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姜蘅便让云屏和沾衣给姜蓉送去了如意坊近日才出的新品。
“如果不是她在这其中推波助澜,事情又怎么会进展得如此顺利?”她看了眼桌上的檀木盒,又问空翠,“辛氏回娘家了?”
空翠低头应是。
确定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中之后,姜蘅这才放下心来,低头喝粥。
“这几天若有宴请邀约,就都推掉,对外就说昨日我被诸位大人的阵仗吓着了,估摸着没个几天缓不了神。”她喝了两口,又蹙眉道。
众人依言道是,随后纷纷下去。
宜霜居里,冬青被小丫鬟请到门口,眼见得云屏和沾衣过来,她面上的笑意很快隐下去,冷淡地看向两人,眉眼间满是提防与戒备。
从贾氏死后,这阖府里便都知晓宜霜居与芳汀苑势同水火,有着化不开的仇解不清的怨了,这会儿宜霜居的人谁再给芳汀苑的丫鬟好脸色看,那岂不是踩着他们家二小姐的面子?
“什么事?”冬青话刚出口,很快就被人大力扯到身后。她吃痛惊呼,却在看清面前的人后很快噤声。
是姜蓉。
贾氏死后,她到芳汀苑里大吵大闹那么一通,姜蘅事后报复回来后,又道姜仲廉那儿去哭了一回。
姜仲廉早已经被贾氏母女气得昏了头,又逢贾氏身亡,他忙着统筹丧事更是焦头烂额,听完姜蘅的哭诉后便直节下令让姜蓉禁足,不出孝期不得解禁。
她站在门口,看着云屏和沾衣,眼里的怒意如同芒刺。
眼前这等光景,别说来人是姜蘅身边得脸的丫头了,换成是芳汀苑的守门狗姜蓉都恨不得千刀万剐。
她冷着声音问道:“姜蘅让你们来做什么?她又要发什么疯?”
云屏沾衣对视一眼,略略低了头,向前捧出花纹精致的檀木盒,而后齐声道:“这是我们小姐命奴婢们送来的谢礼,多谢二小姐这些日子的辛苦筹谋,这才能助我家小姐于此京中,一鸣惊人。”
她们说完,又齐齐福身行了一礼。
着实谢得真心实意。
然而也正是这份真心实意,让姜蓉更气!她虽然不知道这两个贱蹄子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也能听出来些许端倪!这哪是来送谢礼,分明就是奚落和嘲讽!
她往前一步,想将两人手里的盒子打翻,下一瞬却被人拦住,是看守她的家丁,被她眼风扫过,两人也只是低头:“小姐,得罪了。”却是丝毫不肯退步。
姜蓉抬手,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在左边那人脸上,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冬青看了她们一眼,急急抬脚去追自家小姐。
云屏见状,忍着笑意高声道:“既然二小姐今日心情不好,那这谢礼奴婢们便先放在宜霜居门口,等何时二小姐心情好些了,您再派人来取也无妨。”
沾衣看她一眼,也蹲下身将檀木盒放在地上,再起身时,手里便掏了两锭碎银子,她将银子递给先前挨打的家丁,叹了口气:
“我看二小姐下手忒有些重,蒋大哥你这脸上都被刮得起了血丝,我这儿有点碎银子,你什么时候得空去看看大夫,买点药膏罢。”
家丁自然不肯收。
她拧着眉,又道:“我家小姐常说,下人的命也是命,怎么能随着由主家作贱?今日便不是我来,换成咱们院子里谁都是一样的。你收下吧。”
这话实在通情达理,尤其有了姜蓉的对比之后,更让一众护院家丁对宜霜居的人观感下降,至于对姜大小姐,他们自然也少不得多了几分好感。
空翠与烟翡这会儿也去了各家府上送还请柬宴帖,顺带说明自家小姐抽不出时间的缘由,又带着魏青云在这玉京城里出了一回名。
“那魏院首,居然是这样的人?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放在以前,谁不将他敬着重着,可这事一出来,这种杀妻求荣的废物,在玉京城里可算是彻底断送了前程!此后再也不会有人因他的医术敬重他了。”
有人听说了事情始末,如此感叹道。
空翠听了,也跟着应和:“我家小姐说,行医之人,必先修德。有德之人行医,只重病患;无德之人行医,唯求富贵。”
姜蘅如今正是风头无两的好日子,平日里虽然树敌不少,但与她没什么交集的人更不少,听了沾衣的话,旁人自然是点头夸耀的更多,都说姜蘅有大医风范。
但是等人一走,背后的人却又说开了:
常人便也就算了,姜蘅出身世家,注定她不能像古今名医一般行走江湖,治病救人,空怀一身医术,到头来也不过是她媚上的伎俩,莫说魏青云,她自己不也是一样货色?
但她到底是小姑娘,又有大好前程,众人虽然看不惯她这一派作风,但却也犯不着将话说得太难听。是以逢着身边人说起这姜大小姐,自然还是该夸便夸,不过就是睁眼说瞎话,这年头,谁不会?
烟翡留了心眼,事后转头回来听见坊间众人嚼的舌根子,气得将绢帕都拧成了一股绳:“虽说小姐脾气是蛮横了些,但她从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好气性,可恨这些人黄口白牙,凭空捏造,竟这般污蔑小姐!”
她简直想上前去把这些人的脸抓花,且看他们还能不能说出个什么花样来!但又害怕这么做是往自家小姐脸上抹黑,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叫她回去了将这些话说给姜蘅听,她也是不愿意的——魏青云如今落得一身腥,小姐正是高兴的时候,她说这些岂不是败兴?
就一直这么生着闷气,到最后回了芳汀苑,烟翡也没个好脸色。
姜蘅平素虽不太管束她们,但毕竟是自己身边伺候的人,便是再不上心,她也有所察觉,当即便招了空翠来问。
听空翠说明了缘由后,她笑着捏了捏烟翡鼓起来的腮帮子:“我还当是多大的事,这就惹得我们小烟翡不高兴了啊?”
烟翡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嗔唤道:“小姐!”
她这都是为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