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
陈暮星看着他眉心微蹙。
“嗯。”
沈清砚点点头，站到她旁边示意往里走。
晚上的墓园并不是什么适合人来的地方，灯光昏暗，阴气森森，陈暮星穿着单衣下意识的抚了抚手臂，下一秒，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就罩在了她的肩上。
她没说什么，也没有拿掉，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神情始终淡淡的，哪怕走到目的地，看到面前一大一小两个墓碑，上面贴着她和繁星的照片，分别写着“吾妻”和“吾女”。
“我不相信你死了。”
沈清砚语气轻轻的开口，“即便收到了那条项链，仍然不愿相信你死了，甚至连个尸体都没有留下来。我在那片海域打捞了整整半年……”
陈暮星突然蹲下身来，摸了一下墓碑之上陈繁星的照片，她不知道沈清砚怎么会有她女儿的照片，但它并不适合贴在这上面，抬手撕了下来。
“她不是你女儿。我也不想大晚上来给自己上坟。”
淡漠的收起照片，转身就想走。
“暮暮！”
沈清砚蓦然抬手一把将人带拉进怀中，抱着她，紧紧的抱着她。
埋首在她脖颈间，吸取着身上独属于她的味道，情难自禁的念着：“暮暮，暮暮……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我知道繁星是我的孩子，我知道你那天没有赴约，是被周卉卖给了陈时雨。对不起，对不起暮暮……”
“你对我，果然没有一丝信任可言。”
陈暮星没有挣扎，也没有推开他，明明说着指责的话，口吻却又淡的仿佛漫不关心。
“这些话我对你说了无数遍，你没有一次放进心里。我不知道你现在为什么突然相信了，我也不想关心。因为，这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不，有意义的，有意义的暮暮。你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他口吻里尽是祈求，生平第一次将自己放在如此卑微的地位，紧紧的抱着她，生怕他再一次从自己的世界消失。
“不好。”
陈暮星听着他激烈的心跳，闷闷的开口，“那次我被卖到秀色会所，被聂晖搞到流产差点死掉的时候。你也是特别慌张的喊我暮暮，甚至为了帮我报仇搞垮了整个聂家。但是，当陈晞拿着后期合成的所谓我与别人的照片出现在你面前时，你想都没想的相信了她。”
“还有一次我被周卉联合聂晖绑架到深山里生死未卜，你为了救我身受重伤，几近昏迷，还答应了将繁星接过来重新做鉴定。但当陈晞指使孙程将繁星带走，并做了个一模一样的胎记说繁星是他女儿时，你又信了他们。”
她慢慢的回忆着，叙述着，口吻始终平淡的像在讲述和自己毫无关系的过去。
“太多太多次了沈清砚，在你的怀疑面前，你攥在手心里那点可怜的自我感动的深情一文不值。”
“放过我吧……”陈暮星说，“连自己女儿生父是谁都搞不清的我，一点也不想再体验，这一刻被你抱在怀里，下一秒陈晞一张照片一段视频，就直接被你埋进这个墓碑里的感受。”
她直接剖开了沈清砚自己都无法去直视的那点偏执到接近病态的心理，他害怕到只能紧紧的将人拥在怀里，洗脑一般的说着：“没有不清楚，繁星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女儿。”
“她不是你的女儿。”陈暮星反驳说，“七年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实质性的发生过关系，所以，她不可能是你的女儿。”
“不！她是！你说了那晚上是你。她如果不是，那你告诉我她的爸爸是谁？”
陈暮星自嘲的笑：“我不知道。就像你说的，我天生放荡离不开男人，从小跟着接客，次数多了总有漏网之鱼。”
“如果繁星不是我的女儿，你又何必非要从我这里要一个孩子。”
沈清砚总想找一个方向去击溃她的谎言。
陈暮星终于在他怀中挣扎了一下，抬起被他压在胸口的脸，直视着他说：“因为那时候，我喜欢你啊。”
一句话正击心脏，沈清砚一颗心完全不受控制的激烈的乱跳乱撞。
而陈暮星的眼中却冷静的仿佛在说，今天天气还不错。
“我已经生过一个生父不详的孩子，我也想与我爱的人孕育一个宝宝，想给自己的后半生留个念想。但是，到底是我太天真。你喜欢冰清玉洁白璧无瑕，而我挂牌接客还搞出孩子。本来就不应该有任何交集。这两年，才是你我之间最正确的人生轨迹。”
她将自己说的污浊不堪，想彻底打消他所有的念头，彻底杜绝他与自己抢孩子的可能。她可没有忘记，江霁月用抢走孩子做威胁，正是她提前离开这里的原因。
“我不在乎，我都不在乎了暮暮。我只要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们再试试，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好不好？暮暮，暮暮，失去你的这两年，我生不如死。”
谁知，在她的这番话面前，沈清砚还能说出这种完全不像他会说出口的话来。
陈暮星没有丝毫感动，只觉得可笑。
一把将人从自己身上推开，“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你是怎么觉得，我还会再喜欢你？沈清砚，我今后的人生可能会与任何一个男人谈恋爱在一起，甚至结婚生子，但唯独，不可能是你。”
她紧紧的攥着手中繁星的照片，抬着下巴对沈清砚说：“如果你还愿意沉浸在这里沉浸在过去的话请随意，我的女儿不能离开我太久。”
踩着一双小白鞋，在寂静无人的墓园里，依旧啪啪作响。
“是是，总裁，保证将陈小姐送到家。”
小刘对着电话重重点头，一抬头就看到陈暮星走了出来。慌忙下车准备开车门，陈暮星却视而不见，径自的往前走。
“陈小姐，陈小姐，你要去哪里？”
他赶紧开着车跟了上去。
刚接到他们总裁命令，无论如何务必要将陈小姐安全送回家。
所以，现在即便将他们总裁一个人丢在这里，也万万不能让陈小姐自己走。
“陈小姐，您上车吧，我送您回去，这边荒郊野外的打不到车的，天黑了也不安全。”
陈暮星头都不回，继续往前走。
“我们总裁不上车的，真的，我就送您一个人回家。”
小刘可太明白了，准定是自家总裁又惹人不高兴了。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陈暮星扭过了头，思索一下就上了车。
只剩沈清砚蹲在墓碑前，摸着上面陈暮星的照片轻轻撕下，收进口袋。
“我以为，只要像爸爸一样哀求她也会像你一样一时心软，愿意留下来，哪怕这个承诺只是短暂的，没关系，我总有办法将它变成永恒。”
“但是，她没有同意。不过也没关系，我不会像爸爸一样谈什么爱是放手，我的暮暮，这一生都只能是我的。”
他看着陈暮星旁边的那座墓碑，眼神偏执而热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