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傍晚七点多钟,京开大道上车来车往,下班的高峰,使整个街道都喧嚣起来。
李根骑着他的电瓶车,后面坐着童小画。
童小画抱着李根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脊背上。
「你俩和好了吗?」李根问道。
「我感觉有希望。」
李根感觉童小画抱着他的腰的手又紧了紧,咧嘴一笑,说道:「画哥,你别抱我,抱你老婆去。」
「我就抱,我就抱。」
「哎呀,」李根哈哈笑着,「你怎么跟女孩儿一样。」
童小画没说话,就靠在李根脊背上,静静地享受这短暂的美妙。以往的时候,李根常常这样骑电车带着童小画到处乱逛,渴了就给童小画买水,饿了就给他买零食。并且,童小画常常去找肖依静的时候,李根也是这样不厌其烦地载着他,随他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
「画哥,」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李根两腿支着地,扭头问后面的童小画,「你这么多天没回家了,我一直想问你,你不准备回家了吗?」
一听到回家两个字,童小画脑海里立即浮现出那龌龊的一幕场景,不由得怒从心起,他抿着嘴唇,自己离家出走的原因,估计不会向任何一个人去提起。包括李根。
「不准备回家了。」
「为什么呀?」
「没有为什么,好好骑你的车吧。」
「画哥,如果不是我爷爷身体不好,我也想和你一样,永远逃离家里的人,像风儿一样去流浪。」红绿灯变成绿色,李根一加油门,又钻进人流中。
「我出来是逼不得已,你有什么好逃离的?」
「我哥哥见到我就揍我,他说我不务正业,天天想着玩。」
「怎么才算务正业,」童小画的脸从李根后背上移开,有些生气地说,「你天天上班,回家还得照顾爷爷,怎么才算务正业?」
「唉,」李根重重叹了口气,「我哥哥结婚以后,把老房子留给我了,他说房子归我,爷爷也得归我赡养。因为我爷爷有退休金。前几年我没上班,花的是我爷爷的钱。我今年才开始上班的。」
童小画看着李根弯弯的脊背,他穿着一条麦黄色的T恤,好像穿太久了,颜色都有些退化了。
「今年我爷爷身体不好了,一日三餐我都得给他做好,但不用我喂他。我哥哥说爷爷变成这样都是让我给造的。」
「你哥哥真不是人。」
「唉,说说你家吧,你究竟因为什么出来?我听说你家开了一个大酒店,很有钱的。」
童小画重新把头靠在李根背上,轻轻地说:「别问了,我真的不想提我家里的事。」
「好好好,那你别抱我行吗?我受不了……」
这有什么受不了的。童小画很郁闷。
李根不仅卡丁车玩得好,电车骑的也很溜,不一会儿俩人就穿越了十多公里,来到了肖依静的胡同口。
肖依静果然在那里。
童小画从后座跳下来,拍了拍李根的肩膀说:「你先上一边去。」
李根乖乖地把车骑出一段距离,用双腿撑着。
童小画慢慢走到肖依静跟前,说:「我给你的信,你看了吗?」
肖依静低垂着头,齐眉的刘海非常整齐,恬静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我看了,但是没看懂。」
「真的假的,」童小画自嘲地笑了笑,「我觉得你一定能感动的流眼泪呢,你竟然说没看懂。」
「我真的没看懂,写的跟诗一样。」肖依静抬头看了童小画一眼,又把头垂了下去。
「我们在这里走一走好吗?」童小画指了指南街。
这是一段悠长的小街道,街道两边的住户早已经入寝了,只听得到树叶被吹起的哗哗声。若不是李根的电车在后面照耀出一束白色的亮光,这条漫漫无际的马路简直挺吓人的。
童小画掏出手机,放起了自己喜欢的音乐。
那首带泪的鱼唱的《一个人的情歌》,前奏一起,好像为这黑夜增添了不少意境。
来不及再见
不想听抱歉
回忆渐渐消失了痕迹
打包走伤心
眼眶却红了
被爱始终会被原谅 会被原谅
恨我不坚强
太多的心酸
每走一步忘记了伪装
童小画说:「依静,很多时候,我猜不透你脑子里所想的。我把我能说的,把我所想的,全部都告诉了你。你能不能也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肖依静垂着头,无语。
童小画说:「那天我们和安美美去KTV唱歌,我不喜欢热闹,当我安静的躺在沙发上时,你总是会选择安静的坐在我身边。这让我感觉我们很般配。十五岁,你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喜欢热闹,喜欢玩的。我喜欢你的安静。」
肖依静无语。
童小画说:「有些事情,我奈何不了。我可能不是你的白马王子,随随便便就能牢牢的拉住你的芳心。我们俩能走到这一步,都是我真诚、勤劳的付出,还有苦思冥想。」
肖依静突然抬起头,说:「你信不信这条路上有鬼。」
童小画叹口气,当即停下了脚步,有些生气地说:「我跟你说的,你在听没有啊,你认真一点好不好?」
肖依静说:「你说的我听不懂。」
