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辰轩,我胸口好疼。”
“没事,有朕在。”
“我好困啊。”
萧珞然深凝着怀中人苍白的脸颊,微笑道:“睡一会儿吧,但,不准睡太久。”
“四哥。”十一欣喜的迎上来,目光却在触及到他怀中女子的刹那,黯淡了光芒,重重跪倒在地。
“对不起,四哥,我……”
“把所有太医都召来萧然殿。”
萧珞然冷冷丢下这一句,径直从他面前掠过。
天边泛起肚白,几只鸟儿飞过天际发出一阵鸣响,而位于皇宫正中央的萧然殿却是一片死寂。
太医们惴惴不安的跪在地上,仿佛在等着那龙椅上的人宣判。
这样的沉寂,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上前禀报。
“皇上,那一剑刺得很深……”
“滚开!”皇帝一脚将那人踹翻在地,一向平淡的语气终于暴怒起来,“若是治不好她,你们太医院所有的人提头来见朕。”
谢桑也是一惊,皇上虽然平日冷漠,却向来是喜怒不溶于色的,为了她怒触萧然殿也就罢了……
谢桑抬眸看了一眼殿外,从昨日深夜到现在十一仍旧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若是那人真的出了什么事……谢桑摇摇头,不敢想象那后果。
“皇上,就算您要杀了老臣,老臣也还是那句话,救不了。”说话的正是太医院院首——林正安。
年轻的皇帝冷冷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全拖下去斩了吧。”
“皇上,”林正安站起身,望着龙椅上那人,一字一顿的正色道,“当初先皇就是为了戚妃险些亡了国,老臣劝皇上一句,那燕妃乃祸国的……”
没有人看清皇帝那一剑是如何挥过的,待他们反应过来,前一秒还站在那里义正言辞的林院首依旧倒在地上,脖子被人划开一条长口,鲜血直流。
一时间,殿内像是被抽干了一般沉寂。
直到一声轻咳从青帐内溢出,皇帝眸中的冰冷刹那褪去。
“清儿…”
手被人轻轻握住,我缓缓睁开眼睛朝他露出一抹微笑,突然又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会有血腥味?你受伤了吗?”
“朕没事。”萧珞然淡淡一笑,轻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谢桑立刻会意的退出殿外,叫了两名卫兵悄无声息的将林院首的尸体抬了出去。
薄薄的屏风倒映着外面跪倒一地的人影,我敛了敛眸,欲说些什么,突然胸口一阵剧痛。
“怎么了?”萧珞然顿时紧张起来,低吼道,“太医,全都给朕滚进来!”
“安辰轩……”我吃力的握住他僵硬的手,惨淡一笑,道,“别发怒,这一剑刺得太深,我知道他们也无能为力。”
萧珞然伸手替我将一缕青丝别到而后,温和了语气,道:“若是连你都治不好,朕留他们这群废物何用?”
胸口那股疼痛愈演愈烈,被窝下纤细的手死死揪紧了被单,我这才抬起头,勉强对他露出一抹微笑。
“我可不想你成为暴君。”
每说出一个字,胸口就轻轻颤抖一下,那颤抖不剧烈,却牵动了我整个灵魂,生生的疼。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
紧接着谢桑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脸戴面具的黑衣男子。
“皇上,他……”
“谢桑,把那群庸医带下去,免得让朕看得心烦。”皇帝锐利的眸扫了一眼那黑衣男子,不动声色的吩咐道。
“是”
谢桑顺从的应道,躬身退了出去,皇上的意思他又怎会不明白,这太医院所有人的命甚至还抵不过这娘娘的一句话。
“怎么会伤的这么重?”黑衣男子的目光落在我仍渗着血的伤口上,皱起了眉。
我白了他一眼,无力的道:“你来就是为了说这句废话?摘掉面具,看得我闹心。”
阿木鄙视的看了我一眼,还是妥协的摘下了面具,露出那张狰狞的脸。
他这张脸正常人看到即便是在大白天也肯定会被吓一跳,但我早已司空见惯,而另外一位,偏偏又不是正常人。
“拿来吧。”
萧珞然显然不想跟他多说,冰冷的将手伸到他面前。
对他这种态度,阿木的反应却是出乎意料的冷静,他从怀里拿出两个大小不一的瓷瓶,递给他,道:“小瓶里的药是口服的,大瓶里的药膏擦在伤口处。”
说完,他径自走了出去。
“安辰轩……”
我还未来得及问,衣服突然被人猛力撕开,雪白的肌肤上那殷红的伤口显得分外夺目。
萧珞然轻看了我一眼,柔声道:“上药可能会有一点痛,忍着点。”
我点点头,死咬住下唇。
微凉的手指沾上药膏轻抚上我的伤口,一股灼热的剧痛瞬间吞噬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安辰轩,这叫有一点痛?!”我死死抓住他的手臂,苍白了脸色,疼的冷汗直冒。
“乖,忍一忍。”
轻柔的语气,却没有半分迟疑。
待到上完药,我已经痛的麻木了。
“感觉好些了吗?”萧珞然脱下外衣盖在我身上。
“还好。”
我有气无力的靠在他怀里,目光却是一顿,生生停在他被抓红的手臂上,不禁有些窘迫的往他怀里挪了挪,轻声问道:“是我干的吗?”
