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66000000156

第七十七章 两败俱伤 上

入到里面,光线很暗,因为存放的都是竹简、绢帛之类的易燃物品,尚书署常年严禁火烛,只靠屋檐下一排矮矮的隔窗透着亮光,如若是雨天或者夜里,想必里头都能伸手不见五指了。

转了两个拐,子夫站在保存档案的大殿中,仰首看到面前一排一排硕大无比的木柜和成摞成摞的竹简、绢帛,差点就背过气去!没有条目,没有引导,没有电脑,要查一份文档,该用什么办法?不仅要准,还要快!

拣了一个木柜,凑近去仔细看,子夫终于发现柜子的侧壁上刻着一排小字,写着一系列天干地支的排序号,心下猜测这文档该是按着年月归序的。于是运足了脑子去想窦婴的那封遗诏会是什么时候入的库——遗诏,遗诏的话,就该是景帝后三年,庚子年的事情。

子夫一边摸一边瞧,因光线很暗,那柜子上的又全是难识难辨的小篆,速度非常慢。建元三年、建元两年、建元元年……一路找过去,终于找到了庚子年的柜子。

可是好大一柜子的档案啊!子夫抬起头看着足有两米高的木柜,心中又是漏跳一拍。一份一份看,照着自己认字的速度,就是十天也未必看得完。忧急之下,拼命动着脑筋,该如何才能最快捷的找到那份遗诏呢?

一定不是竹简,圣旨必是绢帛制的,而且必然会上封保存,会有火漆封口。子夫几乎在一分钟内理了很多条思路出来。既是遗诏,就不会放在最顶层,应该在景帝崩驾之前不久,就该在下层柜里。

身随心动,子夫跪伏在地,伸手就去摸,凡是封了口的软绢袋都取来看。抽出一封来,看上面的标示,不是,赶快原处放好,又抽另一封,还不是,再放好。子夫边找边竭力记住每一份绢袋的位置,一定要哪里拿出来就到哪里放好,否则让人知道了自己私翻档案,就是长了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摸了大概有十五六封,累到两眼发花,心里却是越来越急,难道窦婴的那封遗诏当真是没有存档的?莫不是景帝故意整他?心里有了这样的念头,不由快昏倒了。

晕眩间,手指触摸到了一个很里面的东西,使劲绕着上面的丝带,抽出来,又好像跟什么缠在一起,费了半天劲才成功。子夫换口气瞅着手里的这个绢袋,火漆上封,颜色为黑色镶红边,正是皇家的象征,急忙定睛看上头所绣的小字——景帝庚子年,诏于窦婴!

这几个字,让劳苦半天的人吃了好大一颗定心丸!一定是了,一定就是它了!果然是有存档的,不是窦婴骗人,景帝是有密诏给他的!窦婴这下有救了,疲劳、晕眩瞬间就烟消云散,子夫兴奋得连忙把绢袋收入怀中,放好了柜子前面遮盖的布帘,站起身来。只要把这密诏收好,到时候交给刘彻,窦婴的命一定就能保住了!

“丞相,您怎么来了?”耳边突然听到门口细微的声音。“我……来找些东西,太后让我过来的。”果然是田蚡的声音。子夫一怔,手里的东西差点落地。田蚡竟真的来了,他必是知道密诏的事情,来探究竟的。当下便朝四处看了看,猫腰闪到了木柜后头——要是被田蚡发现了行踪,相信手中的密诏还没送到刘彻手中救窦婴的命,自己的小命都难说了。

黑影憧憧,子夫发现有个人慢慢往这里过来,方向感非常之好。心想田蚡对尚书署可真是轻车熟路,连忙控制呼吸,小心翼翼的隔着几排柜子,往他反方向移动。幸好殿中柜子众多,其间不少缝隙和空间,子夫在两个柜子的中间行走游刃有余。

摒气碎步走了大概二三十米远,终于见到刚才入内的隔间,子夫松了口气,又听到一个声音响起,吓得几乎一蹦三丈高。

“您找到了么?”是门口那执事官,非常客气。子夫心头怦怦跳,只略略点点头,便快步离开。

小心翼翼揣着怀里的绢袋,几乎一路小跑回到了寝宫。跨进门,子儿便迎了上来,见到子夫脸色通红,还不停的大喘,分外不解,忙来这是怎么了。子夫摇头,也不多说,想的片刻,让子儿退了,自己提了口气一刻不停跑去刘彻的寝宫。

小唐守在门口,见到子夫,满脸的宽慰。子夫摆摆手,没有力气说一个字。

刘彻居然还没回来,太后真拉着他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么?进去关上门,子夫愣愣的紧捏着手里的东西发呆,不管怎么样,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数呢?

