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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围困

朝露般澄澈的竖琴音随着太阳温暖的金色瀑布汩汩流淌,神秘淡雅的气氛充斥着整座城堡。女孩躯干和腿部都绑着绷带,外面套了一个宽松的烫金暗纹黑袍,踩一双牛皮中筒靴,靴子上挂着金属链条,走路有时会发出轻响。

夹杂着阳光热气的海风穿过灰白石墙,灌入王座厅中,扑到女孩的面上。人声嘈杂,女孩并不关心,汗水直下,轻抿着唇,神色不安。“别急,血马上就回来了。”朔用感应安慰薄瑾,自己的心也是砰砰撞响,只是害怕在会议上惹人注目。

童明璨向薄瑾发出讯息后就没有动静了,血让薄瑾和朔先在王座厅里等着,自己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童明璨被水泡得虚脱,半梦半醒了很久,眼前混混沌沌,恍惚间出现了那只蛇尾膜翼的怪物向她扑来,却被童明璨身前蹲着的一个半透明女孩挡下,怪物一次又一次凶猛地扑过来,女孩奋力挥舞着细瘦的臂膀,推开怪物。这个画面在童明璨的意识里出现了很久,一直到最后清醒,怪物都没有伤到童明璨一下。

月光喷泉般汩汩涌出,透过薄薄的眼皮,童明璨感觉到圣洁的光芒正在温柔地唤醒她,像是母亲在幼婴耳边的呢喃,导致睁眼后童明璨的第一个反应是:“做了一个好梦呢。”

身处的环境并不与“好梦”二字沾边,童明璨脸颊和额角上贴着湿漉漉的碎发,睁开眼,懵懂的桃花眼也是湿漉漉的,可以用无害纯洁来形容,整个人都漫上一层易碎感,像只落水的猫,一下子柔软了爪牙。她手肘撑着地,把躯干支起来,掌心抵着额头缓了一会,又把脸埋在小臂上揉,再抬头时,眼睛里清清亮亮。

她环视一周反应半天才发现自己在哪里,莉莉丝居然把她关在一个鱼缸里,鱼缸不大不小,正好是能放下她肆意扑腾的大小,靠窗,所以能照到月光。

月色漫上楼台,童明璨逐渐看清四周的环境,她被困在一个玻璃缸中,缸底三指宽的海水和着折射的冷白月光一起浸泡她的身体。童明璨站了起来,活动活动快泡发的手脚,打算蹦出去。结果她连缸口都够不着,弧形的缸壁又滑又硬,她在微光下目测玻璃缸的高度,约莫两人高......

【看来您遇到了困难呢,可以选择 自救 or 他救 选择后会开启相应的道具盲盒,随机获取道具或线索】

童明璨仔细分析了一下,她不知道薄瑾他们在哪里,也没有收到血的消息,而且她体力不支,整个人都被海水泡软,像一朵蔫了的花,湿哒哒地垂着。

她再看了看缸顶,笑死,根本爬不动。“我如果选了自救的话,可能获得的道具有哪些啊?”童明璨有气无力地问。

【道具盲盒会根据您的具体情况进行筛选。】

好样的,它不告诉我。童明璨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在无语中放弃了自救的选项。

【请稍等】

其实童明璨并不是犹豫选择是否正确,她并不需要永远都必须正确,她只是纠结自己要不要抓住自我摆脱困境的机会,她垂着眼默念“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她没有准备,又恰好没有这样的能力和勇气,所以她选择无动于衷,等待别人来救她。

“并不是她的错,有的时候,没有反应也是一种反应。”神明先生观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对于童明璨的选择没有给予认可,也没有表现出失望。

【稍后会掉落S级线索,希望会对您接下来的剧情提供帮助。】

那就说明不会掉落道具了,如果是别人救我的话,会是谁来救我呢?应该是薄瑾他们,毕竟如果是莉莉丝来找我的话就不算援救了吧?童明璨边想边打开感应页面,上面却显示断开连接,刷新好几遍都是这样,她有些泄气,烦躁地一脚踢开下方的水面,水中安静躺着的身影破开再慢慢聚拢。

她没有注意到,水面波光粼粼之间的一小个固定的光点。

童明璨闭着眼深呼吸,烦躁让她无法冷静。那种呼吸急促,像有手掐住脖子的窒息感,胃里翻腾得恶心,这里没有药。双手捧着一脸麻木的痛苦,好像手掌是一层重要的盾牌,可以短暂纵容自己逃避。

心脏“砰砰”地撞击灵魂,感觉有一只怪物张牙舞爪地捶打自己的房门,如果,心脏停下了,怪物就会停止击打,流着口水侵入敞开的灵魂。

童明璨捂着脸,恐惧,紧张,无助,愤怒,这些情绪轮流在瘦弱的躯体里汹涌一遍过后,胳膊无力地垂在身旁,她一脸木然地低着头注视水面出神,平静的水面荡起层层波纹。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意识回笼,她看见水里映照着的人影似乎有些许不同,她眨了眨眼,水里静躺的人一动不动,还是默默地凝视着童明璨。

水里的倒影对着童明璨温和笑笑,童明璨立马后退半步,面上表情不变,实则不然,她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头皮上每根头发都在叫嚣着微微立起,她往后伸手,掌心抵着圆滑冰凉的玻璃缸壁,嘴张开一些透露出她的震惊,就这样跟倒影干瞪着,理智克制住她想爬上缸壁的跃跃欲试。

