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福神大人送杏枝

这扮作道士的人有些年纪了，骨瘦如柴，腰间挂着个葫芦，随着他步伐摇晃，看分量已经空了。他前进的方向正是那酒肆，想来是去用这葫芦盛酒喝，只是碰巧路过了这摊位，又兴致大发想要讹她一把。

唐与柔指了指身后的酒肆，道：“我们三个算不起卦，您不用多费唇舌。”

神棍伸出一根手指：“算的起，算的起，只需一文钱！”

唐与柔皱眉，驱赶道：“我一文钱也不想花，您请走吧！”

神棍摇头，叹息：“这就可惜了。你这个小丫头，福泽深厚，却对自己的福气一无所知。你想要赚大钱，却在这里卖什么破灵芝，你的财运可不在这里。”

唐与柔微愣一下，皱起眉，念念有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神棍问：“你在念什么？”

唐与柔双手掐灵决，摆出蜘蛛人的姿势，正色道：“福灵山水界正宗口诀！祛除迷信，驱赶妖魔鬼怪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神棍只听懂了前半句，但也已经足够了，摇头，一派语重心长的口吻，道：“看你摆摊，也是个生意人，这消息你却连一文钱都不愿意买。你这样冥顽不灵的，就算福气来了，也不会有人救得了你。”

唐与柔哼了声，昂头道：“本姑奶奶有的是福气，哪里还用你说？”

神棍道士眯起眼，仔细地从上到下打量着唐与柔，遂笑着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丫头的确是有福之人，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或有人给你银子，雪中送炭，却因此添了许多错综复杂的因果孽缘。或初见时相爱相杀，几经邂逅才知那是一生所依。纵观此二者，谁才是你的福星？”

唐与柔：“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小丫头竟知这句箴言，了不得！”道士目露惊喜，仰天笑了几声，问，“可你真想过福祸是什么吗？金银珠宝，功名利禄？始皇一统天下，千古一帝，福焉？嵇康之流躲避昔日乱世，归隐山林，一箪食一瓢饮，福焉？那儿卖酒的全老伯，家破人亡，携其子投奔柳家，一生为奴，福焉？看这些大汉饮酒豪赌，醉生梦死，福焉？”

唐与柔的思绪跟着道士的话转了一圈，猛得想起前世妹妹因为罕见病而痛苦死去，而她今生在乱石滩上将幼娘救活；她想起前世衣食无忧，却还叛逆离家出走，再想起今生爷奶如此粗俗苛待……

她轻笑一声，一双桃花眼睁得大大的，纯澈无比：“福气大概就是得偿所愿罢了。心中所愿不同，福气便千差万别。”

神棍道士大笑几声，眼眸亮晶晶的，问她：“小丫头，你的愿望是什么？”

唐与柔垂眸，见幼娘豆儿两个小家伙也好奇地凑过来，听着自己跟这道士胡乱掰扯，笑着将两人揽在胳肢窝下，像个母鸡护住小鸡似的，说，“当然是跟弟弟妹妹在一起，盖大房子，吃好吃的，穿好看的，赚！大！钱！”

神棍道士伸手摸着邋遢的胡须，仰天大笑几声，引得街头路人纷纷侧目。伸手拨拢一下后脑，唐与柔此时才发现他头发竟是用一根杏枝随便簪的，难怪如此蓬松凌乱。随着杏枝抽出，长发胡乱落在肩上，简直像牢里刚放出来的邋遢鬼。可他满不在乎地将杏枝在唐与柔面前晃了晃：“缘分到了，送给你的。”

唐与柔皱眉，没接。

那神棍道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突然俯身，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等你某一天，再遇牛头马面之时，你给我黄金万两，我保你一命。”

“什么？”

“替我照顾好小福仙。”

“？！”唐与柔拿着杏枝，瞪大眼睛，错愕地望着道士。

难道，这福灵山水界是这道士的？！

道士大笑着，头发随风乱舞，举着幡布，扬长而去，一边走一边喊：“算命，算命，一文钱一卦，算不准，不要钱！”

