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姜蘅所料,姜仲廉一见花月,便心喜难以自持。甚至没有顾及贾氏的颜面,当天夜里便将花月收用了。
第二天,花月被抬成了妾室,居莞然阁。
姜蘅心情大好,原本定下的主意也改了,亲自带着云屏沾衣去了莞然阁向她的小婶婶道喜。
见着姜蘅,花月的心情极为复杂。
昨天服侍着老爷睡下之后,她辗转难眠,总算想通了整件事情的关节所在。
原来是她误会了这位大小姐。
一开始送玉簪,后来让她淋雨,再后来当着夫人的面羞辱她,都是为她铺路。
赠玉簪是为她添颜色;让她淋雨是为了激起老爷的怜香惜玉之心;羞辱她是为了让她能等到老爷赶来。
是她目光浅显,居然怀疑大小姐的用心,甚至暗自记恨她。
但现在转念想想,倘若不是她一开始并不知道大小姐的算计,后来在面对老爷时,恐怕也没有发自内心的难堪与柔弱。
大小姐虽然一句话都没有和她多说,但实则,她什么都算到了。
不……也说过的,她说她会有大前途,而今,这份前途,她不就亲自送到了她手里?
“大小姐。”想通了前后因果,花月对待姜蘅的态度也越发尊敬慎重起来。
后来正院的事情她也听说了,夫人昨天夜里哭了一宿。
往日里见着夫人在府中作威作福,花月对她很是惧怕,但等到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夫人也并没有多深的心机城府,至少,比起大小姐来,是真的很不够看。
花月起身,用今早老爷赏赐的粉彩茶具为姜蘅沏了杯热茶,奉至她面前,盈盈一福身,道:“昨日多谢大小姐提携之恩。”
姜蘅接了茶,放在一旁,道:“小婶婶客气了,我早说过,你生得这样好看,是该有大前途的。就算没有我,你也一样能有今天。这是贺礼。”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云屏,云屏会意,上前一步,将怀中抱着的锦盒打开,盒中是一套叠放整齐的湘妃裙,烟粉的颜色不至于俗艳,也不落于寡淡,正好与花月的容貌相衬。
值得一提的是,这条裙子若是在月光下,便会微微闪光,女子若是穿在身上,行走间便仿佛云光霞影披挂环绕,真如九天仙女一般。
花月哪里见过这样的好东西,当即欢喜异常,面上笑容更是真心许多。
但见识过姜蘅的算无遗策之后,她对姜蘅难免生出几分提防,狠了狠心,咬牙道:“这样好的衣裳,奴婢怎么配得上?大小姐还是拿回去吧,莫要折煞奴婢了。”
姜蘅笑了笑:“这有什么折煞不折煞?你虽是妾,但家里人少,下人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在他们心里,你与正经主子无异。可是小婶婶,这主子的位置你若是想坐得长久的话,少不得要抓住二叔的欢心不是?”
“何况,我可是很期待有个小弟弟呢。”姜蘅叹了口气,“如今姜家只有我和阿蓉两个女孩儿,若是日后仍然如此,姜家香火无继,我作为长女,有什么颜面去见姜家的列祖列宗?”
“小婶婶若是真的感激我,便争点气,早日为姜家诞下长男才是要紧事。届时再好的东西,你都配得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长男?
花月低下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是啊,夫人的肚子一直不争气,这么多年了,也没能生个男孩。她如今年纪也大了,想必就算是想生也生不出来了。
可她不一样,她还年轻,老爷……老爷也很喜欢她,想到昨晚被翻红浪的情形,花月红了红脸,她本不敢想这些,可是既然大小姐都说了,是不是说明,她有把握?
是有的吧。
就像大小姐说她该有大前途,转眼就将前途送到了她手里;如今她又说她该早日为姜家诞下长男……
花月眼睫轻颤,退了一步,而后屈膝跪了下去,身子柔顺地弯伏下去,直至额心触地,她道:“是大小姐送了奴婢这一场造化,奴婢感激不尽,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小姐恩德。”
姜蘅微笑着将她扶起来,温和道:“傻姑娘,哪里需要你结草衔环?好了,说了那么多,你也累了,好生休息吧,我就不叨扰你了。”
花月羞涩一笑,将她送到门口,而后才回了厢房,仔细端详着锦盒里的湘妃裙。
出了莞然阁,姜蘅脸上的笑意也冷了下来,她问身边的云屏:“以你所见,咱们这位花姨娘为人如何?”
云屏沉默了一会儿,试探着道:“母爱觉得,她是个知恩图报的。”
但终究底气不足,说到最后,她声音低得几乎只剩下气音。
姜蘅叹了口气,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接着她的话往下说:“知恩图报,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品性。今日我施恩她便尽心听我吩咐,可将来若有人施下的恩情比我更大,那她岂不是又要转头她人阵下?”
“说到底,人与人之间,没有什么关系是真正牢靠的。”
看了眼云屏惴惴不安的脸色,姜蘅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你就是容易想多,你看沾衣,不也听了我说的话,怎么就不像你这般心事重重?”
沾衣闻言,笑道:“因为奴婢知道,跟在小姐身边,能有旁人都给不了的好处,奴婢也会尽心为小姐办事,奴婢和小姐的关系便是牢靠的。”
姜蘅赞赏地点了点头,道:“你能这样想自然最好。”
云屏被她这么一点,也连忙表忠心:“小姐,奴婢也会尽心的。”
姜蘅“嗯”了一声,道:“你再去临江一趟,打听打听当年的事,看看能不能查出来更多。我让渡山和你一起去,到时候有什么事与我书信联系。”
她昨日见了花月,之后所为,其实并没有完全的把握,只是想着赌一把。
反正赌输了也不会怎么样,但若是赌赢了,那可就是意外之喜。
却没想到二叔居然这么经不起诱惑,又或者说,当年临江那个少女,对二叔的影响居然这么大,仅仅是一个照面,几分神似,便引得他落入了自己的圈套,毫不费力地打了贾氏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