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五里路,正遇番兵伪装的宋军大队到来。岳云大喝一声:“你们可是到岳家庄去的么?我小将军在此,快叫你那为头的出来受死!”小番转身报与元帅道:“前面有一小南蛮挡路。”薛礼花豹听了,遂提了大刀,走马上前,大喝道:“小南蛮是何人?敢挡某家的路?”公子道:“番奴听者,我小将军乃是岳元帅的大公子岳云是也。你为何辛辛苦苦的,赶到这里来送死!”薛礼花豹道:“我奉狼主之命,正要来拿你。”岳云道:“且吃我一锤!”一面话还未说完,举起锤来,照着番将顶门上一锤。那番将明欺岳云是个小孩子家,不提防他手快,措手不及,早被岳云打下马来。张兆奴吃了一惊,对左右亲兵道:“认真不得了,大家一起杀这厮,死活不论。”提起宣花月斧来砍岳云。岳云一锤枭开斧,还一锤打来,张兆奴招架不及,一个天灵盖打得粉碎,死于马下。张兆奴的亲兵早让关玲一条枪杀散,那些番兵见主帅死了,就拨转身逃走。岳云抡动双锤赶上来,打死无数。那岳云带的家将虽常日里也练习刀枪,却未上沙场,此刻也胆子大了,一起追杀;适值刘节度闻得金兵来捉岳元帅的家属,连忙点起五千兵卒,前来救应。恰好遇着番兵败下来,截住后路大杀一阵,只把那些番兵杀得干净尽绝,不曾走了一个。
刘光世与公子同到岳府来见老太太问安。那地方官属晓得了,都来请候,公子一一谢了,各官俱各辞去。刘光世道:“这确是我的疏忽了,不想金人有这手。”遂在岳家村附近大道旁安下一营人马,并派游骑每天在村周围巡视。自己回衙门点起人马,准备去牛头山救驾。家人禀报岳母,岳云这次和金人厮杀,关玲在旁助战有功,岳母也对关玲不停的称谢。
岳云便向太太说:“孙儿要往牛头山去帮助爹爹,求太太放孙儿前去!”太太道:“且再停几日,待我整备行装,点几个家将同你去。再有刘节度使几日后便要去牛头山救驾,你们一起走岂不更好?”岳云辞了太太,回到书房,想道:“急病人,撞着慢郎中!既知了牛头山围困甚急,星夜赶去才是,怎说迟几日?恐怕又是骗我,我不如单身匹马赶去,岂不是好?”主意定了,竟写了一封书,到了黄昏以后,悄悄的叫随身小厮,将书去呈与太太看。却自开了大门,提锤上马,一溜烟竟自去了。这里守门的不敢违拗,连忙进去报知太太。太太一见了书,慌忙的差下四五个家丁,分头追赶,已不知那里去了。只得再着人带了盘缠行李,望牛头山一路追去,那关玲本来正是辞行,听了笑道我听家人说的方向是去山东的,多半公子误会去了那里,我去寻他好了。岳母和李夫人急命给关玲备马,关玲笑道:“这番却用不着。”,脚下贴了甲马,一念咒语飞一般去了,岳府上下无不称奇。
且说岳云一路问信,走了四日四夜,到了牛头山。但见一片荒山,四面平阳,都是青草,并不见有半个兵马,心中暗想道:“难道番兵都被爹爹杀完了?”正在疑惑,忽听得山上叮叮当当,樵夫伐木之声。公子跑马上前,叫一声:“樵哥,这里可是牛头山么?”樵夫回答道:“此间正是牛头山,小将军要往何处去?”公子道:“既是牛头山,那些番兵往何处去了?”那樵夫笑道:“小将军你走差了路头了!这里乃是山东牛头山,那有番兵的是金陵牛头山,差得多了!”公子道:“我如今要往湖广去,请问打从那一条路去近些?”樵夫道:“你转往南边,到金陵这条大路去极好走。若要贪近,打从这里小路抄去近得好几天。只是山径丛杂难走些。”
公子谢了樵夫,拍马竟往小路走去。走不上十来里路,那马打了一个前失,公子把丝缰一提,往后一看道:“我的马落了膘了!要到金陵去不知有多少路,这便怎么处!”正想之间,只听一人格格笑道:“岳家少爷,没学过兵法,叫做欲速则不达么?”岳云一看正是关玲在前面,原来那日岳母因关玲有报信之功,又听说关玲助岳云杀敌,十分感激,问了关玲年纪,比岳云大一岁,便让岳云称关玲为姐姐;岳云忙道:“关玲姐,你是如何找到我的?”便把走错路的事说了一遍。关玲笑道:“你这岳少爷论武艺也算顶尖了,论历练真是不行呀,你便是偷跑出来,也得先打听清楚是哪座牛头山,一看就没出过门。”岳云红了脸道:“小时淘气丢过一次,家里找了几天几夜,后来奶奶母亲便不让我单独出门,便是去趟刘节度使那还得家将跟随着。”关玲笑个不住,又道:“这便是你的不是,你既然去找岳元帅投军,跟着刘节度使大军走不但便利,且名正言顺;你这单枪匹马就算上了牛头山,你爹爹要是因为你私跑出来,没准不收你,还不说你奶奶,母亲有多着急呢。”。
