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六个男人都是二三十岁的模样,最年长的也就三十多,年轻的二十来岁左右,均持有武器,神色凶恶。
而且岳石峰也第一时间观察到,这几个人脸上的凶煞表情不是伪装,是实打实的有底气!
并且他们的衣着也很有意思。
时常在外面走动的人,即使不穿雨衣,也会找东西对自己的头部和足部进行防护。长期下雨的潮湿天气,太容易被湿气入体,对身体损害很大。
但这六个人全部衣着简便,连最基本的防护也没有。
梁书宇更是眼尖地发现他们的衣服湿润程度,上半身的衣摆还没完全湿完。
联想到附近车辆均有被砸开的痕迹,梁书宇不由猜测,这些人会不会是附近房区的住户,每天趴在窗口上,专门找路过的人下手。
也就是说不是他们太大意被人盯上了,而是这些人一直埋伏在此处。
“岳叔。”梁书宇给了岳石峰一个眼神,他不希望岳石峰受到前面那件事的影响,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面前掉链子。
岳石峰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最终还是向梁书宇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为首的三十岁男人见他们三个都是一副如临大敌般的谨慎,不由哂笑一声,“喲,用不着这么紧张,哥几个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凶徒。”
他把玩着手上的军刀,脸上得志地笑着,好像梁书宇几个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因而其余几个男的也笑了起来。
他们的目光落在已经被放下的千斤顶还有工具箱、油桶上,“东西留下,人可以走。”
“还有,你们的背包,腰包,都干净地放下。别让我亲自来搜。再申明一遍,我只要东西,不要命,但如果你们不信邪地反抗……别怪我们下狠手。”
看着倒还挺讲道理的。
国人就喜欢先礼后兵的这一套。
梁书宇说:“背包里都是我们重要的生存物资,如果全部给你们,我们也没办法生存下去了。几位行个好,给我们一条活路,留一个背包行不行?”
带头大哥冷笑一声:“呵?你们还有资格跟我们讲条件?他想跟我们讲条件?”另外几个人又哄笑起来。
梁书宇便看了岳石峰一眼,岳石峰咬着牙把背包接下来递过去,同时梁书宇也只能无奈地取下背包。
带头的大哥拨了拨手指,一个小弟上前来拿岳石峰的背包。
忽然岳石峰把书包猛地往小弟脸上一砸,梁书宇也将背包往自己最近的小弟脸上砸去,车子上的魏有祺一个横扫腿,把车旁看管他的一小弟踹开,再快速跳下来,夺走另一个向他冲过来的小弟手上的刀具。
刀具到了魏有祺的手里,立刻像被加了灵石强化,横着扫过了对方的咽喉,这一连贯的动作只用了五秒钟,是魏有祺几个人千锤百炼后的结果,纯粹的肌肉反射,根本无需思考。
他们每天在家里,便是对着空气,无休无止地淬炼同一个动作,每个人精炼的招式也只有两三个而已!
但这仅有的两三个致命招式,淬炼到条件反射的时候,足以在最快的时间里反杀对方。
杀敌是一个争分夺秒的行动,要在最快的速度里卸掉对方的武器,打到对方没有还击之力。
魏有祺解决完这一个,又去解决地上那一个。
地上那个根本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反击给吓傻了,魏有祺对付他时,他几乎没有反抗,或者说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嗝屁了。
岳石峰的速度也很快,背包一砸上去,在对方被愣神的瞬间,已拔出腰上的刀具,用最快的速度抹喉。岳石峰的速度和能力是三人之中最强的,当他解决完一个时,又配合梁书宇解决第二个。
当时梁书宇也是用背包砸愣一个,和岳石峰如出一辙的手法,然后另一个人冲上来想要从背后袭击他,梁书宇一个转身下蹲,刀具往上顶,再起,直接穿喉。
岳石峰就顺便帮他把人钳住,梁书宇才好拔刀。
那么很快的,现场只剩下那个带头大哥了。
从事情发生到此时的结束,只用掉了半分钟,三个人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速度、狠辣、能力,三者精炼无比。
带头大哥人直接傻掉了,他根本没想过自己的人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对方干净利落地解决了,现在,他被这三个人包围了。
哐当。
他手里的军刀直接掉到地上,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大、大哥饶命……”
魏有祺走了过来,“要不要反向打劫一下?咱们总不能光溜溜地回去吧。”
带头大哥一听,连忙道:“只要你们放我一命,我家里所有的物资全部奉上,全部都奉上!”