静默一阵,那个倒影开口说话:“你,你好?我是不是吓到你了?”童明璨咽了咽,放松发紧的喉咙,蹲下来,仔细看看这个倒影。

她双手抱膝,手背不小心碰着下巴的时候童明璨才发现,她刚刚出神时,就已经泪流满面。“你,是谁啊?”水里的女孩歪着头问。

月光越来越强,针对一般集中在童明璨身上,吸引到童明璨注意的,是缸壁上浮现出的身影,黑发如墨,肤白若雪的美人,脸上赫然一道惨烈的疤。水里的女孩顺着童明璨的视线看向缸壁,银白的光辉圣洁地落在童明璨身上,被照耀的人像是成为了被救赎的鬼魅。

“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童明璨回答着移回视线,水里的女孩金发蓝眼,是阿瑞西娅,玻璃上映照出来的,是莉莉丝。

“你是阿瑞西娅?”童明璨向她确认,阿瑞西娅红了眼眶点点头。

阿瑞西娅把眼泪轻轻抹掉说:“因为我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姐姐又把有关母亲的东西都藏了起来,她说只要我成人了,就会告诉我有关母亲和国家的一切,可我是一个公主,父王说我不需要知道那么多,我成年过后就会出嫁和亲。后来,姐姐和父王的分歧越来越大,我始终觉得姐姐在隐瞒什么,于是在成年的前一天我偷偷跑到姐姐的房间里试着找到真相。我在一个木箱里找到了一本书,然后......我就不记得了,感觉睡了很久,直到你出现。”

“那你不觉得我长得很像你姐姐吗?”童明璨问她。

阿瑞西娅把脸凑近了一些,半眯眼睛,然后摇了摇头“我......不记得姐姐长什么样了,但是你和姐姐给我的感觉不同,就算是我不记得姐姐的样子了,也能在人群里认出她。”

童明璨垂着眼沉默了一会,想到自己的妹妹童光晞,她是姐姐坚强外表下的柔软,是孤独恐惧时的陪伴。抬眸对上阿瑞西娅的眼睛,温柔地笑了,阿瑞西娅眨巴眨巴眼睛“你的脸配上这个笑就有点像了。”童明璨笑意更甚,不注意间,弯弯的眼角中掉下一滴眼泪,划着脸颊,也润过那道疤,像星星一样。“像谁?”

阿瑞西娅深深地看着她“像姐姐。”童明璨在心里和阿瑞西娅同时说出。

童明璨吸吸鼻子“阿瑞西娅,我需要你告诉我,那本书在哪里?”

拔地而起的深红高塔,白鸽盘旋,塔身上粘着厚厚滑滑的苔藻生物,附着着一些已经钙化的贝壳海螺,朔用指尖抹了一把,闻到一股来自神秘海洋的咸腥水味。薄瑾一瞬间联想到长发公主被后妈囚禁的高塔,下一秒又驳回这个想法,因为面前的建筑物应该不属于高塔,“高塔”与泥土交界的地方有一道不是很明显的空隙。

“诶诶。”薄瑾朝朔往里摇了摇手,眼睛直视前方,示意他过来。

在面前塔身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洞,边缘像狗啃了一样坑坑洼洼,姑且算是个门吧。薄瑾站在门口,踮着脚尖,借着萤石微弱的光往里面望。

里面先是一个普通的平台,右边没有路走,往下是空心的,左边是一路向上的旋转阶梯。朔试探着踏入,身体前倾,身子刚进入,鼻息叹出,眼前瞬间咕噜噜一串气泡飞过,朔一惊,猛地吸口气,咸得发苦的海水瞬间充斥整个鼻腔与口腔。

他赶紧往后一退,漂浮的发丝顺着水流贴上脸庞,整个人几乎湿透了,捂着胸口呛了个半死不活。薄瑾吓得后退半步惊叹一声:“我靠。”然后赶紧上前帮朔拍背。靴子皮厚,他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薄瑾腾出一只手,伸进洞里拍了拍,荡起微微水波,丝丝凉意分明是水的质感。

朔从怀里抽出一张手帕,尽量把身上的水分给吸干。薄瑾好奇地注视塔身与泥土间的缝隙,思索片刻,蹲下,用短刀的薄刃探进缝隙,小心避开视野范围内的泥土,还左右晃动几下。拔出后,锃亮的白刃上只粘连上一点点湿腻腻的泥块。

换了几处,都是这样,薄瑾垂下眼,注视地面思考。朔喘过气之后就一直沉默望着薄瑾,目光追随刀刃。

朔把手帕仔细叠好,说:“这是个岛国。”不知道朔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跟薄瑾说话。他走到门口,俯视右边空荡荡的部分,他走得近了些,手用力扶住凹凸不平的门沿,一吸气,继而猛地扎入。

在水中,交织的睫毛分开,朔的眼球感受不到盐分的刺激,细胞没有因为细胞内外溶液浓度差异而失水皱缩。

他能够感受到深渊对他毫不掩饰的凝视,他也不打算退让,低头回以凝视。不知道朔这份叛逆心理是跟谁学的,莫名倔强。

无边无尽的黑暗沿着塔的内壁向上攀爬,好像随时随地会突然冲出可怖的妖魔;或者裹挟这里所有生命的希望,使生命饱受黑暗梦魇的摧残,在孤独中绝望。

这种沉静的危险让朔产生一种脊背发凉的恐惧,他头向后仰,回到湿润的空气中,同时扶门沿的手不自觉施力,惯性让他踉跄好几步。

朔眨着眼定下神思索片刻,果断说:“这条路不是给我们走的,我们不能走这条路,得想其他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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