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肖绛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世界上也没有全能的人, 就算她带着现代人的金手指也不行。
理论知识是一回事,实际操作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现代用电烤箱,上面有火力选择,定时功能,控温功能。讲究些的,还有专门的烤箱温度计,以方便随时监控。
在古代燕北哪有这些条件?一切全凭感觉。
而肖绛发现,如果一个超级吃货,同时还是无敌手残星人,那实在是非常悲催的,所谓感觉,这种比较玄幻的东西也根本不存在。
食谱可以倒背如流,但那离着成品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比唐僧上西天取经都难!
没有打蛋器还好说,借用阿泠超强的手劲和手速就可以打发蛋液,中间分三次加入糖。最终,发泡明显,十分成功。
不过等她按比例加入其他比如面粉,油和羊乳等配料进行搅拌的时候,就发现手法相当重要。好不容易才把已经消泡的、塌陷的蛋糕糊糊倒入提前刷好油的圆铁盘中,又发现老式烤箱不但没有稳定的预热功能,灶火都快灭了。
偏巧,为了给人以惊喜,她把两个丫头都打发走了。
阿泠去采芑院,替肖绛送一小罐糖给练霓裳,以感谢对方愿意借出两个武丫头,并且替她安置了豆芽的事。
虽然肉疼,但礼尚往来么,这点人情事故,肖绛还是明白的。
阿离则在帮她烧起了灶火后就去了大厨房拿饭菜。
据说主院谷风居的元宵家宴还是很丰盛的,不过照例没有她的份儿。
所以目前的落雪院就她一个人,她也只能手忙脚乱的拼命添火。可看到火苗子大到都窜出灶膛了,又赶紧把烧着的木柴扯出来,丢在脚边。
这时另一个灶台上的油锅也热了。
她本以为,蛋糕放入烤炉后需要时间烤制。这段时间,她就可以把炸元宵做好了。等蛋糕出炉,元宵也得了,估计阿离和阿泠也回来了,她还温了点酒,这样主仆三人围桌而坐,热乎乎的正好吃饭。
两个字:完美。
别人排挤她,孤立她没关系呀,她自已过得开心管别人干什么呢?
然而想得挺美,现实是她做元宵陷的时候没经验,陷料很散,而且包裹糯米粉的时候不是把馅料打得太湿就是太干,所以元宵的形状就不太好看。
她想着,第一次嘛,手生,只要味道好就行了。
她很轻松的就原谅了自已,脑补出成品的时候都快流口水了。
但她忘记最重要的一环:元宵上是要扎小孔的。
不然,会炸锅。
然后果然就炸了,还喷溅出很多油点。就算肖绛闪得快,手和脖子上都被热油溅上,当场疼得她都跳了起来。
本能中,她三两步就逃出厨房。
等她想到必须要撤火,盖上锅盖才能阻止灾难继续的时候,热油已经溅到灶边燃着的木柴上。
她跑出来的时候,小厨房的门敞着,冬季的风卷了进去。
于是火,油,风三位一体,灶台附近还都是易燃物,厨房登时就变火场。
肖绛是受过消防训练的,现代的军校里有这节课。
可悲剧的是她没有灭火器。
看来土法灭火要提上教学日程,不然会像她这样,没有让现代人变得愚蠢的高科技设备,就麻了爪儿。
手足无措之中,她居然还能想到这个。
她徒劳的想把火势扑灭,但落雪院的水井在屋后,她一个人根本来不及去汲水。想用厚厚的棉被喷上茶水,压在火上?还没等她跑回屋,身后已经变成一片火海,她连接近都困难了。
惟一的办法,就只有先跑出院子,不然火封了门,她就只能困死在这儿了!
她毫不犹豫的冲出院门,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最后吞没了整个落雪院。
这时候,就算此地再偏僻,整个燕北王府的人也发现这边走水了。
随着示警的铜锣声以固定的节奏敲起,身边围绕着女人和孩子的高闯,才沾了沾唇的筷子立即又放下了。
他大步走出来,身后跟着大大小小的一串,登上后院的高处。
那不是假山,但说是小山也有点夸张,只是地势自然隆起的一处十数米高的土坡。下层坡度缓和,上层却突地拔高。
当初老郭力主把主院修建在土坡之前,加上院前宽阔又缠绕,通向王府各处的廊道,他认为是背山望水的地气,其势又崖岸高远,特别适合王上。
且不说他一个大和尚怎么懂得道家的风水学说,总归燕北王府是整个王城地势最高的地方,谷风居又是整个王府地势最高之处,小山包上还另建了一个三层的观星楼以及长长的阶梯,视野极好,能俯瞰整个胜京城。
所以,高闯的脚步只在观星楼上停了一瞬, 就已经明明白白的知道,走水的地方是落雪院。
“看好他们,不许乱跑。”他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不用吩咐,大家都知道话是留给小魏氏的。
也知道,不许乱跳的是高氏姐弟等小孩子。
众人面面相觑。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表示什么,但隐约有种兴奋在空气中弥散。
若肖绛在场就会明白:想让她死的人可真多啊。
她没有主动伤害过谁,一切也是身不由已,无法自已做主,可就是这么招恨。
另一边,高闯大步流星,他的贴身小厮,名叫千牵的,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才勉强跟得上。
快到落雪院的时候,离得稍近的大和尚郭奴心和小和尚戒忍也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老郭上气不接下气地急问。
高闯微微摇头,却没有回话,只更加快了脚步。
那个女人自从进了王府,总是出状况。
先是洞房刺杀,年前又被绑架,倘或这次是有人想烧死她,他燕北王府还真就成了筛子,成了天底下的大笑话了。
他有点心焦,甚至还有点担心,那个女人是个人才……
这么想着,远远就看到一条人影站在火海之前。
风卷着火,挟裹着风,吹得人的衣襟都扬起来了,让那条小小的人影看起来瘦骨伶仃,好不可怜。仿佛那大火有如猛兽,要一口吞掉眼前人。
周围奔来跑去,吵吵嚷嚷的是救火的人,衬得肖绛仿佛静止了。
高闯没留意到自已的心里一松,但很快意识到自已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