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穿越而来,这庸医的确没在她身上讨到好处,可穿越之前呢?
唐与柔攥紧拳头,气得泪流满面,恶狠狠地盯着混战之中被学徒保护着的肥胖奸商,身体不由自主地靠近切草药的石台,摸向上面的一把锋利铡刀。
她好愤怒,好生气,只想手刃了这庸医!
“小丫头,你曾告诉过你弟弟要卧薪尝胆,怎这会儿想砍人了?”疯伯娘跟过去,一把按住她的手腕。
疯伯娘会功夫,当日唐与柔在院子前劝豆儿的那番话,她听得一清二楚。此时对唐与柔复述出来,让她立刻清醒了过来。
唐与柔擦掉眼泪,对疯伯娘郑重行了个礼。
这样的复仇或许在这乱世之中屡屡可见,可她不能这样做。
她还有美好的未来,能挣大把的银子,可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毁了自己,连累了幼娘和豆儿!
疯伯娘拍了拍她:“莫中了这宋茗的离间计。这庸医虽是医术不精,却不是害死你娘的罪魁祸首。我当时去破屋里给你娘诊过,实在是她往日被你奶剥削太过,灯尽油枯,无法回天。你娘临死之前,想来是将不少口粮留给了你们吧。”
唐老太、宋茗……
整个唐家……
不,或许是整个康晋国。
唐与柔控制住怒意,闭上了眼睛,轻轻说:“疯伯娘说的是。医者又不是神仙,就算治好了病,却也救不了她。我娘被困在这个局里,男尊女卑、伦理愚孝当头,无论如何都逃不了这命运。她就只是羔羊,是韭菜,只能被那些奸猾的做成盘中餐,一口口啖其肉,喝其血……唐老太是主谋,宋茗是帮凶,康晋国给人灌输的这些都是毒……”
一个小丫头哪里能有这种深刻见解?
落衡还当这话是司马煜说给她听的,见状伸手指比了个噤声,“嘘……”她压低声音,挑眉道,“你怎比我还口无遮拦?说出这等话,是想浸猪笼吗?就你这小身板,就算会点拳脚功夫,也逃不过村民将你捆起来,将你打死!”
唐与柔的目光空洞落在院子里还在混战的那些人身上,沉默了一会儿,嗤笑一声:“算了,我独善其身便可。这世道与我何干?”
悲伤袭来,她整个人浸淫在一种奇怪的感觉之中,似乎是有所顿悟,突然感受到三个福灵出现在空间内。脑海中传来小福仙的呼唤:“救命啊,宿主大人快回来,救命啊!”
唐与柔被小福仙召唤回了福灵空间内。
头顶上,大蘑菇遮云蔽日,就像个巨大的乌云,下方福果都被采光,只有河底灵石在发光。
三只送福灵的福鸟无法降落,对着大蘑菇的伞盖猛啄。
就像地震一样,大蘑菇的晃动让整个福灵空间的地面都在抖动,似有山石翻滚而下。
唐与柔一把将小福仙抱在怀中,护住他的脑袋,躲在一颗福灵树下抬头望天。
没过一会儿,巨大蘑菇竟被啄破了一个洞,阳光透进来,投下一束光。三只福鸟落到唐与柔面前变成了三个福袋。还不等唐与柔伸手去拿,受损的大蘑菇突然炸开了,一股强大气流席卷在整个福灵空间里,炸成无数个小蘑菇,空间里下起了蘑菇雨。
“?!!!”
唐与柔护住自己和小福仙的脑袋,在福灵树下躲避。过了好一会儿,蘑菇雨停了,阳光再次洒在空间里。四面八方,山上、草地上,树上,水面上漂满了蘑菇。
小福仙跳出她的怀抱,低头查看一下,耷拉下来脸:“不好了,这蘑菇还在生长,落在地上就扎根了,要是现在摧毁就什么都拿不到了,可若不拔掉它们,还会继续吸收福气,把空间吸塌!”
唐与柔将福灵换成灵石的时候看了一眼仙符上的字:文明、平等、公正。她面无表情地拿起一枚灵石,道:“有个很简单的解决办法。”
“什么办法?”
“就决定是你了!”唐与柔将一块灵石掷到地上。
一只脑门上写着福字的白兔子出现在布满蘑菇的草地上,开始啃蘑菇。
小福仙无语地拍了一下脑门:“宿主大人,动物无法生产福灵,而且它不光吃蘑菇,还会偷吃福果。全吃光的话,那么多天积攒下来的福气就都没有了。”
“出来吧,食人花!”唐与柔点了点头,将灵石往地上一扔。
小福仙飞扑过去赶紧将灵石捡回来了,大哭:“不行!它会把我吃掉的!”