紧张和忐忑互相交织着在心头打着对垒,子夫瞅着书案上的烛火明灭跳动,心下十分疲累,而刘彻又一直没见到人,惶惶然的合了双眼,朦胧欲睡。

“咣当”一声推门响,瞌睡虫立刻被赶走了泰半,子夫睁眼去看,竟是刘彻,脸色有些潮红,紧抿着双唇不吭一声。子夫慌忙扶着案边站起来,“阿彻,你回来了。”“怎么在这里?”刘彻显得惊讶,“不去休息?”“我……等你有事呢。”子夫道,看着刘彻的异样神色,“怎么了?太后还对魏其侯发脾气么?”

“母后她不肯放手,”刘彻道,“我从母后宫里出来,就去了都司空监狱……”“你去看魏其侯了?”子夫这才想起了长公主的嘱托,“他……说什么?”脑中蓦然想到窦婴可能跟他说的话,心中猛地一搐。

“他……”刘彻看了看面前的人,欲言又止。子夫不得要领,不好再问。难言的静默,忽然在空旷的房间里晕开来。

“禀皇上,丞相史张汤奏见皇上!”小唐的声音自外头传来,很是吓人。“宣。”刘彻却丝毫不惊讶,高声回复。一面容消瘦、身材高挑的文官模样跨了进来,子夫因没想过刘彻会在寝宫召见臣子,朝后退去,立于木柱旁。

“怎么样?去过尚书署了么?”刘彻问。“陛下,臣去了。”“怎么样?”“陛下,没有找到魏其侯所说的密诏档案……”子夫一听这几个字,心中“咯嘣”一下,窦婴果然跟刘彻说了!刘彻竟也真是快速,这就遣人到尚书署查档案了。不过,档案却在自己的怀中,自然是找不到的。

“没有?”刘彻的表情一下僵住了。“什么意思?”“臣的确没有找到。”那张汤低言,又凑近了头,在刘彻面前说了几句。隔的远了,子夫听不见张汤在说什么,但是却发现张汤言语期间,几次瞟过这边,心上又怦怦跳得厉害,不敢作声。

“行了,朕知道了。”刘彻抬头,“挥了挥手,你暂时退下,到外头去候着,朕自会传你。”“臣领旨。”张汤作揖,退了下去,带上了寝宫的木门。

子夫靠着木柱,突然觉得书案前的刘彻,陌生的有点怕人。

“子夫,”刘彻回身来喊,声音温柔软绵。子夫又见他伸出手来,便配合的走了上去,“你……去过尚书署了?”依旧温柔,却平白带着几分肃杀之气。

子夫想过千万种坦白情形,不过就是没料到刘彻会如此开门见山,愣怔中很是听话的点头,“嗯。”“去做什么?”刘彻好整以暇,摩挲着子夫纤长的手指,“真奇怪,今天怎么都这样有兴致?你也去了尚书署,舅舅也去了?你们……说好的么?”

跟田蚡?脱线哦要么!

子夫连忙摇头,“我自己去的,出来的时候,才听到丞相也去了。”“听到?”刘彻挑眉来看,“他没有见到你么?”“没有!”子夫认认真真,想着刘彻会不会生气?

“告诉我,你去做什么?”刘彻又问。“我去找东西。”“什么东西?”

子夫不及多虑,从怀里拿出了那个一直小心保护的绢袋——揣在身上,温温的都热了,“拿这个……”将绢袋递过去。刘彻只是看着,没有伸手来接。子夫道,“就是你让那个张汤去尚书署找的东西。”

刘彻突然一震,急切抽了过去,拆开封口的火漆印,从袋子里抽出了黄底白面的一方绢帛。

绢帛展开,上面只写着一行字,字迹略显绵薄无力,跟刘彻的笔迹完全不同,子夫原就揣测这是景帝病重时所写的遗诏,此刻一看字迹空阔乏劲,还有好几处余了墨渍,料想不错。因看小篆的速度比较慢,逐字看下来,口中轻念——

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钦此。

“真的有。”刘彻喃喃,手中紧紧抓着那方绢帛,脸上是看不出是喜是惊还是愁,读了好几遍,反反复复,“父皇……真的留下遗诏……”

子夫眼看一切,心中暗喜,真的是那道密诏,辛苦没有白费,可让刘彻见到了。这样来说,窦婴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死了?历史……原来可以改写的。

“子夫,你怎么知道这道密诏?”刘彻突然抬眼来看,认真严肃。子夫一时嗫嚅,暗忖自己总不能说是因为从史书上看来,知道窦婴会因为“矫诏”的罪名而送命,所以这是故意去救他的?

