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房家中,黄角兰树枝叶繁茂,遮蔽了正午的艳阳,屋内阴凉清爽。白映秋仍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梳理披肩的湿发,莫月已经迫不及待想见白泽,仅换了身衣服便一直催促,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候去见白泽?你还需要多久时间?
白映秋实在找不了理由推脱,面有难色道:“嫂子,你最近最好都不要去别墅······是大哥的意思,过阵子吧,也许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能见面,这些都是他让买的,你先用着。”白映秋从身上拿出一沓钱放到莫月手心,“这个,你先用着,明天我再给你送过来。以后每天我们都会来陪你,不会让你孤单的。”
莫月只觉得十分荒唐,为什么要将她拒之门外,明明病情好转,为什么不让她继续照顾?现在又给一笔钱把她养在外面。她需要和白泽认真沟通,她需要知道这一切荒谬行径的出发点。
莫月不顾阻拦,径直来到白家别墅群。别墅群西侧大门口守了二三十号人,整齐站成一排,形成人墙。莫月刚靠近大门几步,人墙便朝她袭来,把她撞回原地。
白映秋急上前扶住道:“嫂子,真的是哥的意思。他不准你靠近这栋房子。”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白映秋脸上净是为难的神色,她仿佛想说什么,可又无从开口。
莫月绕过人墙,河岸边上寻水路准备游泳去别墅。不料人墙也随她而动,她下河,人墙也下河把她逼上岸。
莫月和他们比耐心,站在门口等待。直至太阳落山,莫月还伫立在原地,白先生徐徐走来。
“你回去吧,现在白泽给不了你答复。”
“为什么?他明明开口说话了不是吗?你们为什么拦着我?白大哥!”
白先生默了会,叹口气道:“孩子,我理解你关心白泽,这一切都是他的意思,如果我们让你见了他他一定不会安心养病。你可不可以等等他?”
莫月环顾四周,她多么希望惜朝能出来帮她说句话。莫月直直地盯着白先生,双眸抑郁,却不再有泪滴。忽而,她掉了头,白映秋紧随其后。她在家里收拾好白天买的所有物件,及那一沓钱。她把这些东西全还给白映秋,道:“你告诉他,如果他要给我买东西,就让他亲自来。他欠我一个解释,如果他来不了,或者···”沉了沉声,“如果他死了,你们一定要让我见他最后一面,要不然我会用我的一辈子怨你恨你。这种怨恨,我永远都不会释怀!”
莫月把白映秋推到门外,关上院子大门。
莫月坐在客厅,望着天上明月升起又落下,晨光点亮东屋。门外传来敲门声,杨晓蓉手里拿着两个热腾腾的大包子,笑呵呵地说:“阿月,吃早饭。”目光往墙角一扫,果然张莲生就躲在转角处。
莫月赌气不吃,杨晓蓉把包子捏成团,单手塞进莫月口中,带着点怒气道:“你昨天就没吃,现在不吃什么时候吃?我们一直守在后院呢,岳哥哥昨晚一宿没睡,凌晨四点排队买的。”
莫月听话地拿着大包子边走边吃,拉着杨晓蓉去海棠街区踩点。她们走了一整天,反反复复在这条街上逛了几十遍,细致比对所有笔墨纸砚的价格,人烟兴旺,人群类别等,就连街尾穷巷都没放过。
翌日,莫月早早换上白泽的男装,白衬衣,背带裤还往头上压了顶毡帽。她和杨晓蓉打包好屋内旧的笔墨纸砚一起上集市。白映秋赶巧也来送早餐,莫月干脆也叫上白映秋一同搬东西上集市。
张莲生正搭手帮忙,一近身,莫月就冷漠地叫他走开。她一时还不能接受张莲生毒害白泽,把婴儿尸体从土里刨出来的做法。她在用冷战抗议,就算是至亲也不能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她们把桌子搬到海棠街区人气最旺的陈家包子铺旁边的一块空位,立下一个大纸板“写信”。代人写信这个职业最初的灵感来自于文房四宝,军人,邮局。
文房四宝灵感来自白映秋,军人源于张莲生,邮局源自李珍。
军队之中军人会收到家书,或给亲人寄回家书以报平安。她历经甘泉薄山二市遇上过来自五湖四海之人,她发现相比火莲村,外面的世界文化普及程度并不高,普通家庭大多目不识字,以致思念亲人尤甚而难以联系。在外游子,军队之中,邻里之间不识字的人,找人代为写信,读信并从邮局寄出,这样来回往复,便能互达思念的衷肠。
欲立于世,必存于世。生存之道在于柴米油盐,若不能吃饱穿暖,何谈在薄山立足。
包子铺老板心善见几个小姑娘做生意不容易,故意挪开蒸笼给予方便。
街头来了俩位美丽的女郎,赚足了路人的目光,莫月不以为意地铺好桌布,摆上笔墨纸砚。张莲生看不过眼,妹妹拉着自己老婆在街上抛头露面做生意成何体统。“你缺钱问我要呀!你这是做什么?”白映秋也正想问,听到莫月的答复,也就乖乖闭上嘴。
“你的钱脏,我不要。还有你给的衣服,我都收拾好了待会儿自己拿走。”
“你女人家家学别人做什么生意。”
“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你丢的是我的脸!”
莫月拍案而起:“我丟你什么脸了?你有脸丢吗?我告诉你,我今天要是因为你我做不成生意,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眼看战火一触即发,杨晓蓉忙挡在他们中间,拖开张莲生。“阿月自力更生挺好的,她想做你就让她做,你现在不让她做想做的事,她只会更讨厌你。”
张莲生猛踹桌角出气。
莫月不依不饶道:“我的桌子有什么问题,我一定找你赔!还有,以后你不准靠近我的生意摊半步。”
张莲生气得抓狂,拂袖而走。杨晓蓉赶紧抱着他的手臂,边走边抚慰道:“你不是要她坚毅勇敢吗?你看她被白家撵出来都没怎么伤心,还知道自食其力,说明她正朝你想要的方向改变呀,这是好事。”
“可是,女人做生意·······”
“你为什么不喜欢女人做生意?”
“我不是不喜欢,你不明白女人做生意,要吃多少亏。尤其是这种美艳动人的女人很容易出事。”张莲生想想又道:“对,万一她遇上事,我要让那个人生不如死。总之,你记住,不要想着什么做生意,独立之类的没事找事。你要听我的,我说的才是对的。书才是傀儡人思想的祸首。书读多了,人会变得很迂腐,就像阿月一样。女子无才便是德,古人就这句话没说错。”
杨晓蓉似懂非懂,在她眼里莫月聪明极了,怎么会迂腐?回顾信摊,她抱着张莲生的手臂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