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楼下站着很多人,但我还是一眼便看见那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还是那般冷漠,连浑身散发的气势都未曾变过半分,突然,他猛一抬眸,正撞上她静默的目光。
我扶着楼栏的手难以自制的颤了颤,那双黑瞳带着一如既往的冰冷,但我却从其中发现了更为熟悉的东西:愤怒,原来,他还在生气。
我突然想笑,他气什么?气我不辞而别?我留在那里不是更让他讨厌吗?
我缓步走近人群,朝那张银色的面具缓一福身,笑得淡然:“民女参见四王爷。”
“民女,看来你是越来越大胆了?”
冰冷的语气宛若利剑,令在场的众人听得神经紧绷。
“王爷说笑了,”我缓缓直起身,静静望着那双冷彻心扉的眸,语气平静得连自己都难以相信,“不知王爷今日是为何而来?长清或许可以帮上些忙。”
一只手倏地捏住我的下巴,那双黑眸中散发着嗜血的杀意。
“不相干的人,全都给我滚出去。”安辰轩低吼道。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极具震撼力,围观的人都像约好了般一哄而散,原本略显拥挤的梦清阁一下子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冷眼望着他的怒意,我依旧笑得倾城万分:“王爷若是想找哪位姑娘不妨直说,我可以给您打个折。”
“燕长清!”他沉声喊着我的名字,像是极力在遏制着什么。
这一个月来,他发疯了似的在找她,终于找到了,她却一副冷颜相待,拒他与千里之外,见她这副模样,本该有的歉意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无穷的怒火恨不得将她吞噬。
‘啪’我狠狠打掉他的手,踉跄着后退一步,冷笑道:“原来王爷还记得我叫燕长清,我还以为王爷早就忘了呢!”
“别闹了,跟我回去。”他重新拉住我的手臂,语气虽然淡漠,却早已褪去了几分冰冷。
“给我一个理由。”我淡淡问道,眼睛却死死盯着面具下那双黑眸,希望能从中看出一丝波澜。
然,换来的却依旧只是失望。
那层冰冷的戒备,真的是我永远都打不开的枷锁吗?
良久,我听见他淡然的声音,平静的不带一丝起伏。
他说:“过几日燕王会进宫,身为燕国的公主,你不能缺席。”
淡淡的语气如同无形的手,在我脸上狠狠的掴了两耳光,身子不住的颤抖起来,撺紧的拳头渐渐松开,突然就很想笑。
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竟然还奢求他会明白,既然他都这般不在意,我还留恋什么?
“这儿是青楼,我燕长清是这儿的老板,至于燕国公主这个身份,我早就忘了,王爷若不是来这儿玩乐的,就请回吧!”
言罢,我转身朝楼上走去,臂弯上那只修长的手却愈发用力,仿佛非要将我的手生生折断不可。
“本王说过,你是本王的王妃,没有本王的允许,就不准走。”
我刚欲发火,另一只手却被人用力一拉,我脚下一个不稳,下一秒便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淡淡的幽香。
“她不会跟你走。”
清润的声音参杂着一丝冷漠。
我诧异的望着眼前的男子,清秀的容颜近在咫尺。
“九王爷?”
天,为什么每次我最窘的时候,他都会在场?他到底是超人还是幽灵啊?
辰橪低头冲我微微一笑,柔和的眸闪着零星光芒,像是安慰,又像是…欣慰。
“你怎么会在这儿?”安辰轩冷冷问道,一双黑眸冰波暗涌。
“与你无关。”安辰橪显然不想跟他多说,拉起怀中女子便朝楼上走去。
一掌自身后重重劈来,楼台顿时被劈成了碎片。
我听到了他的声音,透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本王才是她的丈夫。”
我浑身顿时巨震。
丈夫?这两个字如同千斤巨鼎狠狠地压在了我的心上痛如刀割,却令我无法喘息。
身体难以自制的颤抖起来,每个细胞都一阵酥麻。
我猛地回过头,第一次歇斯底里的朝他怒吼:“我被人冤枉欺负的时候,我的好丈夫你在哪儿?我被人拐卖到青楼的时候,身为丈夫的你在哪儿?我受人凌辱,差点被糟蹋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泪水模糊了视线,苦涩的意味在舌尖蔓延,我拼命拍打着他的胸口,仿佛要将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全部还给他。
“…安辰轩,你知不知道我最绝望的时候多希望你在,你知不知道?”
“你这个混蛋,不管你是把我丢在荒郊还是把我关进地牢,我都没有恨过你,可是你却为了那个苏慕烟打我,为什么?你说啊,为什么?”
因为青香丸的药力,渐渐的,我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子缓缓倒在他怀里,脸上还挂着肆虐的泪痕。
安辰橪没有动,只是静静搂着怀中的人儿,如玉的黑眸渐渐泛起了柔波。
这一幕让辰橪看得生生扎眼,他缓缓背过身去,如同来时般悄然离开。
他以为她恨他,却忽略了她对他的感情,也许也只有爱了,才有资格去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