身跳了下去。南宫奕站在崖边撕心裂肺得叫着她的名字,他多想什么也不顾得随她一起跳下去。可是他尚有大仇未报,望着飘渺的云雾,南宫奕伤心欲绝:“等我,千寻。”
原本一炷香的路程,南宫奕此时却走了将近一个时辰。迈着沉重的步伐,他此刻心乱如麻。父王待他好,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虽立了大哥做太子,可心里却一直是向着他多的。倘若真相果真如母妃遗言上所写的那样,那他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信念不就成了一个荒唐的笑话了吗?
推开那扇并不算很重的门扇,他却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勇气。黎王并未料到他会在此时,未经传召便闯入了御书房内,不禁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儿臣想要知道,母后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南宫奕字字悲怆得问。
“是不是有人对你胡说了些什么?”黎王声音平静,听不出是喜是怒。
南宫奕呆呆地望着那张依旧慈祥的面容,许久才缓缓说道“儿臣从小一直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即使没有了母亲,可是父王看我的眼神总跟看别的兄弟不同。”
黎王正欲开口,他便悠然截断道:“我一直努力想要成为您心目中所期望的那样,只因您对我一直以来都抱有很大的期望,可是原来我错了,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想要弥补当年对母亲所犯下的过错。原来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用母亲的生命换来的。”他甚至不等他承认或是反驳,便转身倏然消失在他眼前。
握着手中那张早已泛黄的纸笺,黎王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从宫里回来,南宫奕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诗画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没想到,司马千寻那么轻易便跳崖了,她更没想到,南宫奕竟然真的爱上了她。
诗画在外面寸步未离地守了一天一夜,翌日一早,南宫奕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目光空洞得吩咐诗画道:“替我备马。”
诗画不放心,于是悄悄跟在了后头,见他来到断崖边,心中一紧,赶紧上前,趁他不备之机将他身上的几处大穴给封了。
“爷,你这是怎么了?”诗画心痛得看着这个一向对待感情潇洒自如的男人,如今为情所困,竟然连命都不想要了。
“千寻已去,我独活于世,又有什么意思。”南宫奕心灰意冷得说。
“爷,难道你不想做王了吗?这天下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你真的舍得白白放弃这唾手可得的一切吗?”诗画不断在他耳边提醒道。
“这江山,谁稀罕,谁就拿去吧。我只要千寻,我只要她。”南宫奕朝她吼道。
“那如果她还没有死呢?你就忍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吗?”诗画开导他道。
许久,南宫奕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他望着面前云雾缭绕的断崖道:“对,我不能死,我要去找她,就算找遍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把她找到。”
诗画朝他点头,心中却在埋怨上天的不公。为什么他的眼里,心里,从来就看不到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