“嗯,”萧珞然探手取过一旁的小瓶,道,“把药吃了。”
我凑上去闻了闻,立刻厌恶的皱起眉,摇头道:“这药肯定很苦,我还是待会儿再吃吧。”
“不行,”他淡淡否决,声音是一如既往的轻柔,但却没有半分商讨的余地,“外敷内用不能断开太久,听话,把药吃了。”
“好,我马上就吃药。”我漫不经心的应着,却赖在他怀里迟迟没有起身的意思。
萧珞然眯起危险的黑眸,轻声问道:“你确定你不起来?”
“嗯…马上。”
我慵懒的应付道,他怀里为什么总这么温暖呢?然未等我想清楚,他轻柔的声音已经响在耳畔。
“那朕喂你。”
下一秒,他温热的唇已经贴了上来,一股苦涩的味道从他口里渡来,我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未来得及反抗,那药已经和着温水从我口中滑落。
唇稍分,我便听见他含笑的声音淡淡传来。
“朕好像明白你为什么不肯吃药了。”
“为什么?”我木讷的问了一句,抬头对上他那双笑意盈然突然明白过来什么,不由得面色一红,抬手便往他胸口捶去,岂料牵动了伤口,顿时疼的我倒吸了口凉气。
萧珞然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最终只得无奈的将我揽在怀里,轻叹道:“你这脾性,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听着他低喃的话语,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平静,我轻轻笑了起来。
“一个人傻笑什么?”萧珞然轻抚着我的发,淡淡问道。
“没什么。”我依旧眉眼含笑,却不肯告诉他发笑的原因只是因为他。
“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萧珞然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道:“快到辰时了。”
“那你还不去早朝?!”我连忙从他怀里起身,火急火燎的催他离开,“快点去上朝,快点去啊。”
萧珞然无奈的扬起嘴角,将我按在怀里,道:“你就呆在这儿,直到朕回来,好吗?”
“嗯嗯!”我乖巧的点头,反正我这身子骨,估计连床都下不了,还能指望去哪儿?
他离开不到一刻的工夫,谢桑便率着几个宫人将早膳端到了我面前。
我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感激的望着他道:“谢公公,你真了解我。”
不过一句玩笑话,谢桑却回答得及其慎重。
“娘娘过奖了,这早膳是皇上安排奴才们端来的。”
我淡淡一笑,脑海里浮现出那张由陌生到熟悉的脸,心头滑过一丝异样的暖流。
他是别人眼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冷漠帝王,但于我而言,他却始终都是那个孤寂的面具王爷,我燕长清今生依靠的男人。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
谢桑面色一沉,冷声问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来打扰娘娘?”
一宫女慌忙上前禀报:“回公公,是未央宫的宫女春锦。”
“娘娘,这……”谢桑回头疑虑的望着我,等待我发话。
“谢公公,让她进来吧。”
有些事如果我不想说,也许会成为一辈子的迷,但,对于春锦,我却不想瞒她。
“燕妃娘娘…”
春锦一进门便跪倒在我面前,那双明媚的眸被泪水掩盖只是一片黯淡。
“燕妃娘娘,求您告诉奴婢,主子她在哪儿?”
说完,春锦重重的磕头,那清脆的响声却更像是敲打在我心上。
“春锦…”我哽咽着伸手去扶她,春锦却躲闪着避开了。
“奴婢低贱,请娘娘告诉奴婢,奴婢的主子在哪儿?”
“春锦,是我,我在这儿。”
我抱住她纤瘦的身子,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依旧止不住心痛。
“燕妃娘娘!”春锦皱眉推开我,面色恭敬的道,“娘娘不要跟奴婢开这种玩笑。”
“春锦……”
我无力的喊着她的名字,突然想起了什么,摸索着从怀里掏出那颗夜明珠,递到她面前。
春锦一怔,双手颤抖的接过那颗夜明珠,动作是那般小心翼翼,她抬起泪眼,哽咽着看向我:“你真的是娘娘?”
“是我啊,春锦!”
“娘娘!”
春锦哭泣着抱住我,虽然牵动了伤口,但我依旧忍不住靠在她肩上微笑,脑海里却浮现出另外两个女子温和的笑脸。
碧溪,海棠如果你们也在,我想你们跟春锦一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初起的风吹开柳条,偶尔落下落下几片孤叶飘零在湖水中,荡起一阵涟漪。
萧珞然站在湖边负手而立,白衣飞扬却尽显萧索。
“十一,你可知错?”他淡淡开口,身后跪在地上的男子抬起头,俊秀的脸因为一夜未睡略显出了几分苍白。
良久十一轻轻点头,一字一顿的道:“十一没有保护好四嫂,请四哥责罚。”
萧珞然身子一僵,终还是回过头,却是面沉如水。
“十一,你该明白她对朕而言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