同类推荐
  •  妃你莫属

    妃你莫属

    她,命运多桀,孤苦无依与母亲兄长相依为命;她,情路坎坷,跌宕起伏与几个男女纠葛不断;她,家族仇恨,蒙蔽双眼与众多敌人同归于尽;在亲人,爱人,友人之间该怎样抉择?心灵的归宿又将何去何从?是报仇雪恨,是弃暗投明,是投怀送抱,亦是远离喧嚣?怎奈她一片痴心和柔情被人肆无忌惮的蹂躏,践踏,猜忌,怀疑,让她心力交瘁百口莫辩。
  • 帝王劫:独宠妖娆冷后

    帝王劫:独宠妖娆冷后

    【御水华门出品】复仇女强文!她曾是宰相千金,她的情人是皇上最喜爱的儿子!可是一夜之间,山河易色,她变成了罪臣之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丧命……立誓复仇,九五之尊的性命轻而易举,但她要的,不只是他的命!直到她以为她的爱人战死,她在他的身下百媚千娇:“我要当皇后!”他以为她忘记了仇恨,殊不知那是她换取代价的砝码!她像一剂毒药,注入后宫,掀起血雨腥风!她是一个谋臣,席卷朝堂,意欲颠覆天下!如果有一天,她揭开真相,是否会承认,她才是这一切的孽?推荐同门作品:晏菲《绝色法医:我的杀手赌妃》过路人《总裁的猎爱行动》;晨露1《无心总裁别烦我》;哲密莱《恶魔老公别嚣张》;弦悠《魔君爱抢婚》;孟婆《暴君太邪魅:偏爱小狐妃》
  • 谁其与归

    谁其与归

    何谓公子无双?是夙玉阁不世出的天才,傲视群雄,不拘世俗,却无情无心,不得善终。是深谙天下运势的国士,眉间一点朱砂嫣红如诉,道尽世间三千情长、红尘万丈。她来于何处,无人知晓;她归于何处,亦无人过问。她姓甚名谁?年方几许?所谓何故?所谓何求?—— 关于她的一切皆成谜。然而却是她,在夙玉阁无双公子逝世二十年后,又送了世人一个真正的无双公子。她说陋室茗香花依旧,夫复何求;后来残月孤枕人空瘦,君可知否?弦断。玉碎。花谢。人绝。念我之独,谁其与归?他之一句,于她便是万劫不复。
  • 换亲新娘

    换亲新娘

    穿越了,却成为一个不受待见、面貌粗丑的庶出小姐。以换亲为条件,她嫁了个俊朗病弱的相公。日久生情了,却被这相公一纸休书无情的抛弃。重生了,她改名换姓,成为一代名妓,却无意间卷入了皇族的纷争。不想成为薄命红颜,她努力逃离,辗转反侧,从未想过要当那祸水红颜,却还是惹到了那俊美邪逸的变态王爷,和那喜怒无常的太子。当曾经的相公变成了皇帝,她却毅然随废黜的太子跳下悬崖。当她终于认清心之所属之时,却被爱人无情的利用抛弃。下定决心报仇雪恨,她成为他的皇后,却发现最爱的生活已渐渐远离……也请大家多多支持朗月的新文《凰落九天》,风格:轻松,稍稍有点虐……^-^
  • 乱世妖娆:汗王的下堂妃

    乱世妖娆:汗王的下堂妃

    二分天下,谁主沉浮?小小女子,乱世妖娆。初见面,那个不识好歹的丫头便狠狠咬了他,于是作为惩罚,他善解人衣,却发现根本无料,于是兴趣索然。时隔两年,她竟又女扮男装来到赫羊城,于是作为教训,他要让她彻底明白这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赫承,你侮辱的不仅是我,还有你们图拓木族的姓氏……’‘天下没有本王得不到的,只有我不想要的,现在,我不要你了。’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所谓爱情,竟是这般伤人伤己。
热门推荐
  • 破天书圣

