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兄弟三个,是实打实地不论多少,心中都弥漫上一股悲伤的情绪,至于他们的媳妇……
颜离瞥了瞥她们虽然用衣袖轻轻按压,却依旧干涩的双眼。
可能是在拼命憋眼泪吧。
所有人都以为老爷子的大限将至,只有颜离知道,老爷子身上浸染上的毒性已经在慢慢减少,是以现在才会还有精力睁眼。
她悄悄地退了出来。
等再过几天,他们也就该发现端倪了。
之后的几天里,众人眼睁睁看着老爷子的精气神越来越好,一开始只是清醒的时间变长,渐渐地能够与家里人进行长时间的交谈。
到后来,更是能够自己坐起身来了。
于是众人终于明白过来,老爷子的异样全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好转了,并不是所谓的什么大限将至。
兄弟三人为自己对自家父亲不好的想法羞愧不已,反应过来后又是止不住地高兴。妯娌三人心中如何作想倒是不知。
反正,面上看来,倒是喜悦大过失望。
颜离暗自咂舌,这三个妇人倒是好演技。
老爷子身体好转后,又过了几日,颜离亲自到酒窖去挑了两坛好酒,新酒陈酿各一坛。
先前答应了傅渊景要把酒送过去的,订好了日子,颜离并不打算失约。
傅渊景新科状元的身份,足以让她与他交好,两坛酒就能结交到新科状元,想来还是她占了便宜。
颜离两坛酒系在一处,拎着去了镇上。
望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颜离懊恼地想着,听说傅渊景高中摆过酒席后,便搬了新屋,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好在,傅渊景在镇上是出了名的人物,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颜离也就找到了傅渊景的住处。
傅府门前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地护着宅院,朱漆大门紧闭,只开了一角门。
和以往亭长家的破败简直是天壤之别。
颜离正欲上前与守门的小厮说明来意。谁知,刚及傅府门口,颜离便被一头上巴不得簪满金银,身上衣着艳丽繁复的女人拦住。
“你是什么人?”那女子蛮横地叫人拦住了她的路。
她身边跟着的随从动作十分熟练迅速,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遭,显然这不是这位女子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估计是某个爱慕傅公子的人?
颜离这么想着,嘴角边也挂起了笑来,傅公子乃是如玉君子一般的优秀男子,有女子爱慕再是正常不过。
“小女子乃是桥头张家酒摊的酒娘,之前傅公子订了两坛酒,说是今日送来。”颜离笑意温和。
她已经判断出来了,这只是位爱娇暴躁的女子。
那女子在看到她的脸后,先是惊艳地微张了嘴,而后想到什么又紧皱了眉头,娇气地哼了一声。
只是她身边的婢女在她耳边嘀咕几句后,她的脸色才又变了变。
“你给本小姐听着,这傅府,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来的地方!想要趁机接近傅家公子?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说完,那娇小姐还特意看了看她的脸,然后一甩袖子,径直进了傅家,她身边的奴婢还特意留下来跟门房交代了几句话。
颜离无奈地叹口气,估计是什么别让她进门之类的话吧。
她提着两坛酒略微尴尬地站在傅府门口,思考着是改日再送来还是交给门房带进去。
唉——
颜离再次望了望傅府的朱漆大门,转身找了处离傅府不远的小摊坐下了。
她等总行吧,等到那娇小姐离开也行,或者运气更好点,傅公子恰好今日要出门呢。
傅府。
娇小姐进了傅府,直直地就奔着傅渊景的院子里去了。看着这样子,她和傅渊景关系不浅。
“表哥——”
人离着院门口还有五六米的距离,元樱就已经嚷嚷开了。
她自小被娇养,家中父母舍不得管教她太多,于是就养成了这么一副模样。
傅渊景正在院子里练剑,听见声音,眉头皱了皱,停了下来。
他的这位表妹被家里惯坏了,从来不把这些礼数当回事儿,进他的院子就跟进自己的院子一般。
以前还小,自是无事,可如今大了,当然不能还像之前那般,得跟舅舅舅妈说说元樱的礼教问题了。
小厮见傅渊景收了剑,忙揣着手上前,“公子,表小姐来了。”
傅渊景微微颔首,“别让她进来……”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请表小姐去母亲那儿坐会儿,我稍后过去。”
小厮领了命,自去向元樱解释,“表小姐,公子请您到夫人那儿去,一会儿公子就过去。”
“我进去等表哥,等会儿和表哥一起过去。”
说着元樱就要闯进来。
小厮赶紧上前挡住了元樱的去路,元樱心中不快,眉头登时皱了起来,还没谁敢拦她的路呢?
可一想到这是傅渊景身边的仆从,只不发一言地挪动脚步,打算越过他去。
谁知,她动一步,这小厮也跟着动作。
“你——”元樱气结。
小厮低垂着头,不敢看向元樱,公子能直接说不让表小姐进院子,他一个奴才,万是不敢如此的,只好重复道。
“公子说,请表小姐去夫人院子里坐坐,这是公子的意思。”
听到这话。
元樱的丫鬟,尖细小巧的瓜子脸上满是不忿。
“小姐,您别听他的,这奴才就是故意的。表少爷见着您高兴还来不及,万不会将您往别处引。”
事虽然是这么个事,但被这丫鬟这么一说,似乎又变了味道。
元樱神色莫测地看了这丫鬟几眼,猝不及防地说道,“走吧,去姑姑那儿。”
小厮这才松了口气。
傅渊景到傅夫人院子里的时候,元樱身边的丫鬟刚刚将这件事说与傅夫人听,见到傅渊景来了,先是一时心虚地低下头去,后又悄悄打量傅渊景俊朗的面庞。
傅夫人轻轻抚了抚元樱的手背,“樱丫头,你瞧,你表哥来得正好,你等着,姑姑给你出气。”
元樱娇笑着偎在傅夫人身边,“那可不行,等会儿表哥该怪罪我打小报告了。”
“行行行,就知道疼你表哥。”
傅夫人揶揄地笑着,用食指点了点元樱的额头。然后又说,“你们俩先聊着,我去处理些事,一会儿再过来。”
傅夫人一走,元樱就下了榻,跑到傅渊景身边坐着,“表哥,刚刚我进来的时候在外面见着一个想来攀高枝的女的,我把她骂走了,不过她那一张脸长得可真是——”
元樱努力地搜索腹中的形容词。
却不知,这边傅渊景一听,心里当即咯噔一下,他放下手中杯盏,“可是一面容艳丽如芍花,许还带着酒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