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同蒋渭生一路行来,本以为就此畅通无阻,谁料那五台寺根本就如同铁桶一般,进去不能。
不说那高耸的墙垣,单是前后门的守卫,他们都无法强闯。
“大师,求您了,不过是想见见故人,还望法外开恩。”
锦瑟同那守门的比丘尼磨了半天,谎称是自己姐姐在里头修行,想见一面。那比丘尼不问真伪,只说不能,饶是二人好话说尽,蒋渭生连自己的官职都搬出来,最后还是只得到了一个否定的答案,锦瑟不由丧气万分。
“施主,此处乃是皇家寺庙,您二位若是还再此纠缠,休怪贫尼无礼了。”
说着便指了指不远处看着的一众守卫,那守卫虽只守着一方小小的寺庙,但仍是铠甲在身,长矛在手,全副武装,那矛头上的冷光让人见之生畏。
蒋渭生见状,还想说些什么,锦瑟忙拉住了他。
“既如此,咱们先等等看吧。”
说着,她指了指侧门那处,正在送米的一位婆子。那婆子拿出一对牌,同守门的比丘尼说了些什么,不过三五句话的功夫,就放行了。
“你不会是想?”
蒋渭生胡乱比划了一下,满头的问号。
锦瑟也不看他,只盯着那婆子,一个想法突然涌上心头。二人找了个守卫看不到的地方,蹲在地上画着这五台寺的入口,讨论着计划的可行性。
须臾一炷香的功夫,那婆子似是办完事了,自侧门而出。锦瑟二人见状,急忙跟上。
那婆子办完事一身轻松,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很是怡然。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直尾随着她,直到她家的铺子。
“敢问大娘……”
突兀地一声平地而起,吓得那婆子惊叫起来。
“啊!”
一扭头,但见一对年轻的男女,男的一身清贵的书卷气,像是个书生的模样,此时正满脸堆笑地看着她,女的则是头戴帷帽,看不清面容,不过观其行止,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吓死婆子我了,公子这是作甚!”
那婆子捂着跳个不停的心口,有些责怪地说道。
蒋渭生忙笑着递上一角银子,“小生有事请教,还请大娘不吝赐教。”
蒋渭生见这婆子一脸精明算计, 心知必是只有实打实的好处,才能打动她,索性也好不废话,上来就是一剂猛药。
那婆子犹疑地看了看他,又瞟了瞟那银子。观其成色分量,少不得有二两,都够他们家一个月的嚼用了。
婆子咽了咽口水,虽然心知这二人没憋什么好屁,但还是推诿着收下了。
“问吧。”
“您经常往山上的五台寺送东西?”
那婆子姓顾,家中做些米面之类的杂粮生意。因祖上三代都是做这个的,在这五台寺地界算是个老字号。也因为干得够久的这个缘故,得了个给五台寺送米面的机缘,一直到如今。
顾婆子囫囵点了点头,忙哈了口气,擦了擦那银子上本不存在的灰。
蒋渭生回手又掏出一角银子,那分量,看上去比之前那角有过之无不及,这下顾婆子眼珠子都要掉了,直盯着那银子看。
“不知大娘可知,这五台寺昨日来了新人?”
顾婆子点了点头,“我家就在这山脚下,自然是看到了的。一顶小轿子送上来的,还有十好几人护送呢,不是贵人,谁人还能有这样的待遇!”
蒋渭生收回银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
“那贵人身边的宫女,乃是我这妹子的姐姐,她不远万里来投靠姐姐,本想着靠着姐姐在宫中谋个差事,未曾想差事没得着落不说,姐姐也见不到了。”
“还望大娘帮我这妹子一把。”
蒋渭生又将那银子在顾婆子面前晃了晃,又拱手恳求道。
“我一卖米卖面的婆子,哪里有这样通天的本事!”
顾婆子故作夸张地笑道,“这五台寺可不是等闲寺庙,轻易进去不得,像我们这些送东西的,也不能闲逛,东西卸在伙房便立刻要走,不然没好果子吃。”
“帮公子这一趟说不准要冒着丢了这桩生意的风险,这亏本的买卖,哪里有人干!”
