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疏,微风吹过角亭薄纱飘动带来一丝秋意。
顾青初紧了紧身上的月白斗篷,入秋后天气越来越冷了,她和元锦沛坐在石桌旁,上面满满一桌子的菜肴。
今日早晨元锦沛收到了景王来信,说晚上会到。
俩人便在凉亭准备好了饭菜等待着,身上穿着的衣服元锦沛准备的,二人穿着同款玉涡色罗绸衣袍,远看近看都是一对般配的璧人。
“来人,饭菜拿去热了。”
一旁影卫上前将菜取了,这是元锦沛吩咐第三次热菜,眉宇间隐隐有些不耐。
顾青初理解元锦沛提起景王时为何那般表情了,这位是个同样任性的主,一般这样的人,有个普遍的特性,可能不太守时。
说好傍晚到,如今天色已经大黑了。
景王回京是秘密行事,所以府中下人都交代好今晚不要来这个院子里,周围都是影卫在待命。
瞧着元锦沛脸色越来越黑,顾青初连忙找个话题,说着话时间能过得快些。
“那些红莲教徒可有联系外人?”
元锦沛摇了摇头,不屑道:“一帮蠢人,他们在想办法出城。”
做戏要做全套,他们逃出了宁良候府是因为有委傀内应,但出城就不能容易了,不然显得太假了。
所以红莲教徒这两日没少吃苦,为了躲避搜寻的士兵,整日躲在南城门的淤泥河里,狼狈得不像样。
一行人就等着三日后有个小庙会节趁机出城,到时候天卫司也会偷偷放水,把他们放出去。
顾青初听着元锦沛毫无感情起伏的形容着红莲教众人的惨相,什么去百姓家偷馒头,被寡妇认错姘头挠的满脸血丝,和野狗抢骨头想熬汤被咬了好几口等等。
因为情况特殊,这伙人不敢张扬,打人闹得官兵出场就惨了,所以受了太多委屈。
顾青初忍不住笑出声来,实在太好笑了,生活就是反转,那些平日在教会里高高在上的长老教主之流,惯会装作高深莫测糊弄教众。
眼下混成这幅模样,那些跟随者看了怕是幻想破灭了。
因为要见景王,院内又无外人,所以顾青初没有带面巾,还特意画了一个元气满满的少女妆容,淡粉色眼妆衬的人面如桃花,明艳美丽。
元锦沛盯着顾青初灿笑的脸庞,眸里流光潋滟,绷紧的脸不自觉放柔了下来。
“哈哈哈哈”一阵粗狂的笑声响起,让顾青初的笑戛然而止。
眼睛瞪大地看向元锦沛,景王来了?
“看到你们感情这么好,我就放心了,臭小子没在骗我。”
景王从亭子顶部落下,一身绛紫色长袍带着云朵金丝纹路,面容俊朗,那双眼睛和元锦沛一模一样。
顾青初心中微凛,她没想到景王武功如此高强,她居然连一丝呼吸声都没有听到。
外界关于景王的传言少之又少,更没有提及他是否会武功,顾青初便下意识认为这是一个普通的闲散王爷。
景王说笑着走进亭子,目光先是扫了一眼元锦沛,然后带着慈爱的目光道:“我听锦沛说你们是在朝歌认识的,顾家的五小姐果然有当年宁良候的风范,不错不错。”
景王对顾青初初印象非常好,对自家儿子没有畏惧的心思,可以说笑似寻常爱侣,见了他也没露怯,表现得体。
光是这两样他就很满意了。
“王爷万福。”顾青初行了礼,没有多说话。
她今日是位规矩的大家闺秀,言行举止都要充满着淑女风范。
“你见过宁良候?”倒是元锦沛听到了景王的话,挑眉问了一句。
言语用词直接用你,景王也是习惯不在乎的样子,落座后挥挥手让两个小辈也坐下:“有过一面之缘,远远的见过,气势非凡。”
顾青初弯了弯眉眼,元锦沛看了眼顾青初,眸间闪过暗笑。
景王看俩人“眉来眼去”的样子,原本怀疑的心彻底放下了,他儿子不是个情绪外泄的人,从小就这样,如今有个女子让他破例,不是那个关系能是什么?
临时找来凑数的做不出来如此效果,大江南北走过的景王自认为眼力独道,亲自所见后,对之前元锦沛所讲的话深信不疑。
景王询问着盛京最近的情况和太后的身体健康等,父子俩说着话,言语间更像平辈的朋友,二人谁也不觉得奇怪,顾青初想,这可能就是他们的相处模式。
顾青初乐得在一旁当个安静的花瓶,自己吃着饭,时不时给元锦沛夹一筷子。
她也在暗中观察景王这个人,元锦沛是景王的老来子,今年景王大概六十出头了,但除了发间几捋银白的丝发,脸上竟然看不出半分老态,瞧着更似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如果他没有选择离开,凭着身份在盛京里定然没有范尚书等人的一席之地了。
顾青初直觉告诉自己,景王比元锦沛更加精明。
“顾小姐,这是锦沛娘亲留给儿媳妇的,今日我把它送给你,你是我元家认定的媳妇,日后臭小子敢欺负你,我不会饶他。”
说着景王从怀中掏出白手绢包着的一根簪子,通体碧蓝,是大夏朝难得的月蓝脂玉,没有一丝裂隙和加工的痕迹,是从整块月蓝脂玉雕刻来的。
弥足珍贵。
“这……”顾青初看向元锦沛,她收不收?
元锦沛点了点头,顾青初先是拿着帕子遮面,露出羞意的浅笑,起身双手接过道:“谢谢王爷,谢谢王妃。”
听到顾青初还谢了自己的妻子,景王心中满意更甚。
“明天走?”元锦沛问着。
景王视线远眺,眉宇间闪过愁思,轻轻叹息道:“吃完饭我就走。”
元锦沛夹菜的动作一顿,随意似的问道:“有急事?”,他往常都会在府里住一晚。
景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转而对顾青初道:“刚才那是他娘亲的见面礼,这是我的。”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沓银票,面值都是一千两,大概有个五十来张的样子。
饶是顾青初不缺银子见过风浪的人,也被景王这一手财大气粗的架势深吸了口气。
她正欲推脱,身旁的元锦沛大手一览接过放在桌上道:“拿好,他就钱多。”
被元锦沛如此说的景王眉眼带笑的饮尽一杯酒。
“到底是为什么要急着走。”元锦沛又追问了一句,显然他并没有表现的那么漠不关心。
景王爷长叹口气拍了拍儿子肩膀道:“算了,多住两天,过完庙会再离开,赶了一路累了,我去休息。”
望着景王离开的背影,顾青初倏然无言,目光呆愣地看向元锦沛。
说好的一晚呢?
元锦沛也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么个回答,躲避着顾青初的视线,清清嗓子拿起桌上的钱塞到顾青初手里道:“拿着花。”
然后也快步离开了。
顾青初捏了捏手中厚厚一沓的银票,元锦沛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会为金钱折腰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