他看梁书宇并无动容之色,忙又追加说:“我家有很多大米,很多方便面,煤气也有。你们想要都可以拿走,留我一条命就行了。求你们了……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我们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的呀,我们、我们……我们也不想伤害别人的。”
“你们说,谁想干伤天害理的事呢?还不是被逼迫的,不这样做,我们家的人早就饿死了,我们真的是迫不得已的,求你们了。”
“或者,我认你们做大哥吧。大哥们,是小弟有眼不识泰山,是小弟有眼无珠,是小弟……”
他说着开始疯狂给三个人磕起头来,那姿态让魏有祺相信他真的是逼迫的,毕竟在法制社会时期,大家都是体体面面的社会工人,犯罪分子只是少数。
然而梁书宇却是忽然抓起了他的头发,刀子没入,很快没了声息。
魏有祺惊了一下,“老梁?”这?
梁书宇解释道:“反向打劫没有必要,被他的家人看见我们的脸,你以后还能走得掉?”
魏有祺只好嗯了一下,只觉得心中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掉进了无底的深渊里,刚才反向制敌的那些成就感也全部落了进去,变成了无尽的黑暗和愁绪。
“那物资……”魏有祺有点可惜地说。
梁书宇道:“留给他的家人吧。”这算不算一种仁慈?梁书宇自嘲地想。
第一百零五章:回家
一时间马路上的氛围有些低沉,梁书宇道:“趁没有别人看见之前,走吧。”
随后蹲下搜刮这些人身上的武器和物资,可惜他们光秃秃的前来,除了刀具和铁棍,实在摸不到别的能拿出手的东西。
魏有祺还在原地愣着,浑身冰凉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他心底滋生,扭曲着。
而岳石峰则是闷着头,一句话不说地开始配合梁书宇收拾残局。
魏有祺看着岳石峰那浑厚有力的肩膀,那一双大而敦醇的手掌游走在血与黑之间,他又想到岳石峰说过的那句话,有些事情,做过了,就真的回不去了。
“走了。”梁书宇把东西都装进背包里,用过的刀具用雨水洗干净了别回腰上,提着千斤顶和油桶,往回走。
他没有刻意去搭理魏有祺,毕竟,人都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外人的强行干预是无效的。
魏有祺连忙跟上,而岳石峰也闷声沉默地跟着,好像变成了那个任劳任怨的沙僧,只懂得挑着担子,干最苦最累的活,只懂得听从上面的安排,而没有自己的思想了。
魏有祺一面走,看了眼附近的房子,不由地担心道:“他们的家人会不会就住在马路边的房子里,能看到我们?”
“不会。”梁书宇说,“至少有一段距离,他们不会在家门口动手。”
“嗯。”魏有祺放心了一些,只要不会被人记恨上就好了。
但这个念头一闪过,他又觉得很嘲讽。
大雨无情地下着,抬头看它们,会发现天空像宇宙,雨滴像星星,被风四散地吹下来,人好像被整个宇宙包裹了起来,宇宙是如此的广阔,而人类如此的渺小,人类那更加渺小的喜怒哀乐,在宇宙面前,在自然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自然之残忍,可以用一场停电,让全世界人陷入炼狱之中。
自然之残忍,赋予了人类无尽的智慧,却不愿意送他们一副永生的躯体,导致人类要受到饥饿和病痛的折磨。
所以说人类被饥饿所支配着,创造了辉煌,创造了腐败;创造了艺术,创造了死亡;任何的种种,不都是自然为其谱写塑造的吗?
