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县城物价的她一回村,突然觉得村里的一切都太便宜!
或许身上的这二十两银子真的能撑到春暖花开的时候。
到时候人都长高了,再随便往脸上点个疖子,涂点疤,就能再混进城里去了。
她可是亲眼见过那采花大盗随便糊弄一下,就躲过捕快抓捕的啊!
但总这样也不是办法。
万一要是被抓到,如果罪证确凿还得刺字黥面,到时候可就是全村之耻了。
她只希望黑白通吃的女富商回城时还记得她这个小丫头,哪怕再给她几个好菜谱,都一定得将这通缉令给取消了!
离开铁匠屋子的时候,她看见了村里的泥水匠阿牛。
“阿牛哥!正好有事找你!”
阿牛看见了她,却避开了目光,假装没有看见她,往铁匠那儿走。他的铲黏土的铲子裂开了,要铁匠将他的铲子修好。
铁匠只问他要了五文钱。
阿牛付了钱,见唐与柔还在等他,瞟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地朝外走,像是在生闷气。
唐与柔茫然,在她身后默默跟了一会儿。
“你怎么还没走?”
“到底发生了什么?阿牛哥,我哪儿得罪你了吗?”唐与柔很是茫然。
阿牛皱眉:“算了,我何必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你自己也自顾不暇,顾不上我是常事的。”
唐与柔静静听着他抱怨。
阿牛道:“你跟柳老板走得那么近,我低声下气求你替我找个活,让我得个好差事。我听说福满楼大修了,心想我们都是同村的,这活儿怎么着都得轮到我头上了吧。”
还当是什么事啊……
唐与柔笑着解释道:“柳家的账房先生中饱私囊,替换了福满楼的材料,这才会需要临时大修,这会儿就更不可能找散工了。这次负责修缮的是公输坊,连那些入行时间少的小徒都没让去,给我家造房子的那大哥今晚就得坐牛车赶回郾城,连夜要动工。等那儿造好了才会回我家造牲口棚呢。”
阿牛哥听着,只把她的解释当作了炫耀,没好气地说:“你这丫头果然像贵叔说的那样,只顾自己的!”
贵叔?唐云贵?!
怎么哪儿都有唐家人?
提起他们,唐与柔就有些生气了。
马儿配合地打了个响鼻。
她抓紧缰绳,道:“哎,这从何说起啊?阿牛哥,你只要多打听一下,就知道柳老板后来不在城里了,就算我想帮你说,也找不到正主啊。我和掌柜是熟,但你会造房子啊,总不能安排你去后厨刷盘子吧?冬天快到了,大家都缺造房子的,这活儿总该比刷盘子赚得多啊。”
“他们要木屋,很少人要泥屋啊。”
阿牛哥还是郁闷着,但毕竟是老实人,经过唐与柔这么一解释,摆手说,“算了,我不恼你了。你一个小丫头,我总不能让你帮我,算了吧,就当这事没发生。”
“那可不行,总之我没对不起你!”唐与柔强硬道,“阿牛哥你明明知道我二伯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还听他的,不信我的?”
如果是别的村里人,误会就误会吧,她才不稀罕解释。
可阿牛不行。
他是村中唯一的泥水匠,做泥屋时会用很多黏土,以后她还指望他能带她去看黏土矿,做水泥陶砖呢。
阿牛实在是个好人,脾气温和得像个水牛似的,见她真生气了,有些不好意思,憨厚摸头,道了歉:“对不住啊柔丫头,我就是着急没活干。你一个小丫头,自己在县城里找到活儿干,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还能顾得上我?我就是心急了。”
唐与柔奇怪,问:“阿牛哥前几日不是在董记吗?以阿牛哥的品性,是出什么意外才让人赶走的吗?”
阿牛摇头,解释道:“不是的,那就是个散活儿,你刚才说的对,这些造屋子的很少会要散工,所以我才想让你给我托关系去盖屋嘛!我是先在村里造了个泥屋才去找活儿的,去得晚了,他们连小徒都不要了。我每天做的就是割木板,还不能出错,错了就会浪费木材,得重新跟着割木头的去运回来。这活儿赚了一点钱,但不好做啊……”
老实人长吁短叹,说着此中的辛苦。
唐与柔想了想,问:“阿牛哥,你在县城一天能赚多少银子?”
阿牛坦白道:“多的能赚三钱呢,少的有时候还要赔银子。”
唐与柔了然,眯眼笑道:“阿牛哥,我正好有个赚钱大计,还在筹备中,但如果你能将我需要的东西研究出来,那我们以后可就赚大发了。”
“是啥大计?”阿牛摸了摸脑袋。
唐与柔将他拉到角落里,确定周围没旁人听见,将陶埏作坊的计划说了。
“你真有能力开作坊?”
“开作坊不是当下的问题,现在我们需要把水泥做出来。”
阿牛有了点兴趣,眼睛都在放光:“水泥是啥?听起来和泥有关系,我能做呀!”
唐与柔就将做水泥的法子大致跟他说了。
她早上回忆了好久,想起来以前见过的水泥粉加了水好像会发烫。于是又用上了化学知识,想到了生石灰加水会发烫,而这生石灰需要研磨成石灰粉。
可水泥肯定不止这些。
“我也是从旁听来的,实在不知具体的配方比例,我们得试验后才知道。大致是步骤是先把石头捣碎,变成细粉,混入黏土之类的东西,再经过高温煅烧,好像还要加石膏。”
“前面的听起来和灰浆很像,但这煅烧就不知道了。烧石头灰能有用吗?石膏又是什么。”
石膏就是硫酸钙吖!
这要怎么解释啊……
唐与柔默了默,一拍脑袋:“这石膏我得问一下杨大夫,我见他医馆里有现成的,这就不用我们操心了。做好的水泥冷却一段时间,就能凝固成石头,制作后需不停搅拌。”
阿牛震惊了。
他对这样的泥浆闻所未闻。
唐与柔描述着水泥的性状,然后开始画饼:“这是我在郾城福满楼里,听一个从西域来的游商说的。那边都是石头房子,有大风大雪来了,那种房子也不会塌,更不会漏水。这水泥就像浆糊,将陶砖牢牢粘在一起。可这东西,整个康晋王朝都没有人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