各位须知这岳云虽是极孝顺的孩子,却也一味任性,家里就算岳母和李夫人也管不住他。可偏偏架不住缘分,那关玲每句话岳云都听在心里,不由后悔道:“如此,咱们回头去找刘节度使可好?”关玲道:“那也不必了,想刘将军大军这会也该出发了,不如就此一路往南,没准中间就和他汇合了,再派人告诉奶奶,母亲放心。”岳云听了点头,又问:“关玲姐,那你到底如何追上我的?你来时我就想问,你又不骑马,怎么会赶过金军呢?他们可都是骑兵。”关玲笑道“我的马拴在腿上哩”。
原来那关玲上了冷艳山后,众将都知她是关胜之后,又因她是个女孩,十分爱怜她。凡是关玲有要求,燕青、朱武都答应。那关玲在山上一个月变玩腻了,那次见识过戴宗神行法,又缠着和戴院长出去打探,众人哪里挡得住,只得由她。那日戴宗带她前往牛头山打探军机,山脚下几十里都是金国营寨水泄不通,哪里进的去?只得远远找一路边酒店坐了,要些素酒素斋吃着,戴宗和伙计问上两句。正这时见一路军马打着宋朝旗号,来到酒店边,一军卒说道:“伙计,我们将爷要歇歇马,去把这几匹马刷洗了喂一喂,再摆上两桌酒菜,休误了我们赶路!”伙计连忙答应牵马去了。戴宗见那大队人马都找地原地歇息。几个军官过来吃饭聊天。忽见一人摘了头盔挠痒,却是女真发式,心中暗吃一惊。原来这正是薛里花豹去程岗村岳家庄的五千兵。他们怕暴露行踪都是宋军打扮,和伙计说话的都是原来伪齐军卒。戴宗留了心,便暗暗听那些军官对话,原来戴宗走南闯北,也学会了些女真语。但听几个军官坐下,一人开言道:“那岳南蛮的家大约四五日便到……”又一人说道:“我再说一遍,军师只要活的,不得有误……”。
戴宗正在琢磨这话,那会汉语的军卒又过来道:“你等也不长眼,非等人开口,这里军爷们要商议军机,赶紧滚吧。”戴宗未及回言,关玲道:“有道是先来后到,我们哪里不长眼?将爷们要商量军机,我等避让也无妨,你怎么开口便滚滚的?”那军卒冷笑道:“让你滚是客气话,爷便是一脚踢你不长眼的值什么?”说罢一脚踢来,却被关玲捏住脚跟一抬,摔得四仰八叉,众军官见了一齐拔出刀来,戴宗见不好,拉着关玲做神行法便走,店外女真军卒纷纷放箭。但见二人身影迅敏,片刻躲入山上林子不见了。薛里花豹大惊道:“此二人莫不是探子?”张兆奴道:“无妨,他们不知我们去哪,就算知道,我们都是骑兵也在前面,我倒不信他们能几天几夜都这般跑法。”他哪里知道神行法利害?
却说戴宗拉着关玲跑到无人处,埋怨道:“你这丫头,燕寨主、朱军师出门如何嘱咐你来?”说罢却站不住,原来腿上中了一箭,关玲急忙帮着拔出,又取出随身金疮药敷住伤口,用绑腿扎紧。关玲道:“叔叔莫怪,都是关玲不是,这就送戴叔回山寨医治。”戴宗道:“这个无妨,只是我适才听到如此这般,看样子金狗要劫岳元帅家眷当人质。”关玲急道:“这般怎好?戴叔你腿伤了,岂能几日用神行法?”戴宗道:“也罢了,我便将神行咒语传给你,你带了马甲去汤阴告知岳家。我回山寨告知燕青寨主。但你记住,一是一路不可动荤,二是万不可想今日仗着武艺使性子,坏了大事。”关玲道:“玲儿都记住了,再不敢犯。”
关玲如此这般一说。道:“我别了戴叔,一人昼夜兼程,要不是路不熟,还能早那帮金狗半日呢。”岳云听了惊喜道:“关玲姐竟然会神术?那岂不成了神仙姐姐?”关玲笑道:“不许油嘴,这神行符端的比马还好使,马只能平路,这神行符带了大路小路都使得,不过我要带你神行,你这马不能要了。”岳云道:“我到不是吝啬,家里有的是马,但这匹马陪了我十余年了。怎么舍得扔了。”关玲道:“那便找个人家寄养起来,等你到了牛头山,再找人带回马。”岳云道:“哪有这般容易事?人家不认识咱们岂肯答应?”关玲笑道:“你没出过门便要信我的,随我来便是。”
不知关玲要把战马送到哪家?我等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