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
退什么婚?
和他退完婚然后呢?又要去和谁订婚?
顾珩一下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几乎要被姜蘅的话气得跳脚,所幸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只是冷哼一声,说道:“想都别想!”
姜蘅没理会他。
但也没再继续提退婚的事。
拿乔的度要适当,如果过了,只会适得其反。
她淡淡看他一眼,收回视线后,便欲从他身边走过,谁曾想便是这个时候,门房忽然来禀,说是大理寺叶大人请她一叙。
姜蘅于是朝顾珩点了点头,转身往门外去了。
顾珩顿了顿,甚至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身边的小厮:什么玩意儿?我眼巴巴跑过来,她不和我多说几句话就算了,凭什么叶峥那边派人传一句话,她就扔下我走了?
小厮默默低下头,不敢迎上他的眼神。
但是过了一会儿,顾珩又沾沾自喜起来,他这回没有看着小厮用眼神示意了,而是拽着他问道:“你刚才看见没有,她走的时候还跟我打了个招呼,这是不是说明,在她心里,我的位置比之前更重了?”
小厮:“是……是的吧。”
肯定是这样。
顾珩回想了一下姜蘅的行事作风,愈发肯定起来。她只是不好意思在人前表露出来而已,但是没关系,他知道就够了。
想到这里,顾珩高高兴兴地带着小厮走了。
大理寺。
叶峥没想到,居然这么快,他和姜蘅又见面了。
撷芳楼的案子,还是没有一点进展。
这让叶峥感到有些无力。
姜蘅看着他眼底的青黑,没和他客套,开门见山道:“我为什么来,想必叶大人也清楚了。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有劳叶大人描述一下案发当时的情形。”
一旁的下属对此感到忿忿不平:一个千金小姐,居然到大理寺来耍起威风,还支使起他们叶大人?这要是传出去,让他们大理寺的面子往哪儿搁?
叶峥微微侧了侧身子,将下属挡在身后,尽责地为姜蘅讲解起来:
“案发之时是三天前,十月十八的清晨,我们的人接到撷芳楼报案,约莫是卯时,婢女环儿敲响越绮娘的房门,但是久久无人应答,于是她便自作主张推门进去,却不料发现越绮娘已经中毒身亡,而平阳侯世子江恕正满脸惊慌地看着她。”
“后来我们带了仵作去撷芳楼,发现越绮娘是服食了砒霜,而当时江恕身上,正好沾了一些粉末,经由大夫查验,发现正是砒霜的粉末。”
“但是江恕一直口口声声称自己没有杀人,还说自己待越绮娘情深意重,断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姜蘅屈指敲了敲桌面,“笃笃”的声音在厅堂里响起,沉寂而深重的气氛萦绕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朝野上下无数双眼睛盯着,大理寺不能放过身怀嫌疑的江恕。
但眼下令姜蘅感到好奇的,是另一桩事:“按照叶大人所说,江恕实在嫌疑甚重,为什么叶大人迟迟不予定罪?”
叶峥面色不变:“没有确凿的证据,江恕不该被定罪。”
姜蘅微微一笑:“叶大人倒是公正。”
但叶峥恐怕不明白,在这个世道,公正最不值钱。
“太子殿下既然让我插手这桩案子,说明他有意将这桩案子交给我,接下来就请叶大人多配合我。”姜蘅又道。
叶峥叹了口气:“姜小姐何必要牵扯进来?”
在他看来,这件事压根和姜蘅没有一点关系,她实在没必要蹚这一趟浑水。就算最后案子破了,她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姜蘅微笑着看向他,面容沉静,眼底有光:“为了一个人。”
想要讨好一个人,可以走的途径太多了。
但想要获得一个人的喜欢,却不那么简单。
仅仅只是靠一张脸,姜蘅实在没把握刷满顾远洲的好感度。所以她得做一些吃力的事情,至少让顾远洲看到她的诚意。
叶峥是一个理想至上的人,接手了江恕的案子,又因为内心的公正迟迟无法向玉京上下给出一个交代——倘若他想的话,仅凭江恕身上的砒霜粉末,也足够江恕定罪了。
大理寺卿或许也正是看中了叶峥这一点,才将这件案子交给了他:玉京的权贵们关心着越绮娘的死,不断向大理寺施压;但是相对的,平阳侯府虽然落没,但也仍然是勋贵之家,大理寺又哪里好轻易得罪?
叶峥方入大理寺,这桩案子给他,若是查出来了,也可以说是大理寺看在太子的面上送他一份功劳。查不出来,也可以推脱到叶峥身上,毕竟是新官上任,无能平庸是常有之事。
事后江恕若是罪有应得,亦或者被冤枉判刑,平阳侯府也只会将怒火集中在叶峥身上。
无论最后的结局如何,大理寺都不会是输家。
但对顾远洲却不是这样。
叶峥沉默下来,似乎没想到会从姜蘅口中听到这样的答案。
他不太擅长应对这样的事,沉默之后,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接下去。
当然姜蘅也无心和他在这个话题上多作纠缠,很快便转了话锋:“叶大人差人去将撷芳楼的人请过来吧,我要在这里审一审她们,素日里和越绮娘有过接触的老鸨,龟公,婢女,花娘,一个都不要漏。有不听话的,使了手段也要请过来。”
叶峥松了口气,看向身边的下属:“去办吧。”
他为自己居然担心姜蘅会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感到羞赧,很明显,姜蘅不蠢。蠢的人是他。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羞赧,他没有看见下属微妙的神情。
大理寺的办事效率很高,约莫半个时辰,便有马车自撷芳楼驶到大理寺门前,打扮妖冶,艳光照人的花娘,年逾四十,风韵犹存的鸨母,还有神情恻恻的龟公,婢女依次从马车上下来。
姜蘅让人将他们带到偏厅,从鸨母开始,依次传唤。
“叶大人,日前不是才让我们来过吗?若是你们官府总这样办事,那我们撷芳楼还做不做生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