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历史没有正式文字记载,许多事情都是由“巫师”或者“歌师”在口口传唱之中继承下来,苗族“信鬼好巫”,歌师即巫师。苗寨人们认为歌师能穿越时空,能与天地沟通,能与祖先交流,能与鬼神对话。巫师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生老病死离不开巫师,婚丧嫁娶离不开巫师,农事安排离不开巫师,祭天祭地祭山祭水祭祖离不开巫师。
在传唱的众多祭歌之中,比如“亚鲁王”“引路歌”等等都是成长、创业、征战、迁徙的一系列故事包含了从“造天”“造地” “造人”“造山造丘陵”“赶山平地”“造太阳月亮”“造唢呐铜鼓”“射日月”“上天取五谷”“上天取火种”“与雷公斗争”“洪水朝天”“两兄妹治人烟”等苗族创世神话。
并且在苗族的观念里,人的死亡并非从此结束了生命,而是在另外一个世界与祖先会聚,继续生产与生活。正是由于这种生死观,歌师主持,帮助亡灵回归故里与祖先相聚的葬礼仪式,世代沿袭。
歌师在为亡灵吟唱开路时,有的唱几个小时,有的唱一天,有的唱几天几夜,有时几个歌师轮流唱,有时十几个歌师轮番上场。唱诵内容是要告诉亡灵: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为什么来这里……更重要的是死后我们到哪里去,如何回到祖先的故土?唱诵的目的,就是给亡灵指引一条死后回归故里与祖先相聚的线路。
虽然知道了这些苗族的来来去去一些风俗典故,但是我总不能在神识中几天几夜的唱诵吧?更何况那些苗族巫师、歌师都是经历了艰苦的锻炼的,我临时抱佛脚也来不及啊,所以只能照着龙姨教的几句“引路歌”,按诗朗诵那么来。
按照几位爷的解释,苗族的巫师在唱诵的过程中其实也是一种法术的施为,语言本来就是一种最为神秘和强大的法术,有些地方将其称为“言灵”,普通人所谓的语言艺术其实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一种对语言魔力的掌控,有的人可以通过语言打动对方、激励对方、迷惑对方,有些人则说起话来平淡无味,让人听之欲睡,这就是不同的人在使用语言这种“法术”上的水平诧异。
有修为之人,往往在施法之时会配之以“咒”,这咒语便是最明显的言灵应用之一,所以,这苗族引路歌算是苗家祭奠之中比较简单的“咒”,三爷要我在念诵之时要认真投入灵力施为。
龙姨更是在简单传授完引路歌之后,就着急着要我随时告诉她断休元神的反应,而且这几天收拾收拾就要一家子来吉祥寺找我们,卫城父亲的伤早就好了,倒也无所谓,来就来,毕竟人家族中的始祖终于找到了存在的端倪,再说,有龙姨这么个苗家后裔,说不定断休见到自己的后人还能拉拉关系,好相处些。
第二天一天我都没有出门,就在房间里入定,神识之中搜寻着断休的声音,念诵着那几句苗家引路歌,“死归,回家的路从死亡开始,苗族有回家的路,家在东方,太阳升起的海边有鱼米之乡,有故乡,最初的记忆,,最初的惆怅, 五次大迁徙,路过了五千年,路过了黄河与长江又路过三苗和楚国,洞庭湖和鄱阳湖是苗人的泪水,错记的地名呐且兰国和夜郎国……。”
反反复复的搜寻和念诵了将近一天,终于得到了可喜的回应,在当时吸纳元神之时,那一丝金色的神识在化作刀形之后,我多少次的探识都没有找到过,这次终于在引路歌的念诵之下显现了出来,像是被我的念诵所吸引,越来越清晰,他心通的法力也终于可以接触到这一抹神识。
蕴含着他心通之能的灵气一接触到那金色的神识,除了一代英雄在战场上的豪迈之气,更有一股悲凉、沧桑、不甘的迟暮之情被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断休元神也不再问出那几个问题,似乎从引路歌之中找到了答案。
与神识接触之后汹涌起伏的情绪一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奇妙的平静,这种平静像是沉寂了千年的一望无际,像是经历了万事的波澜不惊,这种平静像是凝视一件在土中被掩埋了千万年,刚刚出土的古玉,沧桑、内敛,而又用一种耀眼的沉默在讲述一段无比厚重的故事。
我知道这是他心通的接触之后,断休元神瞬间得到了自己的答案,知道了自己在哪里,为什么在这里?我是谁?而我所感受到的这些都是他元神深处最真实的感受,我与断休元神已然心神想通。
