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凌四年,六月。
凤凌帝璟玳昭告天下,天琰正式划归夕梓,为夕梓疆土。因原国都地处偏寒,与同年迁都暮琰,以皇后之名重订城名,即雪渊。
此乃古今莫大恩宠,有甚者说这次对天琰的攻占只因凤凌帝对皇后用情至深。知其喜欢暮琰城,所以不惜发动一场倾国之战,只愿博红颜一笑。史称——红颜幸。
而夕梓国后陪夫君同上战场,生死相依,终占他国的事迹亦被后世百姓广为流传,造就了一段倾城佳话。
有传言皇后雪渊貌美无双,聪慧绝顶。之所以能在夕梓十年惨败后以如此迅猛之速度攻占天琰,只因她惊世骇俗的军事才能。而她亦被后世百姓奉为神后。
十月,漫天红叶翩然而下。
镶凤宫,青藤抱着安世站在枫树下。这是一个圈,她最终回到了原点。只是少了那些曾陪伴过她的人罢了。
“姐姐,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吹风?”一个清清浅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语调却煞是讽刺。
青藤转身,笑看着她,“怎么会是一个人,我儿不正在陪着我吗?”
佟琬荼闻言脸色一阵的难看,语气却毫不示弱,“是啊是啊,皇上都几个月没来看过你了。你真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如今天琰已灭,再也用不上你这天命皇后了,你也就只有自己的孩子罢了。”
青藤却是丝毫不见恼怒,顾自己逗弄着怀里的孩子。“世儿,你的眼睛可真漂亮。”又大又亮,像极了雪。
佟琬荼见青藤不理她,气的上前一步,狠狠推了青藤一把。有些紧张的看了看怀里的安世,见他只是咯咯的笑着,青藤这才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缓缓起身,她顾自己掸干净身上的灰尘。
抬头,她看向她,“我不想再和别人争什么。如果你想要这后冠,我大可以给你,也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母子。”
她现在想要的只是平静,她只想看着她的孩子健健康康的长大。逃避是她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在四个月前,她也清清楚楚的告诉了璟玳她的想法。天琰已亡,她没有再留下的必要,她只想找一个小村落安静的度过余生。
而璟玳的回答也早在意料之中的,他说:“你已经是朕的皇后,就只能待在宫里。虽无夫妻之实,却有夫妻之名。你有对夕梓百姓的责任,岂能说走就走。”不待她开口解释,他已扬长而去。
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不一样了。他们也都明白,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人。她不想再害人,偏偏有人却不愿意放过她。
正在愣神间,怀里的安世已被佟琬荼抢走。
“你要干什么!快把孩子还给我!”青藤怒瞪着她,上前便要去抢。
佟琬荼见状却是将孩子高高举过头顶,“你再上前一步我就摔死他。”
“你想怎么样?”青藤站在原地,戒备的望着她。
“怎么样?我想你死!”佟琬荼说的咬牙切齿,将一小瓶药丢在她身上。她一早就跟皇上提过废后的事,谁知皇上不答应就罢了,还甩了她一巴掌。就因为这个女人,他第一次打了她,她岂能再留她在世上。
俯身将药捡起来牢牢的握在手心,青藤定定的看着她,“是不是我死了你就会放过世儿?”
“不错。”佟琬荼点头,“他是皇上唯一的血脉,只要你死了,我自然不会伤他。我会把他当亲生孩子一样照顾。”顿了顿,她接着道:“不过你要想清楚了,这种毒药是无解的,你喝下去以后谁也救不了你。”
扬唇,青藤淡淡的笑着:“谢谢提醒,也请你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帮我好好照顾世儿。”拔开塞子,青藤仰面灌下。雪,我终于可以来找你了。
十月,枫叶漫天红如血。随着飘零的落叶,青藤随之倒下。这一生,算是解脱了吧。
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是谁在一直呼唤她的名字,他说:“你要好好活着······”他说:“除了你,没有人会再记得我。”他说:“你想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吗?”
雪,你说的话我都会听。答应了你,我就一定会做到。可是,你也答应了我说不会死的,为什么你食言了,为什么呢?
“青藤······”黑暗尽头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我没有食言,我只是活在一个你看不见的角落里。所以,你不可以死。你要活着。”
“骗人,你骗人。如果你还活着,为什么你不出来见我,为什么你不来找我?”青藤歇斯底里的冲着尽头处哭喊,“你出来啊,你给我滚出来!”像是失心疯一般,她疯狂的跑向黑暗的尽头。
一阵刺眼的强光让她难受的用手去挡,微微睁开双眼,她看到璟玳憔悴的面容。
怎么回事?她现在还活着吗?不可能,佟琬荼说那药是没有解药的。而且看得出她是真的想她死,怎么可能会让她有生还的机会。
还来不及细细多想,就已被璟玳圈在了怀里,“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我不相信,我知道你一定会活过来,我知道你不会丢下世儿不管的。”
青藤还是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一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自己昏迷了三个月。而这三个月来她气息全无,身体冰冷,与死人无异。所有人都说她死了,要求皇上将她下葬,只有璟玳一个人坚持不肯,说她会醒过来。现在,她真的醒了。
而佟琬荼贵为丞相之女却淑徳败坏,下毒欲谋害皇后,被打入冷宫,今生不得出来。
从此后宫仅余皇后一人,真正缔造了后宫无妃的盛世佳话。
凤凌十四年,四月,蝴蝶谷。
一女子迎风而立,站在万花丛中翩翩起舞。柔软的青丝随着摆动的腰身在风中飘扬,每转一圈都是极致的美丽。这支舞,在这个时空只有一人曾看到过。这,是化蝶。
“太子,太子您慢点,别摔着了。”远处一大群太监宫女正追着一个锦衣少年而来。
“母后!”那少年大喊着扎进了女子的怀里。“母后,为什么你每年的四月都要来这庙里住上五日?而且每次都来这里,你都看不腻吗?”
女子笑的温婉,十年了,所有的戾气也该磨灭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母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