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河没想到对他的处罚竟如此的轻,自然是十分感激,正当他准备向大家谢礼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抖了一下,接着便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众人一看,大惊失色,黎青山一个箭步率先冲了过去,一把将他抱起,却发现此时的黎青河已然没了气息,而付谨则早已飞身上了房,在四处搜寻着,几位夫人此时也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来看,发现黎青河已死,谢芳菊第一个哭出了声音,她大声地哭喊着:
“三弟,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呢?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老爷!”
吴小兰扶住自己男人的肩头,轻轻地啜泣着,而薛如竹则仔细地在黎青河的尸体上检查着,很快她就从他的后颈处拔下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放在鼻前闻了闻,十分肯定地说道:
“是‘封喉’。”
黎青山紧紧地攥着拳头,他没想到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竟让人那么轻易地杀害了他的弟弟,这个仇他发誓一定要报。黎飞阳和黎飞云也十分难过,毕竟他们家的人丁本来就不算兴旺,黎青河的死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这时付谨已经回来了,他看向黎飞阳,摇了摇头,黎飞阳挥了挥手,让他退了下去。一直站在一旁的冷情儿此时却如木雕一般僵在了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黎青河死去,冷情儿第一次感到生命的脆弱,竟只是一瞬间,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消失了,在人与人的争斗中,这些逝去的生命只不过是一些铺路石吧!慢慢的转过身,她没有去安慰那伤心的一家人,这一刻她想到的只是轩儿,她突然很想见到他,所以她默默的离开了祠堂,奔着轩儿的房间跑去。冲进房间,轩儿正在书桌前练字,冷情儿一把把他抱在怀里,全身止不住地颤抖着,泪水在这一刻静静地划落,轩儿不明内情,一脸的疑惑,他想推开冷情儿,看看她到底怎么了,但冷情儿却没有让他成功脱身,她只是轻声地说道:
“轩儿,不要动,就这样让姐姐好好的抱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好。”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小小的他也明白,姐姐在哭。于是他老实地任由着冷情儿抱着自己,小手还轻轻地抚着她的背,感受着冷情儿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肩头。
快一更天了,冷情儿一直陪在轩儿的身边,自她哭够后,就一直是静静的不说话,轩儿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开口问,等到照顾轩儿躺下,给他盖好被子之后,轩儿才忽然想到今天没有看到黎青河,他奇怪地问道:
“姐姐,你今天见到我爹了吗?怎么他一直都没来看我?”
冷情儿的身体一抖,她低头抚摸着轩儿的头,温柔地说道:
“轩儿,爹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做生意,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所以轩儿暂时是看不到爹爹了。”
“那要多久啊?”
“大概好几年吧!”
“啊?”轩儿嘟起小嘴,一脸的不高兴,“那爹爹也真是的,怎么不先和我说一声呢?也不来见我最后一面。”
“轩儿,大人有大人的难处,有些事你以后就懂了。”
“哦。”
“以后,凡事都有姐姐照顾你,过几天就搬到我的身边去住,好吗?”
“好啊,我就知道姐姐最疼我了。”
轩儿的小脸又露出了笑容,到底是孩子,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相信了冷情儿的话,轩儿也感到了浓浓的睡意袭来,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冷情儿凝视了他好久,才缓步走出了房门,才关上门,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勉强支撑着站直身子想要向前走,下一步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下去,眼看着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了,她的身体却在一瞬间又被拉了起来,落在了一个宽阔的臂膀里,耳边传来付谨担心的声音:
“小姐,你没事吧?”
她没有抬起头,就这样紧紧地靠在这个唯一让她感到安心的怀抱里,尽情地释放着自己的情绪。付谨静静地看着怀里极度伤心的人儿,她的每一滴泪水都让他的心更加的痛上一分,他在心里许下一个承诺:
“无论生生世世,我的怀抱永远只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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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怕黎青河的死被轩儿知道,所以黎家的人只是偷偷地为他送了葬,此时,站在坟旁的只剩下冷情儿和黎家兄弟,冷情儿还是十分伤心,这让黎飞阳很心疼,他将她搂入自己的怀中,轻声地安慰道:
“月莹,不要再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你的身体要紧。”
冷情儿一边哭着一边点了点头,黎飞云也走上前,对他们说道:
“大哥,月莹姐姐,咱们回去吧!”
三个人步履蹒跚地离开了,不多时,那坟前又多了一抹黑色的身影,虽然蒙着面,但还是可以从身形上看出那是一个女子,只见她在坟前插了一柱香,喃喃地低语着:
“你不要怪我,是主人的吩咐,毕竟你知道的太多了,还好你没说什么实质的事情,放心,你的儿子不会有事的。”
“三夫人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厉害的杀人本事了?”
那黑衣女子心中一惊,想都没想就随手向着声音的来源打过去一排银针,但都没有打中对方,待她回过身时,却见付谨已然闪身来到她的面前,手中的剑放在了她的脖子上,女子知道自己走不了了,但她并没有一丝的害怕,只是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你身上的香味,那是谢芳菊才会用的菊花香气,虽然没有平时浓烈,但还是能闻的出来。”
女子冷笑了一下,拉下了面罩,原来真是谢芳菊,只见她一脸不屑地说道:
“你要杀便杀,但我绝不会跟你回黎家堡的,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想结束自己的生命还是有很多办法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又什么时候说过要带你回黎家堡了?”付谨突然笑了。
看到付谨的态度,谢芳菊一脸的不解:
“那你这是要干什么?你不想抓我回去交给黎飞阳他们吗?”
