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有两个人,一个是位年轻漂亮又很文静的女生,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虽然算不上美艳无双,却是一副高贵典雅的清秀模样,那举止神态都十分的得体大方,一见到他们进来,就站起身来,微笑着地向他们点头示意,而另一个就是坐在病床上正在吃苹果的西门青城,此时的他正在一边咬着苹果,一边看着手机,听到有人进来,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说道:
“枫,我说了让你回去休息就好了,这里有小雨呢!”
“你好,我不是夜枫。”
听到回答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他这才抬起头,正对上冷情儿的目光,一瞬间,西门青城竟有些许失神,这个声音好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好像还不是一次两次,可以到底在哪里听过呢?怎么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捕捉到他眼中的茫然,冷情儿的心一紧,她故作镇静地自我介绍道:
“你好,西门少爷,我叫冷情儿,也和你住在同一家医院,以前你失明的时候,很多人都很担心,我也一样,但却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你。听说您的眼睛好了,我就特意过来看看你。”
“噢,”听到冷情儿这么一说,西门青城便把心中的疑惑暂时压了下去,他走下床,来到她的身边,向她伸出了手说道:“谢谢你,冷小姐,谢谢你的关心,我现在已经全好了,很快也要出院了。”
“没什么,毕竟我们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只是那时你正是在失明的时候,所以你也不可能知道我的样子,不过那时你经常在医院做一些导盲训练,而我也常来这里做义工,所以我还帮助辅导过你两次呢!你对我的声音一定不陌生吧?”冷情儿客气地握住他的手,一脸平静地说道,仿佛她说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而西门青城在她这番话之后便彻底解开了心中的疑惑,原来是以前帮助过自己的人,难怪会感觉熟悉呢!他释怀的笑容让冷情儿放了心,因为她知道西门青城在自己的谎言中已经完全相信了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尽管心很痛,但她表面还是显得特别平静。看到他现在生龙活虎的样子,知足了,真的知足了,他好了,自己也就无憾了,事到如今,又何需再强求些什么?西门青城突然环住自己的双臂,笑着看着冷情儿,提议道:
“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不如等你的病好了,我请你吃顿饭吧,就当是感谢你之前对我的帮助。”
“谢谢你,不过我的身体恢复的慢,恐怕还要在这里多住上一段日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以后我真的出院了,一定会去找你要这顿饭吃的,堂堂西门大少爷请客,那档次,一定不会低了。”
“那是当然。”西门青城回过头,对着坐在一旁的云雨卿说道:“小雨,到时候你也去,省的我一个男人,也不知道怎么招呼她。”
云雨卿甜甜一笑,点头回答道:
“好啊,城哥,只要你到时不烦我就好。”
“哪能呢,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未婚妻,我烦谁也不敢烦你啊!”
西门青城走到她的身边,温柔地扶着她的双肩,目光中流露着浓浓的爱意,而云雨卿则是笑而不语,只是脸庞有些泛红。看到这郎情妾意的一幕,连黎飞阳都有些不悦,他低头提醒着一直冷眼旁观的冷情儿:
“情儿,一会儿护士该来查房了,我们回去吧!”
“好,”强忍住胸口的疼痛,冷情儿轻轻地点了点头,又对着西门青城说道:“西门少爷,我得回病房了,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好,回头我让枫给你留个电话,这样大家可以方便联系。”
“再见!”
“再见!”
两个人非常客气地告了别,冷情儿便被黎飞阳推出了这间病房,才走出来,冷情儿的脸色也越发的苍白,她的手下意识地按住左胸,大口地呼吸着,黎飞云一见她这个样子,心疼的不行,连忙伏在她的身边急切地问道:
“情儿,你怎么样了?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冷情儿的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她艰难地调整着呼吸,声音轻柔的似乎都不真实了,弱弱地答道:
“我没事,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情儿,何苦要这样做,你何苦难为自己?”夜枫抚过她额头的碎发,看到了那密密的一层汗珠,眉头异常的紧。
“阳,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好。”
黎飞阳推着冷情儿慢慢的往回走,而黎飞云一直紧紧地陪在轮椅的左侧,夜枫呆呆地站在原地,眼中的痛苦显露无遗,他想追上去,却怎么也迈不动双腿,就在轮椅要转弯的时候,冷情儿的一句话轻轻地飘进了他的耳朵:
“有时间去我的房间坐坐吧,我想我们有很多话要说。”
勉强回到房间,黎飞云扶着冷情儿从轮椅上站起来,想让她回到床上躺着,却没想到冷情儿的表情突然变得很痛苦,呼吸急促的近乎窒息,她只觉得喉头一紧,一口腥咸的东西直接喷了出来,正好喷到了她面前的黎飞阳身上,看到自己身上鲜红的血迹,黎飞阳的双眼被刺得生疼,他不禁惊呼着冲过来,却还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冷情儿软软地倒在了黎飞云的怀里,房间里的两个男人同时大声惊呼道:
“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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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冷情儿身体里的新伤旧疾同时复发了,弄得医院的整个专家团都束手无策,经过了四次的全身扫描和各项检查,最终大家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冷情儿的生命只剩下最多三个月的时间,当然还必须是在医院坚持治疗的情况下,这次她真的是被判了死刑,他们所有的人都无能为力了。所以当他们把这个消息告诉黎家兄弟的时候,黎飞云和黎飞阳都傻掉了。他们怎么也不能相信,他们如此珍惜的妹妹一样的女子,竟然一直隐瞒着自己的病情,她哪里被治好了,不过和之前在宋朝时一样,只是在维持,只是在续命罢了,而现在就连这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怎么办?现在他们还能做些什么?
