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金营内完颜亮私下找到宗弼道:“我军拐子马虽获胜,但未动宋营根基,他如今据险而守,两军又重入对峙,王叔须速想办法破敌。”宗弼笑道:“他这些日子不出来,必是想破我拐子马,不过那是休想,我自己都想不出法子去破;他若一味死守,军师正在练习金龙阵,让他到时知道厉害。”完颜亮道:“但凡兵家器械,两军久战必然泄露,如宋国铁华车和火炮厉害,却终为我大金所用。所以拐子马并不可久持,金龙阵也是一样。”宗弼道:“那你可有速胜之法?”完颜亮道:“兵法曰出其所不趋,攻其所必救。我军何不发一支队伍悄悄前往临安,那岳营此刻正对付我拐子马,必不防此计。宋国岳、韩、刘、张几员名帅都在前线,后方必然空虚。届时他后方乱了,岳飞等进退不得,我军必大胜。”宗弼大喜,命人秘密唤来哈迷蚩,魏平生二人入帐,把完颜亮计策说了,哈迷蚩赞道:“此计可算得上瞒天过海,我军须打扮成宋军混入敌营后方,但机密最为重要,几年前派人去袭击汤阴岳飞故里,就是中途泄露才失败。”魏平生道:“小可的意见是这支队伍全用汉人军士,将领也要汉人;小可举荐三人,一个是老将风会,他身经百战,武艺纯属。另两个是曹荣父子,曹荣归顺我大金多年,忠心可表,他儿子曹宁有万夫莫当之勇,性格桀骜不驯,正好有他父亲督着才能放心。这三人带上五千精兵,打扮宋军装束万无一失,狼主若下令去调兵遣将加上换装训练,小可估计一个月当可出兵。”宗弼大喜道:“这三员将先生推荐的好,那今日帐中的人都记住,谁也不可泄密!”三人一起起身领诺。
却说宋营岳飞和众将日日商量铁浮屠破解之法,那徐晟禀告道:“自古一物降一物,当年家父徐宁投奔梁山,用钩镰枪破呼延灼铁甲连环马;到后来金兀术用铁浮屠打败梁山钩镰枪阵,家父和张清将军阵亡,小将一直思索如何破解它。现有阵图呈上。”岳飞看了阵图,大喜道:“此阵必能破那铁浮屠,拐子马。只是兵士训练尚需时日。”徐晟道:“小将在冷艳上训练了一百军士,如主帅拨我一万人,一个月之内当能练好。”岳飞大喜,燕青又道:“只是训练要极机密。不可让金人事先知觉。”岳飞点头,亲自修书一封给刘锜元帅,让燕青,徐晟带冷艳山一百军士就去刘锜营中,挑取了一万精兵日日操练。不让金人知觉。
且说金营内王佐见金兵金将欢喜雀跃,闻知拐子马大胜之事,心下惊慌,来至完颜文龙营前,进帐见了文龙。完颜文龙道:“‘苦人儿’,今日再讲些什么故事?”王佐道:“今日有绝好的一段故事,须没有旁人打扰,只好殿下一人听的。”文龙吩咐伺候的人尽皆出去。王佐见小番尽皆出去了,便取出一幅画图来呈上道:“殿下请先看了,然后再讲。”文龙接来一看,见是一幅画图,那图上一人有些认得,好象父王。又见一座大堂上,死着一个将军,一个妇人。又有一个小孩子,在那妇人身边啼哭。又见画着许多金兵。文龙道:“‘苦人儿’,这是什么故事?某家不明白,你来讲与某家听。”王佐道:“殿下略略闪过一旁,待我指着画图好讲。这个所在,乃是中原潞安州。这个死的老爷,官居节度使,姓陆名登。这死的妇人,乃是谢氏夫人。这个是公子,名叫陆文龙。”文龙道:“‘苦人儿’,怎么他也叫陆文龙?”王佐道:“你且听着,被这昌平王兀术兵抢潞安州,这陆文龙的父亲尽忠,夫人尽节。兀术见公子陆文龙幼小,命乳母抱好,带往他邦,认为己子,今已十三年了。他不与父母报仇,反叫仇人为父,岂不痛心!”文龙道:“‘苦人儿’,你明明在说我。”王佐道:“不是你,倒是我不成?我断了臂膀皆是为你!若不肯信我言,可进去问奶妈便知道。”言未了,只见那奶妈哭哭啼啼走将出来,道:“我已听得多时,将军之言,句句是真!老爷、夫人死的好苦呀!这些年王爷骗你说你母亲是中原人,早就病死了。我哪里敢说破?”说罢放声大哭起来。陆文龙听了此言,再细细想想平日情形,不由泪盈满面,对画像下拜道:“不孝之子,怎知这般苦事?今日才知,怎不与父母报仇!”便向王佐下礼道:“恩公受我一拜,此恩此德,没齿不忘!”拜罢起来,拔剑在手,咬牙恨道:“我去杀了仇人,取了首级,同归宋室便了。”王佐急忙拦住道:“公子不可造次!他帐下人多,大事不成,反受其害。凡事须要三思而行!”公子道:“依恩公便怎么?”王佐道:“待早晚寻些功劳,归宋未迟。”公子道:“领教了!”原来那王佐善描丹青,用左手画图点醒文龙。说罢王佐便烧掉画图。那众小番在外,只听得里面啼哭,那里晓得底细。王佐又再三嘱咐文龙和奶娘不可泄露,才告辞了。