    破天书圣

    一名卑微少年从的帝国北部而出,逐渐展露锋芒。父母家族被灭……人族沦为口粮……天道不公,言出法随则道破这天!妖孽当道,只需一语便化作飞灰!
  • 被监视的案件

    被监视的案件

    朝阳小区的第三起连环凶杀案已经让刑警焦头烂额,案情毫无进展,网瘾少年(涂山林)的来访打破了僵局,案情指向出狱10年的(吴松鹤),刑警队长(季慧茹)邀功时发现案情远不止表面这么简单,新的阴谋浮出水面....
  • 那个轻狂的少年

    那个轻狂的少年

    愿那个年少轻狂的我们能在某个夏日重逢.....那个少年,你还会在原地等我吗?
  • 绝境向着光

    绝境向着光

    本就是一个平凡的高中生,很平凡,但是他遇到了可以改变自己的自己的状况,让自己平凡的一生变得不平凡。虽然他在这过程中遇到了许多的麻烦,但是他并没有放弃。
  • 星炼巅峰

    星炼巅峰

    何为巅峰?八荒六合唯我独尊,纵横寰宇,成为那手可摘星辰的掌控者。何为掌控者?且看张天如何在这个星者纵横、亿万城池林立的天星大陆凭借着万物化星决一步步战天才妖孽、战星兽、战异族,牵扯出万年来的阴谋,最终横扫整个大陆,成为那神秘的掌控者。(书友群:467040392)
  • 肤浅又痴情

    肤浅又痴情

    甜甜的文哦,,特别甜呢!一见钟情、双向奔赴、各种甜、各种宠,女二性格被改变、撒娇、短片双女主
  • 我和爱情有个约会

    我和爱情有个约会

    网络女作家司徒沁在相亲的时候,偶遇自己学生时代,暗恋长达十三年的对象阮少南。近水楼台,暗恋竟成真。然而一连串古怪离奇的事件,却把他们重新带回了十三年前。是多年的策划、别有用意的接近,还是爱情的力量驱使他们再次相逢?三桩十年前的命案,一段历经沧桑的爱情。蓦然回首才发现,原来我们一直都在这里,从未离开。
  • 肖美人的故事

    肖美人的故事

    ”阿枝 ,等到一切结束,我们就结婚,结婚的捧花,我们就用向日葵,好不好。””嗯。“······· 肖沉看着此刻躺在地上的女人,满脸的血,那是他心爱的姑娘,但她将永不见天日,此后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至于永生,她都将与泥土相伴。
  • 我,琦玉,诸天执法局局长

    我,琦玉,诸天执法局局长

    执法局新闻:近日初级执法员蝴蝶忍成功逮捕无惨,并好心的用齐鲁牌PULS版太阳灯请其晒太阳。中级执法员燕双鹰在任务期间发动了其恐怖技能,敌人的核弹井在一块大洋下全部失效。带领反抗军推翻世界政府的新政府总理蒙奇D路飞昨夜被不明人士袭击。其下属建筑局局长百兽凯多表示强烈谴责。高级执法员西蒙在乘坐超!银河!红莲螺岩!追击敌人时不慎轰碎半个宇宙。执法局最新法律纠纷:中级执法员滑头鬼奴良陆生与蓝染惣右介就“镜花水月”命名权问题展开诉讼。某死神死于密室杀人案件,现场疑似有一带黑框眼镜的小学生出没。人类拯救军副领袖马克疑似与其副官冉冰举行秘密婚礼,或将违背本世界婚姻法。。。。。。。无尽虚空中,被敌人称作大魔王的诸天执法局局长琦玉一拳轰碎了最终BOSS。一副咸鱼脸的他一脸无辜“我只是个兴趣使然的英雄。”
  • 四夫临门:我好怕怕

    四夫临门:我好怕怕

    她是蠢毒恶女,害人不成,反被收拾。但蠢毒心肠,难掩她绝世美貌。美貌如她,怎堪忍受的悲惨命运?一场征服战,惊心动魄,一波三折。她成功逃跑,逃离了三个男人的残酷统治。她松了一口气,以为逃出生天之时,三个男人却从天而降,她终是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与此同时,她又多了一位夫君。四位夫君,都是冠绝当代的天之骄子。他们正义感十足,牺牲小我,拯救世间男儿。他们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誓要度化她这恶毒女子。她不堪重负,哭喊着求饶,“我再也不害人了!”夫君们笑而不语,缠绵吻去她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