蒋渭生听得此语,倒也不废话,直接掏出一锭金子,“这个可够了?”
“哎哎哎!”
顾婆子喜的直拍手,“要我说,您这才是贵人呢!”
哪里有一出手就一锭黄金的主,想必是哪里的财主吧,顾婆子向来见钱眼开,也不管他二人真实意图为何。
“公子叫我做什么,只需开口便是!”
锦瑟见状也不废话,上前盈盈一拜,道,“还望大娘能带我混入寺庙之中。”
顾婆子虽早就料到他二人的意图,但还是面上作出为难的样子来,“这五台寺守卫森严,墙垣又高,四周皆是铁桶一般,我老婆子哪里来的本事……”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蒋渭生又将那金子掏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若能办成此事,这报酬就是您的了。”
说着将那金子塞进顾婆子手中,又道,“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这下顾婆子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连连点头答应。
“说到这进去的路,婆子我倒真有法子,只是少不得要委屈这位姑娘。”
原来这顾婆子不日要去山上送腌菜,那菜缸子由陶器制成,又粗又大,但能容下一身形较小的女子。她想着这姑娘身量小,藏身其中正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等这姑娘出来了,自己再推说送错缸子了,趁机换上真正的腌菜,自己家中这桩差事也丢不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心中算盘打得极好,当即也不假思索,就对二人道出。
“婆子我带上两口,一口空的,一口有菜的,就让姑娘藏身于空的那口,先将那真的菜缸给她们检查,做个样子,让她们信了。再送藏人的那口,想必如此不就能混进去了?但为了谨慎起见,避免那守门的突然检查,少不得进去之前要将封泥封上,如此便可安然无虞。”
“寺里一般都将菜缸子放在伙房前的院中,姑娘只需机敏些,趁着无人时,将那封泥推开,便无事。”
顾婆子自认出了个好主意,不由有些得意。
“你说的,可是这样子的缸子?”
蒋渭生指着沿墙角摆放的一溜菜缸,问道。只见其缸口极小,堪堪有一人宽,缸肚子圆滚滚的,但是缸身极为短小,不似能容纳下一人似的。
更让他不满意的是,那封泥糊满整个缸口,加上其下还有牛皮纸盖着,密不透风,不由有些担心。
“若是进寺的途中耽搁了,这里头空间狭小,少不得有性命之忧。”
他对着锦瑟低声道。
只是锦瑟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眼见马上就能见到李思华,马上就能看到希望,她比谁都渴望这次见面的机会。
“不若再等上一等,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蒋渭生劝道。
只是那顾婆子倒有些坐不住了,急道,“这寺里要米面腌菜,一个月也就一两次,再等估计就得下个月了。”
锦瑟听得此语,不由面上有些着急,用脚来回蹭着那砖石的地面。蒋渭生见此,只得按住她的肩头,叫她稍安勿躁。
“你且听我说,咱们进不去,她也出不来,不急这一时半刻。”
蒋渭生本是好言,只是锦瑟却不为所动,“越是见不到,我心中就越怕出什么事。”
他叹了口气,“既如此,你自去吧,我这就启程去盛京,也是我多事了,管你这些事!”
蒋渭生此言,有些赌气。若是平时,锦瑟定是要劝上一劝的,只是现下她满心满眼都是要赶紧见到李思华的急切,竟是疏忽了他的感受。
见状,蒋渭生不由更难过了几分。
“二位倒是不必争执,这送菜之事,也是要等山上来人叫送了才去,想来是还有几日的。不若你二位先住下,等婆子我通知。”
“这几日,你们再想想别的法子,说不准不必如此冒险呢。”
顾婆子本是贪那余下的金子,这才如此急躁。但转念又想,事办不成更好,这到手的金子自己是不会还的,瞅这两后生的模样,也是不会强自夺回的。如此岂不是白捡了大便宜,又不必背上风险?想通此间关节,顾婆子索性劝起他二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