原来平日里宗弼确实待陆文龙如亲生看待,陆文龙也对他极孝顺,每日晚饭后必去问安;这一日听了王佐劝说,不动声色来到宗弼大帐,却见宗弼喝多了就半躺在坐上,旁边侍奉之人知他父子每日还要谈军机,便都出去。那宗弼见文龙进来,笑道:“我儿来了,难得你们这般后生一到,我大金就连连获胜,可见我们这般老马是跑不动了。”说罢大笑,原来正是宗弼听了完颜亮之计觉得胜券在握高兴多喝了几倍。陆文龙来到宗弼面前问安毕,也坐了,桌上满是果品肉食烧酒。文龙看着宗弼,想到这位自己孝敬了十几年的父王当真是杀父仇人么?心中只是一片混乱,其实王佐奶妈之言他已经信了,可时时又想不是真的多好。那陆文龙聪明绝顶,拿话试探道:“父王过奖了,儿臣不过杀了他们几员偏将,铁浮屠也不过杀敌万余,那岳南蛮未灭,远谈不上获胜呢。”宗弼笑道:“此话有理,不过一月后你便明白了。这番定能打败这岳南蛮。龙儿啊,父王一辈子没什么对手,唯有这个岳飞打赢过我几次。一生遇到这种人,不算什么好事,但确实快事。”说罢又大笑。文龙问:“父王眼中,这宋国除了岳飞,还有值得一提的帅才么?”宗弼想想道:“还有那吴氏兄弟,守了四川那么多年,不过他们占了地利;还有那刘锜,打仗有些小聪明;还有那韩世忠夫妇,惊差点把我困死黄天荡,也算厉害;再有就是当年的陆登,不过他已经死了;除了这几个,别人不足为患。”文龙道:“别人孩儿都知道,那陆登生前如何厉害法?”宗弼道:“他在璐安州区区五千兵竟然挡住我几十万大军一个月;而且为人忠勇,自刎了身子都不倒,是我发誓不杀百姓,替他照顾……照顾家人,他尸首才倒。这样的人某家佩服。”文龙听到这里,明白宗弼为何忽然声音有些犹豫。知道王佐的话是真了。原来女真人刀不离身是民俗,唯有参见皇帝等正式场合才会摘刀。宗弼文龙又是父子,他佩刀进帐绝无人拦挡。此刻宗弼眼睛微闭,快睡了。文龙忽然想,此刻杀他不难。却看到宗弼把头盔摘了,头上已经有了白发,也不由心中一酸。又听宗弼闭眼说道:“龙儿,别怪父王,父王打仗太累了,等这次回国就给你娶个王妃好不?要什么样的姑娘你挑,父王听你的,你哪怕挑的是中原的,父王都答应你。”说罢似乎睡去了。文龙抹抹泪站起,说声父王保重身体,便出了帐。
绍兴九年四月? 河南嵩山
几年前入云龙公孙胜三味真火除掉魏辅梁,正要结果陈希真时,希真却被疯僧救了。他被烧伤后养息了好久,不敢再公开露面,一直在各处隐姓埋名躲藏。不过他一直不忘修炼内丹,以便祭炼乾元镜,有朝一日找到师傅一起复仇。这一天他来到嵩山脚下,不禁感叹,原来希真也曾希望功成名就,女儿终身有靠,自己便来嵩山修行成仙。当下想到昔日猿臂寨精兵猛将如今已经俱为灰土,女儿女婿都已经死去多年。不由又悲又恨,叹息道:“女儿,都是我害了你。”,眼泪又流了下来。忽然一女童的声音问道:“老爷爷,为啥苦呀?”希真忙睁眼一看,是个五岁的女童看着自己,自己也不好意思,笑道:“爷爷没哭,是风吹眼睛了。”女童笑道:“爷爷说谎了,是不是饿了?”自己拿出一块点心道:“爷爷拿去吃吧。”希真笑道:“傻丫头,爷爷吃了,你吃什么?”女童道:“姑姑说看到没粮食的穷人要多救济,须知我们自己能吃饱,而人家都快饿死了。我们少吃一点,就能救人家的命,是大功德。”希真点头问:“你姑姑是谁呢?”女童道:“姑姑在山上寺庙里念佛。”希真点头道:“怪不得能出此善言,原来出家之人,你可有名字?”女童道:“我叫刘丽卿,姑姑也叫我小丽卿。”
这一句可是了得,希真听道“丽卿”两个字,竟如中了雷击一般,赶紧蹲下细细的看女童长相,竟然和陈丽卿小时一模一样,难怪方才自己觉得这女童很是可亲。又想到丽卿死在梁山了,不由抱住女童大哭起来道:“老天呐,你是要还我女儿?还是要冤对来耍我?”女童被希真吓得大哭起来,希真赶忙松手道:“小姑娘莫哭,是爷爷不好了,爷爷给你变个戏法如何?”拿手擦了小丽卿脸上泪痕,忽然手上多了个琉璃彩蛋,阳光下闪闪发光。小丽卿被逗得破涕为笑,把彩蛋抓在手里玩。希真道:“爷爷该走了,这个彩蛋送你玩。你就和你姑姑说,有个老爷爷尊敬出家人,这是送你的小玩意。”小丽卿道:“那爷爷你还回来和我玩吗?”希真笑道:“爷爷得了空,便来看你。”说罢头也不回下山去了。
山上寺庙里,一位绝美的女尼坐在屏风前,正是昔日的慧娘,那屏风上把刚才的情形清楚呈现。慧娘叹道:“他毕竟是找来了。”,旁边一个年轻女尼道:“要不要弟子想法不让他再来?”慧娘道:“不必,他心中尚有善心和亲情,至少不会伤害这孩子半分。何况他今日法力已经远在我之下了,若有差池我也可以阻挡他。”。
各位看官,原来那女孩就是刘麟让尉迟大娘托孤给慧娘的女儿,慧娘因为思念丽卿,便让孩子叫刘丽卿了。尉迟大娘也在这寺里修持。希真的去向先介绍到这里不提。
后面宋金大战如何,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