“…………”唐与柔站了起来，心中万千思绪。

她想问很多问题，伸手似是想拦，但犹豫后，又放下了手。

“宿主，宿主，好大的灵气，你得到了什么宝贝？！”

耳边传来小福仙激动的问话声，眼前视野一换，她被拉入福灵山水界中。

手上握着那截杏枝，进了空间之后，竟闪闪发光。

“这是……福神大人的东西！”小福仙激动起来，竟朝唐与柔匍匐过来，对她伸出手。

“冷静，淡定，注意形象！”唐与柔便将杏枝给了他，想了想，评价说，“你爬来的时候像极了丧尸……”

小福仙正抱着杏枝激动不已，小脸委屈地看了她一眼，说：“我就是激动嘛！这是福神大人的东西，他显灵了吗？！”

唐与柔皱眉：“我觉得人应该不能用显灵这个词。”

“你说什么？！”小福仙震惊，怔坐在原地，喃喃道，“福神大人转世成了人？怪不得小福仙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唐与柔：“你将我救来，就是为了找他？”

小福仙低头，黯然，“自从昔日福神大人离开后，福灵山水界换了许许多多个宿主，这并不是我能决定的。只要福灵山水界的灵气足够，他就能找到我们，我很想念他。”想起了什么，悲愤地说，“曾经的宿主是一头鲸，它将我带到了太平洋，穿越百慕大，我环游了整个地球，差点被统领的女巫扔到坩埚里煮魔药……”

“我同情你。”唐与柔拍肩，低头看向发光的杏枝，拉回话题，“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这是通往异世界的钥匙。”

“？”

“简单来说，就是能将福灵空间的东西运出去！”

唐与柔环顾四周：“这地方除了福果，别的东西带出去也没什么用。”而且福果本来就能带出去。

小福仙挠头：“那是因为宿主大人只换了福灵树，其实还可以换福灵鱼，福灵虫子，福灵山民，福灵动物，反正外面世界应该有的，这里都可以有。”

“你不早说？！”唐与柔气得跺脚，指着那三棵树，“那玩意儿长得慢，收益回报率低，养这么长时间连福果都没结几个！”

小福仙委屈地点了点手指：“其他动物只有繁衍成群的时候，才会出现福灵，还会偷吃福果的。”

唐与柔抓狂：“你不知道自然界还有无性生殖的生物吗？我就不能换个福灵水螅，福灵草履虫？！”

小福仙嫌弃：“宿主大人居然喜欢养这种东西！”

唐与柔忍不住给了小福仙一个头槌：“这些生物长得快啊，变异出福灵的概率也就更大，你这个没有现代知识的傻蛋！”

现在没有新福灵了，等下次得到再换吧！

她离开福灵空间，觉得自己亏大了，脸色不太好看。

幼娘还当是听了道士的胡言乱语，担心她胡思乱想，小手轻扯着她的衣角，岔开话题：“姐姐，你能告诉我了吧？全伯到底为什么答应让我们摆摊了？”

唐豆儿也凑过来了：“豆儿也想知道！”

唐与柔放下思绪，笑着答道：“其实很简单，我们早上来的时候，全伯在驱赶客人，说他沉迷喝酒和赌博，这就意味着他是一个对别人都有高要求的人。他不喜欢赌博，也看不起投机取巧的。我们的投壶有概率在，他便将之当成投机，才会不喜欢我们。”

唐幼娘惊讶：“所以，只要我们纠正这两点印象，他就不会妨碍我们了？”

唐与柔道：“不仅如此。这全伯刀子嘴豆腐心，酒肆门口躺坐着不少醉汉，若是在这里摆摊了，醉汉若是走路不稳，一不小心踩中摊位上，弄不好就会起纷争。这或许就是他不让人在酒肆前摆摊的原因。而我们只是摆投壶，地上不放货，灵芝又在酒肆柜台那儿放着，只要稍加恳求，洗了他对我们的偏见，他必定是乐意的。”

“竟然是这样……”唐幼娘恍然大悟，怨念道，“我还想了半天，竟都想偏了！”

唐与柔好奇：“你想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