魏有祺又失笑地自顾自摇头,他快步走到前面去,和梁书宇并列着,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头,“几点了?我们能赶上晚饭么?”
梁书宇伸手看了一下表,“六点十六,赶不上也赶得上。”
家里人就等着他们回家吃饭,又怎会有赶不上的说法呢?
魏有祺笑了,踩着步子,踩着雨,踩着马路上旁若无人的非洲大蜗牛,众人一路回到了家里。
身上的痕迹虽然被雨水冲刷得看不见了,但他们三人的气质,却出现了质的变化。
于是一进入二十七巷,便能听见些微的关窗声。
躲在窗户后的人看见他们的身影,都不由自主避开,不想和他们产生冲突。
毕竟煞气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还真的存在,尤其是一个人接纳了它们以后,它便转化为了自身的一种独特的气质,明眼人淡淡一扫,就能察觉到不同。
三人按照往常一样在雨中对衣服和鞋子简单清洗以后才进入家门,屋内也人也和往常一样热情地招待他们,尽可能说一些轻松的话,尽可能分担任何他们在家里能做的事情。
比如干净的衣服提前备好,干净的热水提前备好,滚热的汤汁儿也是立刻端到他们的嘴边。
有一点像古时代凯旋而归打猎回来的男人们,因为是全家生存的唯一指望,所以在家里有着皇帝一般绝无仅有的待遇。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不是说说而已。
简单地吃过晚饭,桌子上谁都没提白天发生过的事情。
除了岳石峰显得有点沉默以外,魏有祺比之前更开朗了,荤段子都敢直接般到台面上,听得梁文静的脸都红了,大家伙笑得直颤。
现在,他们有了车,有了千斤顶,剩下的梁书宇还想问问刘小胖,看他要不要跟他们一起走。
离开这里,是全新的充满危险的旅程,梁书宇还真不敢断定刘小胖会不会走。
所以得等后天早上,是开对讲机的时间,到时候和刘小胖说说。
明天他们也会去交易市场,不过梁书宇不想直接去找他,那边眼睛很多,他不想留下痕迹给刘小胖带来麻烦。
晚上洗过一个热水澡,梁书宇坐在红木沙发上等梁文静,一边翻她今天写的新章节。
传统的升级流玄幻小说,从前已经看腻了的剧情,现在却看得津津有味。
等了好久不见梁文静下来,梁书宇去敲门,才发现这妞已经枕在岳敏的枕头上睡着了。
岳敏正在一旁整理新的清单,她们最近重新整理了物资,一份份地打包起来,岳敏整理的正是不同包裹里所包含物资的明细。
“让她在这里睡吧。”岳敏抬头看了梁书宇一眼后,说。
梁书宇点头,准备离开。
岳敏却叫住他。
梁书宇回头,和岳敏对视。岳敏那如老鹰般锐利的双眼紧紧地望着梁书宇的眼睛,好像要把梁书宇整个人看穿。
梁书宇也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岳敏才叹了口气,好像自言自语地说:“算了。”
梁书宇知道她想说什么,作为一个女儿,她对岳石峰情绪变化的捕捉比任何人都强,何况她还是一个观察力十分到位且睿智的人。
但她既然说算了,梁书宇也不想和她解释什么。
懂的都懂,事实就是这样了。
梁书宇离开了。
像往常一样穿过激烈的风雨回到家,经过老陈家的二楼,里面是深邃的静谧。到自己家,屋子里没有点灯,但梁英想必还没睡。
梁书宇和梁英打了声招呼,道了声晚安,在梁英的目送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床上,凝望着鱼肚般雪白的天花,一时惆然无语。
梁书宇把玩了一会儿已经洗干净消过毒的刀具,觉得无趣,忽而想作画。
他翻箱倒柜终于在梁文静的房间里找到些彩色铅笔,没有点燃珍贵的蜡烛,而是靠到床边,借着外界那朦胧的几乎没有亮度亮光,摆弄起画笔和条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