“那咋办?”唐与柔垂眼瞅着漫山遍野的那么多蘑菇,托腮,“上次你说杏枝那通往异世界的钥匙要怎么用来着?”
小福仙将她带到河边,面对着狼牙山,唐与柔将杏枝往悬崖上一扔,一个洞口凭空出现。
指引小仙介绍道:“宿主大人在外面只用表达意念,就能将想要的东西拿出来。可现在……”他回头看了一眼满地的蘑菇、啃蘑菇的兔子、福灵树和小草,“这些动植物需要用福气喂养,不然很快就会枯萎或者死亡的。”
“放心,我自有分寸。”
唐与柔离开了空间,看见了面前的疯伯娘。刚才自己有所感悟,突然就得到了三张仙符,分别是文明、平等、公正。难道福灵的获取其实是思想上的顿悟?
她若有所思。
疯伯娘还当在想什么刚才那番话,拍了拍她:“丫头,你如此聪慧,就好好听他吩咐,别自作主张。他和那几个都不同,心中有宏图大志,自有前途可言。”
这话唐与柔是半点都听不懂了,不解地望着疯伯娘。
疯伯娘却没有解释的打算,拍了拍她的肩,停止话题:“看来这儿没我事了,我走了。”
唐与柔舒了口气,点头道:“一起走,咱从后门走,省得被前面的人堵上了。”
她熟门熟路地带着疯伯娘往医馆后门走。
那混战也并没有持续太久。
杨冕医馆里的学徒少说也有二十来号人,如今是围殴唐云贵宋茗这两个,自然被揍得惨不忍睹。
唐云贵眼皮被打肿了,发髻也被拆散了,嘴里吐着挨巴掌后的血沫,为了护住宋茗,身上好几个鞋印,活脱脱像个乞丐。宋茗虽被他护着,没好哪儿去,披头散发的,地上身上还挂着好几搓被拔下来的头发。两人团在一起跪在地上,抱着头,哀嚎连连。
杨冕早就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观看战斗了。等学徒都让开后,他身子前倾,对地上的两人吐了口唾沫:“呸,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也不看看老子是谁?你们家大儿媳的银子还没结清,我只是看在柔丫头的份上一直没催,不然我早把你哥抓起来给我干活了!你们竟还不识好歹,想来讹我?!”
宋茗坐在地上,无力地靠在唐云贵的怀中,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儿,才真的哭嚎了起来。从唐云贵的身上爬开,爬着来到杨冕的脚前,对着他磕头,道:“神医,我错了,可我儿明日就要去景公子的寿辰,我答应给他弄来仙药作为贺礼,他话都说出去了!他在学塾里每天都要见那贵人,可是我们村子天大的事啊!”
杨冕唾了她一口:“做梦!”
宋茗见求而不得,一转眼又暴露出本性,抱着他的腿就想咬:“姓杨的,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别让我活了!我知道你那仙药是参汤,你是骗人的!”
杨冕低头,恶狠狠地踹了她一脚。
宋茗痛得脸色煞白,蜷缩着身子,恶狠狠地说,“你要是今天不给我仙药,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让你这医馆开不下去!哪怕我去城里当暗娼,也要攒够银子,把人参买回来煮汤,叫全村人都知道你这庸医的真面目!”
唐云贵惊呆了:“媳妇?!”
杨冕气竭,对她继续拳打脚踢,发泄着怒火:“你这泼妇——无赖!”
“不好了师父,不好了。”一个小学徒匆匆跑来,“师父,那唐状元的手好像断了。”
杨冕骂道:“大的讹人,小的又来讹人?今天晚上是没完没了吗?!”
小徒慌张指着前院:“不是,他是真的断了,手指的颜色都变了!现在整个手掌都肿了,不能动了,看起来是刚才混乱之时,有人踩了他一脚!”
“你说什么?!你说我儿手断了?!”宋茗顾不得讹人了,一骨碌爬起来跑回前院去。
“状元,我的状元!”唐云贵追了过去。
杨冕一听,顿时觉得不好。
这唐状元可是文人啊,先前会想将唐与柔叫来,就是因为顾及他的文人身份。要是因为医馆的闹剧,让唐状元的手变残废,再也不能写字,他岂不是成了青萸村的罪人?!
见高人和唐与柔从后门走了,赶紧追过去,在门口拦住她们,苦苦哀求她们给唐状元治病。
唐与柔和疯伯娘对视一眼。
唐与柔抬手:“您请!”
疯伯娘:“你来你来!”
唐与柔:“不用客气!”
疯伯娘伸手呼她脑门:“小丫头,你可是为师的爱徒,为师命令你去,你还敢忤逆为师?”
唐与柔望天。
这样的祸害,就不能让他自生自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