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两人越想越不甘心,却苦于上面还有二当家,三当家和四当家压着,不敢明里埋怨,只得在肚里憋着气。这天,趁着大当家带领二当家,三当家,还有四当家下山采办货物时,五当家和六当家又在一起喝上了。
借着微醉的酒意,六当家挤弄着他那双本就不大的老鼠眼,看着五当家道:“五哥,你说凭什么好事都让老大,老二老三和老四他们几个占尽了?”
五当家打了个酒嗝,醉眼朦胧得说:“不就因为我和你晚进山寨吗?”
六当家心里不服,趁机怂恿道:“这几年我和你为山寨所立下的汗马功劳,他们谁能比得上,我真是越想心里越堵得 慌。”
五当家半醉半醒之际,直笑道:“下辈子等 你做了头领,就不用事事听人使唤了。”
话说完,他便打着响雷般的呼声,睡得像头死猪一样了。老鼠眼重重得将酒杯砸到了地上,目露凶狠道:“用不着等到下辈子,这辈子我就要当老大。”
多亏了大奶奶每日按时帮千寻清洗伤口和换药,她的伤才能好得那么快,千寻感激得握着大奶奶的手道:“多谢大奶奶这些天对我的照顾,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呢。”
大奶奶眼圈微红道:“傻丫头,又在说傻话了。”
千寻侧着耳朵道:“山寨里在办喜事吗?外面怎么那么热闹?”
大奶奶一直不敢将大当家要娶她的事说给她听,怕她一时想不开会寻短,嫁给土匪为妾,一辈子要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无疑必死还要痛苦。眼见今夜她就要被送入洞房了,大奶奶只得小心翼翼道:“姑娘,大当家他,他要纳你为妾。”
千寻脸色难看得望着她道:“你在骗我对不对?说啊,我听到的只是幻觉……”
她怎么能嫁给土匪呢?她不要,她宁愿死,也绝不会就此妥协的。
山林寂静,虎啸猿啼之声隐隐传来。山寨之中,一片喜气洋洋。众头领连着灌了大当家七八坛酒,仍是不肯罢休。就连一个劲儿替大当家挡酒的二当家,也已经喝了不少。三当家见众人都喝得差不多了,忙说道:“今个儿是大哥大喜的日子,切莫让嫂子等得急了,我们还是请大当家的入洞房吧!”
众兄弟大声说好,唯有站在角落里的六当家贼眉鼠眼得看着堂上已经喝得烂醉如泥的大当家,心里阴笑道:“我看是入黄泉还差不多。”
齐聚在堂内的众人刚要各自散去,忽闻一声响彻云霄的冲杀声,众人的酒意顿时已被惊醒了大半。
透过微掩的木窗,隐约可见屋外火光冲天,喊杀身连连。千寻不知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胆战心惊得坐在屋内,手中紧紧握着那把藏于袖内的剪刀。只要有人敢朝她靠近半步,她就会毫不犹豫得要了他的命。
土匪惊得四散逃窜,却仍是无法改变被诛杀的命运。六当家却视若无睹得坐在了最上头的虎皮凳上,傲视着堂下其他头领,霸气十足得说道:“是我叫人通风报信的,从今天起,我就是这里的老大,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五当家气得浑身发抖,直指坐在上面的老六道:“你糊涂啊,唇亡齿寒,等官兵灭了山寨,你守着一个空壳又有何用?”