“抓你回去?”付谨的剑已经收回剑鞘,他看向那座新坟,“能解决什么?他能活过来吗?”
“不能。”
“那就是了。你,走吧!”
没想到付谨会放自己走,谢芳菊一时有些迷茫,她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人,总觉得他和以前的那个付谨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出原因。可她这张嘴真是欠打,才想到,嘴里就说出来了:
“你?真的是付谨?”
“当然。有问题吗?”
“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是脑子出问题了吗?”谢芳菊一直不可思议地打量着他。
“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只是失去的记忆回来了。”
付谨依然是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却看得她心里直发毛,怎么这个人的笑容明明应该是温暖的,却让人心里那么害怕呢?谢芳菊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
“那你真的放我走?为什么?”
“因为这个。”
付谨从怀里拿出那个写着‘月’字的木牌,只一眼,她便态度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立刻跪倒在地,恭敬地说道:
“属下见过堂主。”
“起来吧!”
“谢堂主!”谢芳菊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堂主失踪七年了,主人一直很担心,让我们一直在寻找,但是我们只认得您的这块木牌,却不认得您的样子,所以属下才会一直没能与您相认,请堂主恕罪。”
“无妨。”
“那主人那里?”
“我已经见过他了。”
“那就好,堂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付谨摇了摇头,谢芳菊又大礼参拜后,才闪身离开。看着黎青河的坟,付谨也添上一柱香:
“找回了记忆我并不后悔,虽然事情真相往往是很残酷的,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你在九泉之下要好好保佑小姐,因为她是最爱轩儿的人,只要她好好的,轩儿就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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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过了半个月,这天,谢芳菊主动来到黎家堡找冷情儿,冷情儿很意外,但还是循着礼数谨慎地接待着,简单客气了几句,谢芳菊便把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原来是一年一度赏枫叶的日子到了,在黎家堡附近的翠屏山上,一到秋天,就会红叶漫山,那景色十分壮观,而许多人都会选择在这样的日子里与亲友好友一起上山游玩,赏枫饮酒,附庸风雅一番。而今天谢芳菊就是要冷情儿也陪她去,理由也很充分,女人上山和男人不同,自然不愿找男人来陪,所以黎青山和黎家兄弟当然排除在外,大夫人吴小兰整日都在吃斋念佛,当然不会参加这种小女人的活动,而薛如竹本来就与谢芳菊不和,更不会在她的邀请之列,所以来找冷情儿去便成为了理所应当的事情。
想到满山红叶的美景,冷情儿也很感兴趣,于是高兴地答应了下来,本来碧儿也要跟着去,但冷情儿因为怕轩儿见不到自己会闹,便将她留在了堡内。一行人里除了谢芳菊、冷情儿,就剩下一个贴身丫环和两个老妈子,所以谢芳菊一路上的话也就没什么顾忌地高谈阔论着,甚至还说到了薛如竹的冷脸,照谢芳菊的话讲,如果有一天薛如竹能温柔地对着你笑,那你就等于看见太阳打西面出来了。被谢芳菊的热闹情绪感染着,冷情儿的心情也很好,笑容也多了些。直到两个人来到山中一座瀑布旁的观虹台时,谢芳菊才停止了嬉闹,安静地看着那一道淡淡的彩虹在阳光的照射下若隐若现,似乎在想着什么,而冷情儿也很喜欢这飞虹,因为她以前曾听一个同事说过,要是能把彩虹握在手中,那就能握住一生的幸福。她很想试试,但距离太远,她伸出一半的手又收了回来。就在此时,身后的谢芳菊淡淡地说道:
“月莹,既然你失踪了,为什么还要再回来?”
冷情儿惊讶的回过头,看着此时一脸淡漠的谢芳菊,竟与刚才的她判若两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见谢芳菊依旧用冷淡的目光看着她,语气中不带一丝温度:
“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失踪后,我有多开心,因为我终于不用担心安儿了,那孩子真是傻,明知道阳儿喜欢你,却还是不肯放弃你,他上次离开家时对我说过,他一定要努力做一个能配得上你的人,然后回来把你从阳儿的身边抢走。如今,他真的要回来了,我却怕了,怕他真的会做出什么傻事,知子莫若母,那孩子是认死理的人,恐怕这次回来就是要来抢你的,可我知道他比不过阳儿,如果要真的对决,输的一定是安儿,我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所以,月莹,你必须消失!”
说着,她向前迈步双手一推,而冷情儿惯性地向后一躲,她却忘了她身后是十几米高的瀑布,结果一个重心不稳,她便从那高台处跌落了下去。在确定冷情儿掉下去后,谢芳菊才假装地大声呼救,丫环和老妈子都在观虹台下面的平台上,听到呼救声这才急匆匆地赶来,看到谢芳菊一个人爬在观虹台的边上哭,几个人心里立刻慌了:出大事了。
由于重力的原理,冷情儿的身体重重地砸进了瀑布落下来形成的翠屏湖中,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急速的下沉,四周都是水声,渐渐的,她的意识越来越薄弱,朦胧中,她似乎感到有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托起,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着她,而后又似乎有湿润的东西贴在她的嘴唇上,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