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悠宁愣了下,丞相谢闽?
黑衣人首领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怒和杀意让穆悠宁和白玉锦明白,这个黑衣人没有说谎。
可谢闽堂堂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下门人众多,在朝堂之上也唯有穆峰能与之抗衡。
若说他是冲着穆家来的,完全没必要在此时派人来杀自己,毕竟现在朝堂上的都知道她穆悠宁来宛城是为了查吴家和刘成的案子,这案子还涉及到了失踪百年的禁术。
若是此时动手,谢闽难免不会将自己卷进这两件案子里面。
虽说他谢闽身为皇帝的太傅,深受皇上信任,但百年的血流成河的巫蛊之术,更让皇帝忌惮,因为杀一个穆悠宁,而引来皇帝怀疑,对于谢闽来说,完全不值当。
如果是因为白玉锦,那应当更不可能。
白玉锦的背景连四大皇室都搞不清楚,更别说他并未在哪国入朝为官,即便名声再响亮,也不过是个江湖中人罢了。
实在不值得谢闽派死士前来刺杀他。
若说不是为了她和白玉锦,那就只能说明,谢闽本就与吴家甚至是刘成的案子有关。
前几日赏花宴吴爱琴中毒一事,对方显然不知她已经中了蛊,毒药下的计量又很大,显然是要一击致命,不给吴爱琴任何生存的机会。
对方这样做,无非一来是真的想要吴爱琴的命,二来是为了打击董妃和齐思远,三来顺便陷害她穆悠宁,既祸水东引又能打击穆家。
而随着皇帝年事渐高,立储之事便被摆到了台面上。
当今圣上子嗣并不丰满,总共八个皇子,除去年幼的十皇子和十三皇子之外,也就只有皇后所生的二皇、德妃所生的五皇子和董妃所生的四皇子有一争东宫的实力。
这样一个一箭三雕的计划,如今看来,确实对谢家和董妃最有好处。
若说之前穆悠宁还怀疑对方在吴爱琴的酒中下毒,有可能只是随意选择的目标,但今日这一番的刺杀,却让她明白,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吴爱琴。
只是谢闽为何要动手杀一个小小刺史的女儿,甚至还不惜派人来杀自己和白玉锦。
穆悠宁这般想着,同白玉锦对视一眼。
忽然,她指尖微动,手中便多了两根银针。
她抬手将银针刺进两个刺客的耳旁。
两个刺客便脑袋一歪,昏睡了过去。
“我点了他们的睡穴。”说着,穆悠宁转身坐回桌前,白玉锦闻言挑挑眉,也跟着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穆悠宁看着他问道:“这两人如何处置,白公子可有什么想法?”
他们现在孤身在外,虽然可以将这两人交给宁城知府,但是难保此人不是谢闽的鹰爪。
但两人又急着赶往宛城,显然将人带上或者把人送去刑部,都是不现实的。
“杀了?”白玉锦将羽扇抵住下巴,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穆悠宁皱皱眉:“不行,这两人是证人。”
白玉锦好整以暇的从腰间抽出一个葫芦,喝了一口,递给穆悠宁道:“穆将军心知肚明,凭这两人根本不可能扳倒谢闽,到时候他只要说自己并不认识此人,事后将人暗杀在大牢,到时候死无对证,皇上也不可能仅凭你我之言,就怀疑一个股肱之臣。”
他顿了顿,看了眼穆悠宁,方才道:“特别是皇帝还忌惮穆家,对皇帝来说,朝堂上必须要有一个谢闽存在,跟穆家抗衡。不管怎么样,你都无法动摇他,至少现在不行。”
“不单单是因为动不了,更是为了穆家的安危。”
穆悠宁眼神闪了闪,接过酒葫芦喝了口。
她自是明白白玉锦所说的话,就连此次皇帝这么轻易的答应她接手这个案子,也是想要把她从军中剥离出来,削弱她穆家的军权。
名为升官,实际是贬。
一个毫无实权的监察使,此案一过,她就是个闲官。
“你说的对,但这两人也不能杀,现在虽然不能扳倒谢闽,总有一天可以的。”穆悠宁眼底闪过一抹流光:“毕竟他的目标可不止是我穆家,当他把刀尖对准对方的时候,也就同样成了对方的靶子。”
白玉锦勾唇一笑,忽然道:“穆小姐若是信得过我,就将这两人交给我如何?”
穆悠宁闻言愣了下,忽然笑了:“有何不可!”
“虽然我不知你的背景,来历,但你我如今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的战友,在战场上,对战友都是可以把后背交出去的。”
白玉锦被她的笑晃了下神,他眼神闪了闪,抬头喝下一口酒:“穆小姐一直这般轻易相信别人吗?”
闻言,穆悠宁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缓缓摇了摇头,她转身走到窗户旁,脚尖轻点窗台,整个人便一跃上了房顶。
白玉锦抬眼瞧了瞧窗外,握着酒壶的手紧了紧,跟了上去。
他站在房顶上,便见穆悠宁躺在上边,头顶是星星,脚下是灯火万千。
那一瞬间,竟让他有一丝平静。
他无言的走过去,在她身旁躺下。
两人便看着星星,一直无言。
直到穆悠宁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并非轻信,只是不知为何,你让我想要相信。”她这般说道:“我曾经确实轻信过他人,下场很是凄惨。”
白玉锦转头,一不小心便撞进了她的眼眸里。
此时她眸中无星辰,只有自己,他却觉得,此刻她的眼眸中,承载着万千的星空。
就在此时,远处不知何方,燃起了一阵烟花。
冲天的烟花发出“砰”的巨响,点亮了天空大地的同时,也点醒了白玉锦。
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穆悠宁已经站起来了。
她站在不远处。
迎风而立,目视着远处的烟火。
侧颜温柔如水,眼眸中万般星火绽放。
忽然,穆悠宁转头冲他勾唇一笑,微风扬起她的长发,这一刻的笑容竟比那流光溢彩的烟花还要美上万倍。
“白玉锦,我觉得活着很好。”
白玉锦愣了下,方才垂头轻笑一声:“嗯。”
是啊,活着很好,所以为了活下去,太多人身不由己,因为他们身上承载着更多人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