童小画说:「那我这么跟你说吧,昨天晚上,我真的很生气,但是后来想想,觉得对不起你。都怪我一时冲动,一直强迫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同意,后来我想,你可能是怕出事吧。你是个聪明的女孩,比我要聪明!真的!可是,我当时真的特别难过,我们分开后,你没有问我一句话,我很失落。我觉得你应该关心我一下,向我解释一下的。」
肖依静只是安静的听着。
童小画说:「我不想你会拒绝我。我是爱你,喜欢你,才会想要你。如果你拒绝,怕你是不喜欢我。你知道,我的占有欲特别强!是我的,就是我的,有一点不是我的,那我不要。我真怕自己一时想不通会丢下你。」
童小画感觉一双小手悄悄拦住了他的胳膊,他内心一喜,不由得向后扭头,看到李根依然不紧不慢骑着电车在后面大约十几米的距离跟着。
童小画说:「我为什么会担心?因为我不自信。即使知道你爱的是我,但是比我优秀的男生满大街都是。我为什么会生气?因为我在乎你。即使知道你爱的是我,但是比我流氓的男生满大街都是。也许有一天,你离我而去,悄无声息,你会不会还记得那个只会沉默的男孩,他会多么孤单、寂寞、多么撕心裂肺……」
肖依静抬起头,一副不知所云的模样:「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童小画说:「我怕你不喜欢我,怕你被别的帅哥抢走。」
肖依静伸出一根手指头,在眼前晃着:「如果有帅哥说喜欢我,我会统统把他们都丢在垃圾篓里!」
童小画笑:「这么说,你不生气了?」
肖依静抱着他。
童小画无辜地双臂张开,说:「我答应过你,不会再碰你了……」
肖依静说:「对不起,我那天.......」
「哎哟,你可算出来了,让我好等啊!」肖依静话没说完,突然被一声流里流气的声音给打断了。俩人连忙望去,不知何时,从角落里已经窜出来五六个小混混,直接拦住童小画和肖依静的去路。
领头的那个打开手机手电筒,对着童小画的脸照过去。
「这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男的女的?」
听到领头的带有调戏似的声音,童小画感到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他眯着眼,看到那五六个人都是不超过十八岁的少年,但领头的年龄看起来大一些,应该有二十多岁,留着一头长发。童小画被手机的光晃得睁不开眼,刚准备伸手去挡,却已经被肖依静一把给打开,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刺眼的光芒随即也消失了。
李根骑着电车也赶了过来,那电车的灯光足以照亮他们这一群人。
这时童小画才发现,他们几个少年已经把烟点上,领头的长发男子把手机从地上捡起来,装进口袋里,幽幽地说:「我等你三天了,让我好等啊。」
他原来在和肖依静说话。
「你干什么!」肖依静虽然脸若冰霜,但听得出,语气微微有些打颤。
「我不干什么,就是想要你把QQ号给我。」说话的人痞痞地吐了一个烟圈,冷冷地看了童小画一眼。
这简直就是十足的挑衅!
好啊,墙脚挖到我头上来了!童小画当即把肖依静拉到自己身后,说道:「你有什么事?我是她男朋友!」
「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带头的好像很惊讶,扭头望肖依静。
「我早就有男朋友了,怎么,还需要告诉你吗?你们这些人渣……」肖依静说完,拉起童小画的手就往前走。童小画有些气不过,想要挣开,却听到肖依静在旁边说,「我们走,别理他,这就是一群流氓。」
童小画不情愿地被肖依静拉着走,大概走出十米远,他扭头喵了一眼,那几个少年都瞪着一双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他们离去,像是一群饿狼,但并没有追赶过来。
也没有说什么话。
一切,好像都因为有"童小画"这个男朋友的存在,而结束了。而童小画左思右想,却站住了脚步。
「依静,你别拉我。」童小画下定了决心要会会这帮流氓,毕竟以后肖依静常常要在这条路上走,这次不把事情解决掉,以后肯定后患无穷。
虽然我和李根不一定打得过他们,但他们也并不一定真的敢对我动手。如果就这么走了,怕是这帮流氓会变本加厉,更何况,自己在肖依静心里的形象,也会大打折扣。这么想着,童小画挣脱肖依静的束缚,返身向一群流氓走过去。
男朋友,就应该有男朋友的样子。
经过李根身边的时候,李根胆怯地伸手拦住了他:「画哥,我们走吧。」
「别怕,一会儿如果动手了,咱俩干!」童小画一脸紧张,但眼神里充满了坚决。
「走啊……走啊……」李根轻轻地而又坚决地示意童小画好汉不吃眼前亏,但童小画却没理会,悄悄地对李根说道:
「一会儿情况不对,你带着肖依静先走。」童小画说完这句话,便径直走到那群流氓跟前。
一阵冷风吹来,童小画感觉浑身凉飕飕的,那群流氓各个虎视眈眈看着他,带头的长发男子也站到童小画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