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日落。
西方的天际夕阳绚丽,红霞满天,一根筋从天桥的后巷中冲了出来,沿着已被夕阳映红的街道大步前行。
街道上红男绿女在落日的余晖中来来去去,两旁的各色店铺生意兴隆,他的心情很是愉快,他喜欢女人,喜欢孩子,喜欢朋友,有一颗永远充满了热爱的心。大多数人也很喜欢他。他外形帅气英俊,身上穿的衣服虽然已有点旧了,可是眼睛依然明亮,腰身还是笔挺,从十四岁到四十岁的女人,看见他时,还是不免要偷偷多看两眼。在陈糖糖消失的那段日子,他开始了他那漫不经心的生活,他喜欢上了这种孤独行走在人海的感觉,因为陌生,周围熙熙攘攘的路人甲乙丙丁不会窥探你的生活,嘲笑你的堕落,欺骗你的真诚,背叛你的诺言。裹挟在热闹的人海之中,你可以只是一朵寂寞的浪花,不管不顾到处随波逐流,体会没有目的地所带来的那种美妙的自由。
入夜,星河。
黑暗的天幕上繁星点缀,银河灿烂,漫无目的行走的一根筋忽然远远的看到苏淼依旧穿着那件格子衬衫,牛仔裙下露出的双腿很细,慢慢的走上了对街的过街天桥,城市的光雾使得夜空一片迷蒙,他不由一阵恍惚,不由自主的从另一边缓缓地走了上去,然而和苏淼远远地站在同一片夜空下的时候,他有一刻仿佛突然失去了时间感,陈糖糖的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清晰突兀的浮现出来,他又一次感觉到了和陈糖糖初次相见时的那种震撼,这种震撼撞碎了他的人生。他再度觉得窒息,仿佛整个身体正堕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远远的天桥中央那个被夜风轻轻扬起长发的女孩不知何时已经离去,或许,离开的时候她还曾经奇怪的看过他一眼。他心里莫名升起一阵异样的恐慌,有一种就要失去重要东西的心悸感,伸出双手揪了揪头发,又烦躁的往下挥着手,想要把不详的预感就这样甩掉,只是一切毫无效果,他只能再一次仰起头望向夜雾中遥远的银河,夜风拂过,昔日的浪子在心底默默做下了决定。
做一个无拘无束的浪子,虽然也有很多欢乐,可是欢乐后的空虚和寂寞,却是很少有人能忍受的。
也很少有人能了解。失眠的长夜,曲终人散的惆怅,大醉醒来后的沮丧……那是什么滋味,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才知道。
何况他的确已流浪得太久。
晨曦初露,万物复苏。
暴雪眯着眼,双手有节奏的在扶手上来回的轻轻敲打着,他喜欢在清晨早早的起来,训练过后泡上一壶清茶,安静的在脑袋里过一遍这天需要安排的事情,这时候他头脑总是特别清醒,判断总是特别正确。
阳光尚未升起,风中仍带着黑夜的寒香,他看到一个年轻人走到门口。一个充满了热情和活力的年轻人,一举一动都带着无限斗志和力量。暴雪看到这年轻人,精神仿佛也振奋了些.微笑道"什么事进来说吧。"他喜欢他的亲信部下在身后追随他,等着他发号施令。而且这已是他多年的习惯。
一根筋走进来,恭敬笔直的立在大堂,平时那双玩世不恭的双眸此刻却似乎多了一些莫名的深沉。
一切看起来和以往并无不同,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他最器重的得力助手突然就问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的问题:“上次在老板那里出现的那个女孩是谁?为什么我一直问你陈糖糖的来历你从不告诉我?她真的就像你们说的是失踪了么?”
世上很少有什么事能让暴雪站起来,除了上次和一根筋因为横空出现的武帝和失踪已久的陈糖糖前去老板那里商议对策以外,他已经很久没有再把其他的事情放在心上,危机,危机,代表着除了危险,还有机会。一个人走入了江湖就好像骑上了虎背,耍想下来实在太困难。
然而此刻他从那张宽大而舒服的太师椅上慢慢的站了起来,身上的赘肉在恢复以往那种严格、苛刻到近乎残酷的训练后,很快就消失了,此刻他魁伟强壮,精力充沛,浓眉、锐眼、鹰鼻、严肃的脸上,总是带着种接近残酷的表情,看来就像是条刚从原始山林中窜出来的野兽。无论谁看见他,都会忍不住露出几分尊敬畏惧之色,他自己也从不会看轻自己。
他不仅有一双极其灵巧的手,还有一颗极其灵巧的心。
暴雪的笑意已然凝结,目中出现怒意厉声喝到:“我早已说过不要过问关于陈糖糖的问题,是谁和你说过什么?你怎能如此愚蠢的就相信外人的挑拨,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
一根筋的心里很平静,所以脸色也很平静。失误往往是随着愤怒而来的,暴雪的话,只是让他确定了陈糖糖的来历隐藏了很多的秘密,而苏淼的出现,也说明了所有的一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年轻人和中年人之间,本就有着一段很大的距离,无论对什么事的看法都很少会完全相同,所以中年人总觉得年轻人幼稚愚蠢,就正如年轻人对他的看法是古板固执。
年轻人虽然应该尊敬前辈的思想和智慧。
但尊敬并不是赞成。
服从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