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千沅握住贺素的手“你是哪一年入宫的?”贺素一愣,随即恭敬地回道:“回公主,奴婢是姑墨三年入宫的。”阮千沅忆起她当年的家生子里随她入宫的有两位,一个叫素素,从她小时候就陪在她身边,自她入宫后,升为身边的大丫鬟,一时间风光无限,宫内宫外无人敢轻易与素素姑姑叫板。只是后来树倒猢狲散,在发现阮千沅通敌后。素素作为最大嫌疑压入慎刑司,而阮千沅也被监禁起来,再也没能见过素素,但是作为她最得宠的丫鬟,素素又怎么能避免一番严刑拷打。
而另一位忠心侍主的姑娘百柚,却在阮千沅落难之时,落井下石,编造些莫须有的罪名安在这个昔日主子的头上,一跃成了安阳身边的红人,试问她当时对两人都不错,可为什么就养了如此的白眼狼,后来,百柚在与安阳一道欣赏她受炮烙之刑时,还不忘添油加醋,告诉安月,素素在慎刑司被抽筋剥皮,手筋脚筋具断,可就算如此,素素也没有说安月一句不是,反而从头到尾,都在替安月伸冤。后来,听闻素素靠着一口气被丢在乱葬岗,也许是被山中的野兽吃了,或是被天上的老鹰叼走了。说着话,百柚还发出咯咯的笑声。只是那笑声在安月耳中,犹如世界上最恶毒的声音,提醒着安月那些因她而死的人。
阮千沅噙住眼角的泪水,松开贺素的手,心下觉得难受的紧,素素从小和她一起长大,那些年的情谊早已化为血水深深融入骨肉,她与素素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当年素素受的苦,她如今桩桩件件都要讨回来,第一件,就是百柚!
看着阮千沅的眼神一瞬间从哀愁变为愤恨,贺素陡然一惊,但好歹是在这吃人不见骨头的后宫中待了三年的,贺素敛下心神,这么些年,她一直蛰伏于后宫,起初只是安安静静的做襄来宫的扫撒丫头,平日里倒也乐得自在,但是闲暇时间,她却是南屿国安插在后宫中的一枚探子。
贺素垂下头,今日是十号,又到了该给主子传信的时候了。梨樱放好热水,就前来唤阮千沅去沐浴。阮千沅收起心思,只是在走之前又看了贺素一眼。那一眼中,充满了探究与疑惑,可纵使阮千沅再疑惑,他也只能将这份心思压在心底,毕竟借尸还魂这事应当不是人人都可以的。改天一定要找一找这世间奇门秘术。
沐浴了一番后,阮千沅才觉得卸下了一身的疲惫,坐在木桶中,她思考了很久,安月在宫中不能做的,就由她这个公主来做,往事种种,今夕是该要个说法了。阮千沅仔细想着,如今杨苏瑾将她与哥哥分开,明面上打着安阳的幌子要与她亲近,可谁人不知,她这个公主在宫中,就好似被囚禁起来的金丝雀,处处受限,同样的,在宫外华夏阁住的哥哥也必定会因为她,不好行动。,不得不说,这皇帝当真打的好算盘。
阮千沅冷笑一声,哗的从木桶中站起,水流顺着阮千沅曼妙的曲线滴淌下来,阮千沅唤了一声赫瑟尔,赫瑟尔抱起衣服走进去。阮千沅穿好衣服出来后,惊得屋外四人久久不能出声,早就听闻驼夏国小公主容貌惊世绝尘,方才四人忙着布置屋内,再加上阮千沅又带着面纱,只能看出一双水眸摄人心魂,如今沐浴过后的阮千沅摘下面纱,一张足以魅惑众生的脸毫无防备的闯入大家的视线。都说这宫里,万千娘娘不及皇后娘娘一笑,皇后娘娘生的是一副清纯相,光是看脸,万不敢将那世间腌臜事都与她扯上联系。
可阮千沅不是,她天生就是一副媚骨,垂下眸子时,她好似一只受伤的精灵,叫人看不出她的狡黠,引诱你走向深渊,可抬眼之时,又觉得她就像是暗夜的精灵,这世间万物都不及她一眼,只消她看你一眼。你便觉得把这世间万物都给他都不觉得可惜。所谓一骑红尘妃子笑,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赫瑟尔轻咳一声,四人慌忙回神。手巧的梨樱上前道“公主若是不嫌弃,可否让奴婢来为您挽上发髻。”
阮千沅蹙眉,但转念一想,如今她初入皇宫,自是什么都要入乡随俗了,想到这,阮千沅道“劳烦姑娘了,不知你可否会梳百合髻。”
梨樱点点头“那是自然的,请公主稍等,奴婢这就为您梳。”
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头发被梨樱分成几股,每一缕头发都在梨樱的指尖穿插,不一会儿,一个发髻的雏形就已然成型,今日她特地让赫瑟尔拿了一件绿色对襟薄衫,底下也穿了一件墨绿色山茶花绸缎裙,安月素爱穿绿色,也酷爱梳百合髻,阮千沅遮住铜镜中一半的脸,恍惚中,她仿佛透过铜镜又看到了安月,二者不断重叠交映。阮千沅心下冷笑,今日就让她给安阳留下个深刻印象吧。
贺素望向铜镜中阮千沅的脸,几乎是一瞬间,呼吸骤停,那股熟悉感自心底油然而生,贺素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脑海中仿佛闪过无数帧画面,穿着绿袄的姑娘在阳光下荡秋千,那笑容比天上的阳光还耀眼嘞。贺素摇了摇头,她不记得面前的姑娘,可这抹熟悉感又是怎么回事儿?
不消一会儿,一个美轮美奂的百合髻便衬的阮千沅格外生动。恰好这时,屋外苗三又来了,他阔步走进襄来宫,正想问一句公主万安,却在眨眼间看到了那个与记忆中重叠的女子,苗三目瞪口呆,双手颤抖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不知说着什么。
阮千沅目睹了这一切,她心知,自己今日的决定是一步险棋,若她没猜错的话,今日宴会结束后,安阳便会想法子把她送出宫,而杨苏瑾,想必会尽最大努力把她留在宫中,到时候且看两人争得你死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