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云儿……快逃。”
“早就说过了,这京城本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如今这里果然成了你的埋骨之地……”
“秦云湛,你害死了所有人,所有爱你信你的人!”
阴暗的地牢里,充斥着潮湿和血液干涸的味道,几条锁链绕着一残破干瘦的躯体,两只穿骨铁勾贯穿了秦云湛的肩膀,浑浑噩噩间,她的脑海里响起一些熟悉的声音。
突然,牢门被人打开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微微皱眉,睁眼, 只见来人一身赤红织锦绫罗裙,头戴凤凰展翅六面镶玉金钗华丽配饰,环佩叮当间贵气十足,美目流盼间风情万种妩媚无双,只此容貌,足以令世间所有男子倾慕,女子妒羡。
“是你……”秦云湛艰难开口,声音无比嘶哑,却依旧死死的盯着她。
恍惚间差点没认出,眼前的人竟是她那曾经乖巧懂事一向低调的堂妹,凌妤雪。
“怎么?姐姐不想看到我?”凌妤雪一阵娇笑:“呵呵,真可惜,我非要来看看你,我可怜的姐姐。”
“你,有什么目的?”秦云湛问。
凌妤雪挑眉:“姐姐怎么这么心急?难不成知道我是来宣布你死期的?”
秦云湛微微张大双眼,随即又垂下眼眸,心底默默松了口气,总算是解脱了。
“不过除了这件事,我还要告诉你一些事情的真相,以免你过几天上了路,留下遗憾。”
“什么?”秦云湛微微抬眼,心里已经全然不在乎了。
凌妤雪却猛然扯住她的头发:“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自视清高的模样,死到临头还敢嚣张?”
秦云湛吃痛皱眉,却依旧没回应。
凌妤雪突然冷笑,嫌恶的松开她甩甩手,淡然得把一块玉牌砸在她脸上:“看看这是什么?”
秦云湛的额头被砸出一个口子,那玉牌也顺势掉在地上,伤口处的血液缓缓流淌而出,顺着下巴滴落在上面,将洁白的玉染成血红,映入她的眼帘,十分刺眼,她艰难地喃喃:“阿瑶……”
这块玉牌是属于她弟弟凌瑶的,为什么会在她手上?
秦云湛艰难开口:“你们把他怎么了?”
其实她心底已经猜出些什么,内心些许悲凉。
凌瑶本是那人手底下的人,还以为,至少他会放过他。
“前几天他被陛下派去执行任务,至今都没有回来。”凌妤雪不慌不忙悠悠道:“不过我想,他应该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还有,你怕是不知道,当初被你亲手送上断头台的那个疯子,到底是谁吧?”
秦云湛心如死灰,只静静地看着凌妤雪,眼神冰冷。
凌妤雪则缓缓靠近得意道“那就是你这些年一直辛辛苦苦在找的母亲,你的亲生母亲!”
秦云湛猛然瞪大双眼,无比诧异,她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眼神中充满杀意。
而凌妤雪毫无察觉,她继续得意质问道:“怎么样?你一向聪明绝顶,却怎么都没想到吧?惊不惊喜?”
“曾经的姐姐多风光啊,你看看你现在,身边的人被你连累的死的死伤的伤。而你自己死到临头,陛下却连最后一眼都懒得来见,只有我,我才是他世间最珍视之人,南庆国未来的皇后!而你,你曾经的一切现在都是我的!哈哈哈哈哈哈……”
‘咔嚓’
突然一声突兀异响,凌妤雪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捂着脖子上突然出现的血窟窿一步步退后,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秦云湛。
秦云湛不知怎么挣脱出一只手,现如今那只手上的几根手指,鲜血淋漓。
她看着瘦骨嶙峋的手,勾起一抹干涸的苦笑,随即又猛然呕出一口鲜血,疲惫的跪在地上缓缓抬头看向虚空喃喃:“娘,阿瑶,阿瑾,还有所有秦家寨那些因我而死的人,阿云对不起你们……”
“对不起……”
时至今日,终是油尽灯枯,秦云湛终于再没有力气支撑自己沉重的身体,缓缓倒下。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这世间再也没有值得她维护的东西,临合上眼睛前,她看到门口一抹熟悉的明黄,正默默的看着她。
永初十四年,寒冬腊月,整个南庆京都却张灯结彩普天同庆,既不是新皇登基也不是逢年过节,而是庆祝一个女子的死。
“那个叛国贼秦云湛终于死了!”
“死得好!这种罪大恶极的人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是啊,就连我们的皇帝陛下当年登基,都没有这样大赦天下普天同庆,看来咱们这陛下确实是龙颜大悦,欢喜极了,陛下痴情,想当年为了这女子,可谓是差点断送了南庆的江山……”
“嘘……居然妄议当今陛下,你不要命了?那红颜祸水死了最好,那怪物死了,世间就太平了。”
说到此处,四周氛围陡然转冷一片死寂,众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皆是带着难言的恐惧,不是对那皇帝,而是对那名叫‘秦云湛’的女子。
沉默半晌,其中又一人叹息:“只可惜那凌氏,堂堂簪缨世家,战功累累世代功臣,怎料被这样一个女子连累的满门抄斩,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白养了那么一个白眼狼,世事无常啊……“
其他人闻言,皆是唏嘘、喟叹。
三月春寒依旧,千里冰封的十万大山里耸立着几处古塔,四周传出一阵凄厉的似人似鬼的尖啸。
刺骨的冷风钻入了衣角,似是要冻结她的心脏,让人无法呼吸。
这就是地狱吗?
秦云湛睁开眼,只看见满眼的白。
“咦?”
“不对!”她猛然挣扎却引起浑身一阵刺痛,只得倒吸一口冷气。
她没死?
好不容易缓过来,仔细一看发现,原来这满眼的白只是非常浓重的雾气,待她适应过来,隐约还是能看清一些东西。
“醒了?”旁边突然响起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