从那天起,黎家兄弟表面上在冷情儿面前表现的很镇定,但背地里不知道抱在一起哭了多少回,黎飞云甚至有些后悔当初让冷情儿回到这里,因为不回来,就不会碰到西门青城和夜枫,也就不会再次被伤的这么深。但如今后悔已经于事无补了,他们只能每天都尽量守在冷情儿的身边,多陪陪她,哪怕是睡觉,也不敢离开。被抢救过来的冷情儿恢复意识后,便一直在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从他们的言行中,她猜出自己的身体怕是已经很不好了,但她不想直接去问他们,因为那对他们也同样是一种伤害,只好默默的忍耐着。
终于有一天,她从一位比较要好的专家伯伯那里了解到了自己的真实情况,当她得知自己的生命只有三个月时,她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笑着。她并不怨天由人,因为她很清楚,自己这病更多的原因是来自心,感情这东西真的是伤心伤神,但她偏偏又脱离不了,所以只有心甘情愿的深陷下去。只是想到让身边关心她的人为她难过伤心,她总是很自责,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她只能尽量在他们面前表现的很有精神,这样才能让他们的心里舒服些。
这一天,刚刚打完针的她一看到黎飞阳黎飞云,就立刻招呼他们过来坐,才一坐好,就看她拿起身边小桌上的香蕉,一人手里塞了一个,然后笑眯眯地说道:
“阳,云,吃香蕉啊,这个香蕉味道不错哦,是专家团的王爷爷的儿子从夏威夷空运回来的呢!”
黎飞云一听是从那么远的地方运来的东西,当即高兴地就要往嘴里送,却被黎飞阳一把拦住了,只见他微眯着眼睛,目光敏锐地在冷情儿的脸上扫射着,看的冷情儿心里直发毛,许久,他才幽幽开口道:
“情儿,你又想求我们做什么?”
“阳,你在说什么,我哪有要求啊!”
轻哼一声,黎飞阳笑了,但那笑意却达不到眼底,他把玩着手里的香蕉,语气中夹杂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情儿,你这点小伎俩太小儿科了,你当我们是傻子吗?每次只要你突然讨好我们,或向我们无事献殷勤时,就一定会附带着什么要求的,所以这次你还是先说说你的要求吧,别到时我们办不了,再对不起你这远道来的香蕉。”
冷情儿傻笑了两声,吐了吐小舌头,看来真是时间长了,这招也不是太管用了,看来再想求人,得想想新思路了,她在脑中简单地盘算了一下,这才慢吞吞地说出了目的:
“阳,云,我想弹琴。”
“那没问题,等你出了院,咱们回家慢慢弹,弹个够。”
“不要,我想在这里弹,成天躺在床上,太无聊了。”
“情儿,这里是医院。”黎飞云及时提醒着她。
“我知道啊,所以我也没想在这房间里弹,就是想偶尔到外面去坐的时候,弹一弹,那样心情会好很多的。”
“可是你的身体,现在不适合弹琴,还是再等等吧!”
“不嘛,我现在就要嘛。”冷情儿抓住黎飞云的胳膊,不停地摇晃着,她知道黎飞云的心肠软,比较好攻破,所以只能先对他下手,“云,帮我去把琴拿来吧,好不好?我想弹琴,到时我弹你们想听的,好不好?云,你就答应我吧!求你了,云!”
黎飞云实在拗不过她的软磨硬泡,只好看向对面的黎飞阳,接到黎飞云求助的目光,黎飞阳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也妥协了,他站起身来,嘱咐了黎飞云一句:
“云,你在这里陪着情儿,我回家去。”
“好。”
冷情儿看着黎飞阳往门口走去,高兴地差点要从床上蹦起来,却被黎飞云抢先一步按住了,但她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眼巴巴地守着病房的门口,似乎下一秒就能看到黎飞阳抱着琴回来的样子。
医院的中庭花园里,此时正是午饭后的休息时间,阳光慵懒地照射着大地,也温暖着每个有生命的物体。冷情儿此时正坐在花园里的小凉亭中,平静地抚摸着她的宝贝古琴,本来上午黎飞阳刚把它拿来的时候,冷情儿就急不可待的要去弹,但却被这两个男人压的死死的,硬是没答应她,而如今,终于能如愿以偿了,她倒平静下来了,看了看坐在亭子边上的两兄弟,她由衷地感谢他们能陪她走过剩下的日子。望了望五楼的一扇窗户,她的心又微微痛着,坐直身子,轻抚琴弦,记记中一首俞静的《爱的废墟》慢慢浮现在了脑海之中,没有多加思索,就这样随意地弹唱了出来:
蓝蓝的天空是谁的身体
让云掠夺而去留下感情的证据
当感情在你的心里慢慢的扭曲
我的爱对你是不是委屈加上了恐惧
伤心的流星凄凉的逃避
留下星星收拾这不负责任的结局
是谁把天空撕裂出星星的伤口
抹杀了我的自由还有烂漫的温柔
如果说天外的雨
是星星为我落下的泪滴
我不知道在你心里
是否还有受伤的痕迹
如果说心中的雨
是来自一处残破的屋宇
我不知道呵护的记忆
是否会成为埋藏爱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