与我肤浅的想象不同,这种交流根本不需要语言,不需要表达,我能感觉到对方浑厚的沉淀和平静的情绪,对方可以感受到我这在他眼中犹如一瞬的一生中的经历和内心,我所有曾经的喜悦、悲伤在我感受到断休之后全部变得渺小至极,面对千年的沧桑,面对断休无数的经历,我被他的那种沉静震撼的泪流满面。
睁开双眼,我第一次几乎是被强制的退出神识出定的,满脸的泪水让屋里围着我的几位爷和释源,还有石头他们一脸焦虑,看我睁开了双眼,脸上终于露出欣喜的表情,在入定的状态下产生如此激烈的情绪,想必是与断休元神产生了联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我泪流满面,这种关键时刻,众人虽然着急却也不敢冒然放出元神进入我的神识之中,看我睁开眼知道这是无惊无险了。
虽然眼中的眼泪还在不停的流着,但是我的内心却是平静的,虽然我也料想到与这几千年的元神接触会有想象不到的震撼,但是没想到会是这种过于庞大的冲击反而导致的平静。
众人看我一脸沉静的表情又泪流满面,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话都没敢说,等着我出声,我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一直不说话,最后还是石头实在憋不住了,“我说,咋样啊?你这是哪一出啊?给断休哭坟呢?”
“……要不是认识你,真想打瘸你的嘴,多好的氛围都能让你给搅和了。”
“不是,你被自己一个人爽啊,这还一堆人操心你呢,咋回事?”
我还真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表达这个过程,只能说,“和断休元神算是心神想通了。”
“……那你哭啥?然后呢?你俩唠啥来着?咋还把你给整哭了?”
我思索一阵,这才把整个过程,和我在与断休元神接触过程中的感受说给大家,直说到最后被非本意的强制出定,不知道我是否把那种情绪传达的到位,至少现场众人多多少少被感触到。
释源听我说被强制出定,微微摇摇头,“按理说在你的神识空间之中,你是绝对的一方之主,而且如果真的被其他元神占主强制把你赶出来,你岂还有命在这臭贫?断休没有给你什么回馈么?”
“好像还真没说什么?”
“毕竟沉静了几千年,哪会那么容易交流顺畅,虽然断休元神在你神识之中,不过看这个情况,像是在非常委婉的让你给他一个时间和空间思考一下,我觉得这算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我也是这个感觉,到现在为止断休元神虽然谈不上接受在我神识中与我共生共修,起码没有什么激烈的排斥,了不得是不理我,而且断休双刀还是可以随时祭出,我想还是等断休愿意和我交流的时候再说吧。
接连几天,我没事就入定进入神识空间,倒是再没出现被强制出定的现象,但是他心通也始终遍寻不到断休神识的反应。
过了没几天,老白一家子风尘仆仆赶到了吉祥寺,龙姨见了我就一顿数落,“你个臭小子,有事的时候找到我这了,让你反馈断休元神的反应,你可倒好,石沉大海了。”
这还真是我的不是了,自从用引路歌和断休元神达成了初步的元神想通之后,一直纠结于断休元神对我的不理不睬,真把龙姨交代的事忘了个干净,“是是是,是我错了,我忘了,光顾着琢磨断休元神为啥不理我了,忘了跟您说一声了。”
龙姨佯装生气,“你才能把引路歌的灵气发挥多少?能引得断休元神出来与你心神相通已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
“是是是,龙姨,还得靠您多多帮衬,就把这段爷引出了那一次,之后这多少天了,他心通我也转悠多少次了,就是不搭理我。”
“引路歌唤醒了断休神识,之后怎么做就由不得你了,毕竟是独立的神识存在。”
“那您看……。”
龙姨还生气我忘记给她回信的事,故意把我晾在一边,去和几位爷还有释源打招呼说话,卫城爷俩一脸无奈,“我妈来了不就是要帮你么?不过你好好哄哄我妈吧,她脾气要是上来了,我和我爸都没招。”
得,老白家还是龙姨当家作主,我赶紧转身跑过去接过龙姨手里的行李,嬉皮笑脸,屁颠屁颠的给龙姨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