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年靠在冰冷的长椅上,闭目养神,许是脑海中紧绷的那根神经松了下来,才使他安然睡了过去。
俞年醒来已经过了两三个小时了,他跑到护士站那里问“护士,程穗在哪个病房”
护士说了句,“306”他就连忙赶了过去
身后的小护士对护士长说“这个男人也太好了吧,等他女朋友直接坐在那一动不动一个晚上,我都怕他突然出了什么事情”
护士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呀,好好工作吧,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不要瞎想”
俞年轻轻推开病房门,蹑手蹑脚的走到床前,坐下,抚了抚程穗苍白的小脸,想起林莼昨天说的话
或许他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个病,甚至身边的人也从未有过,但那种没有家庭的感觉他最清楚。
他和她都曾经在这个漩涡里徘徊,也和她一样曾渴望得到,却得不到,以至于最后变成了不屑得到,这种痛苦没有切身体会的人是难以言喻的痛,往往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下咽。
俞年看她微微干裂的嘴唇,找护士拿了杯水和棉签沾了点水,涂在唇上多次,反复以往,小心的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弄了好一会,嘴巴才渐渐润了起来。
他离开位子,不小心没站稳椅子发出了吱嘎的摩擦声,床上的人微蹙着眉,眼皮抖动。
俞年没有注意到,但下一秒床上的人渐渐转醒,扫视了下周围,咳了两声,俞年快速转过头来,看见程穗醒来,连忙按下呼叫铃找来医生。
医生替程穗检查过后,交代俞年“病人的身体特征已经正常了,之后多注意点饮食清淡,情绪稳定就好了。”
“还有我提醒你最好带病人去看一下心理医生,这种病拖不得”
俞年微微愣了一下,“好的医生,我会的”
说完呼出一口气打开房门
看见程穗将自己蒙在被子里,他怕她手上的输液管回血连忙上前扯开她的被子,没想到程穗情绪波动那么大,“别碰我,求求你了,让我冷静一下吧”
话语中隐约还带有点哭腔,俞年一时无措了“程穗,我是俞年啊,你别这样”
被子里微微颤抖“求你了,不要叫我,我想一个人”
俞年感受到了小姑娘强烈的抵触和恐惧心理开口“好,我不碰你,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俞年后悔了,他不该当时和她闹脾气,更不该骗她,如果自己早就知道就不会这个样子了。
俞年离开病房撇了一下306房间给林莼发了消息,叫她来照顾程穗,自己缓慢地离开了医院。
次日俞年从床上醒来,这一觉整整睡了一天,他爬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拎着午饭前往医院,来到病房外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欢声笑语,俞年推开走进,她们的交谈戛然而止。
他看见程穗脸上恢复了些许红润,但还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把午饭放在桌子上,想过去帮她掖一下被子,而程穗躲开了他伸过去的手,俞年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苦涩地为她掖好被子,“你们先聊,我走了”
走出去听见林莼又开始叽叽喳喳“程穗学校外那条街开了家甜品店可好吃了,改天我们去试下吧”
“嗯”
“程穗,你看外面的花都开了”
“嗯”
“程穗你真的不理俞年了吗?”
下面的回答俞年没敢听下去,他跑了,他怕从她口中听到那个字,宁愿装作不知道也不愿清醒面对。
接下来的每一天俞年照常来看程穗,这但程穗依旧表情淡薄,不让别人靠近她,甚至有时候连林莼也不例外
她仿佛把自己关在一个牢笼中,不许他人靠近,自己也不肯出来,只能自己背着心中所有的压力,压抑着,等最后到了一个极点,怕是会更加严重。
在程穗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一个星期左右,那天上午她的房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周成看着背向他的程穗开口“程穗”
她转过头看见了那个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稚嫩的周成,“有事吗?”
周成慢慢走向她,程穗不知为何随着他一步一步向后撤,他开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和俞年怎么办?”
程穗知道是俞年的事,“我们分手了,以后也没有关系了”
他讪笑了一声,“有些东西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
周成长期在名利场厮杀的形成的气势在无形中施向程穗,让她有喘不过气的感觉,没等她缓过来,周成又开口抛出了个重磅
“你还记得,在俞年出狱那天到最后你昏了过去,可醒来时心脏竟然好了,你不怀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程穗回想了一下,当时因为自己的心脏没有配源,所以迟迟做不了手术,但最后怎么好的”
“是俞年”
程穗猛然看向他,周成略过她惊慌的眼神
“当初俞年那傻小子为了给你找心脏配源,在寒冷且下着暴雨的晚上骑着电瓶车,在大雨中为你找着,你能感受到吗,他那时候多冷多累啊,但他没有放弃,为什么”
“后来啊,在你手术成功后他竟然哭了,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他这样,在那之后他昏了过去,高烧烧到了将近40度,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维护你的尊严,叫我骗你,他只是出车祸了,然后烧都没退回家换了身衣服就来看你了,”
程穗此时泪流满面,这些她全不知道,她痛苦着晃着脑袋,示意不要再讲下去了,但周成无视她
“还有你知道俞年为什么入狱吗?你以为仅仅和顾城起了争执,据我了解,俞年从小都是最讲分寸,懂得及时止损,又怎么可能轻易甘愿入狱,”
“还是因为你,因为顾城侮辱了你的清白,他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你甘愿入狱了,他是有证据的,但他却承认了”
程穗想起在法院的那段录音,确实是案发时的音频,周成看向她,目光如炬,“如果这都不算什么,那就说说这次吧,我说实话其实我本来打算叫俞年放弃你的,”
程穗目光呆滞“也许几年前我会因为我们的友谊,但现在我是一个商人,俞年是我最重要的兄弟,而你只会拖累他,你不用看我这就是事实”
程穗开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也想勇敢一下了”
周成看向她眼中带了点笑意“程穗,你们都要好好的”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先走了,你记得多注意休息”
说完周成带上门走了,留下程穗一个人怔在病床上,刚才好不容易镇静下了的情绪一瞬间又分崩离析,原来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和俞年有关,程穗哭了,心底的挣扎,痛苦和后悔席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