五当家一言惊醒梦中人,六当家连滚带爬得从虎皮凳上跳了下来,哭丧着脸道:“我混蛋,我不是人,是我心胸狭隘,众位哥哥,快想想办法吧!”边说还边狠狠得朝自己的脸上打了下去。
“事到如今,再论谁对谁错,也于事无补了,山寨看来是真的保不住了!”三当家面色沉重道。
喊杀声由远及近,千寻极目远望,官军手中所执的黑色滚边大旗上赫然绣着一个“瀛”字。千寻喜极而泣,口中直念道:“瀛洲军,真的是瀛洲军……”
由于连月来的营养不良,千寻此时已是面黄肌瘦,皮包骨头。她兴奋地奔出屋外,一不当心,突然被什么东西重重得绊了一下,眼前一黑,思绪也跟着飘离了大脑。
“回禀大人,发现两名女子,身份不明,请大人定夺。”领头一士兵上前,半跪在地上道。
“许是山下百姓家的女子被强掳上山来,送回家便是。”欧阳曜出声吩咐道。
士兵正欲将两名处在昏厥中的女子抬走时,欧阳曜目光无意中落在其中一名不省人事的女子身上,沉声道:“等等。”
士兵不明所以,只能原地将那女子放下。欧阳曜下马走至她身旁,心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似的,锥心得疼痛。
一阵冷风吹过,千寻打了个寒颤,慢慢转醒,阵阵寒意袭上全身。
“你醒了。”一个关切的声音自冰冷的空气中传来。
千寻回过身,这才发现身旁早已生起了一个火堆,明晃晃的火焰不住的随风摇摆,柴禾燃烧发出“孜孜”的响声。欧阳曜一身玄色甲衣,正坐在火堆前,往里面加着枯枝。火焰将他的容颜映照的清晰动人,那明亮的眼眸里少了初见时的忧郁,倒多了些威武之气。
望着不停往上蹿的火苗,欧阳曜缓缓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一问,竟叫她不知从何说起,总不能对他说是自己一时在宫中迷了路,又被人贩子卖到妓院,然后费尽心机地逃了出来,却又误打误撞地进了土匪的老巢。这中间的关系实在太复杂了,相信一般人是绝对难以理清的。最后,她只能平静地吐出一句 “说来话长”以总结这段无厘头的故事。
月色更深,一阵夜风起自山间,满山的枫叶洋洋洒洒落了两人一身。千寻靠在他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望着她蜡黄消瘦的容颜,他开始怀疑,当初放她自由,到底是对还是错?
三日后,欧阳曜亲自将千寻送回了将军府。让她感觉奇怪的是,那个爹对她多日来的失踪竟只是淡淡的一句“回来了就好”。千寻诧异的同时不禁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这俱身体的亲爹啊?若是,面对女儿的劫后重生怎会显得如此淡漠呢?
靠在垫有软枕的大床上,千寻突然道:“紫玉,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紫玉脱口而出:“已经有七年了,小姐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千寻忙笑道:“怎么会呢?我只是考考你嘛!”
七年?也就是说,千寻刚出生那会儿的事,她也不知道了。紧接着她又问:“那府上有没有什么人呆了有十五年以上啊?”
紫玉不解地望向她:“小姐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不过整个府上,管家所待的时间是最长的,也不过只有十年左右。”
千寻眼眸暗淡下来,如此说来,是没有人知道过去所发生的一切了。屋内烛火明晃晃的闪耀着,窗外月明如雪,耳边传来阵阵蝉鸣,引得千寻心中一阵焦躁不安。恍惚中,她又忆起了南宫奕那可恶的面容,不就因为她耍了他一下吗?他就派人去要她的命,真是个心胸狭窄,卑鄙无耻的家伙。忽然眼前似又换成了另一张俊美的容颜,想到这儿,她在心底笑了笑:“和那个人,或许再也不会有相见的机会了吧!”
一大清早,薄雾刚刚散去,外面就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千寻极不情愿的起身穿好衣服来到房外。只见院子里,张灯结彩,一片颇为忙碌的景象。走至一位正在挂红绸的仆从身边,千寻讶异地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那仆从谦卑地回话道:“今日宫里有人要来,管家一大早便吩咐我们将府上布置一下。”
千寻喃喃得想,这次来的人又会是谁呢?
正午时分,一名身穿太监服的男子手捧金灿灿的圣旨,出现在众人眼前。千寻一眼便认出了,他便是那日下令让两个小太监将自己交到浣衣房的李公公。当李公公尖着嗓子宣读完圣旨中的内容时,千寻只觉悲从心来。这才刚逃出狼窝几天呀,一转眼,又要奔虎穴了,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送走了李公公,司马昱看着千寻语重心长道:“下月初八,是王后的生辰,朝中大小官员到时皆要进宫为王后贺寿,你与为父一同去吧!”
千寻黯然无语,心想,你都打算好了,还来问我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