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小尾巴来赴约，姚伊伊被甄心安排到距离她和方晴最远的那一桌，给她点了一杯饮料和一份甜品。
她和方晴这边，方晴已经点好了满满一桌的菜。
午餐高峰期已过，餐厅里的人不多，环境安静，还挺适合谈事情的。
“也给她上份套餐吧，你们不是刚从机场回来，还没来得及吃饭吗。”说着，方晴叫来服务生，也给甄心点了一份午餐套餐。
相比上次见面，方晴这回的状态好了很多，凹陷的面颊被填平，这说明她的食欲应该是恢复正常了。
姚伊伊有点饿，她也没跟她客气，不待正事开聊，便拿起刀叉，趁热把牛排吃了大半。
以方晴这个无业游民的经济实力，当然请不起姚伊伊以前吃的那种品级牛排，但好在餐厅调配的酱汁不错，姚伊伊吃得津津有味。
“你别光看我吃啊，我又不是来给你表演吃播的。”
方晴应声，自己也开动，将未淋酱汁的牛排切除三分之一放到一旁。
这件事姚伊伊也经常做，自然知道她是要干什么。
“看来，豆豆跟你也是挺幸运的。”
方晴微讶：“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带回去给它的？”
姚伊伊哼声：“就你知道疼狗子？曲映琪之前在自助餐上还偷三文鱼带回家给小橘呢。”
方晴垂眸轻笑，顿了几秒后，缓缓开口：“你们现在又是好朋友了，真好。”
姚伊伊不接话，继续一边吃一边听她往下说。
“不过我不羡慕，因为……我知道，我没资格羡慕。”
“你们两个是因为误会才闹了不愉快，而我和你……伊伊，对不起，我从看出封宁喜欢你后，就没再把你当成朋友了……”
“你是我的嫉妒对象，我看到你就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我讨厌你，可又不能疏远你，因为疏远了你，我就没机会跟封宁靠得那么近了……”
方晴抬眼去看对面的人，而姚伊伊一直垂着眼睫吃东西，并没停下看她，这样的无眼神交流令她没再感觉压力和负罪感地飙升，她越来越像是对着一个树洞再忏悔，因为不会被打断，而越说越多，仿佛要把整颗心里的沉重都要倒出来似的。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你爸爸是富恒的老板了，虽然我猜不到你为什么装穷，但我觉得她应该很介意自己的身份被人知道，所以也没有拆穿，一直装作不知道。后来有一次，我无意在你QQ空间看到了你的高中同学，就顺着她们的链接进入了她们的空间，在那里找到了你介意自己身份被人知道的原因。原来，你不喜欢别人因为你有钱才和你做朋友。”
“知道这个后……我找机会给你说过一句话，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垂眼吃饭的姚伊伊停住，终于抬眼看向她：“是说封宁喜欢跟有钱的女孩子交往的那句话吗？”
方晴点头。
承认之后，她笑得苦涩：“很卑鄙是吗，为了让你对他心生芥蒂，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要污蔑……”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你知道了他是‘那样的人’，还是跟他一如既往的好，没有因此和他疏远。那段跟你们做好朋友的日子，虽然看起来很开心，可我的内心却真的很折磨……”
“我也不是天生的坏人，我也有良心，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不配被你当成好朋友对待。可是，我就是下不了决心，远离你和封宁的决心。”
姚伊伊没忍住：“所以最后，你下定了彻底黑化的决心？”
方晴羞愧：“对不起……我们四个人会变成后来那样，全都是因为我的自私和嫉妒……”
“当初封宁发现蒋臣接近你是另有目的时，我听到了他们的争执，也亲耳听到了他承认自己喜欢你的事实，这让我所有的理智都被嫉妒烧尽，所以我故意隐瞒了自己的所见所闻，为制造你和封宁的误会，一直等到蒋臣跟你不告而别，才把他被封宁送出国的事告诉你……”
姚伊伊：“……”
她真的没想到，方晴最大的坑，竟然是挖在了这里。
“那你选择今天跟我说清楚，不会也是因为知道了封宁刚离开崇城吧？”
方晴知道她在挖苦自己，也自嘲地笑了笑：“我能从哪里知道他的消息？他早把我列入他的黑名单了。”
“选择今天的原因，其实是我爸妈知道我的状态了，他们从林城过来，陪了我几天，这几天我们商量了一下，准备把现在的房子退掉，回家养病。病好以后，我也不会再来崇城了，这里又太多不好的回忆。”
姚伊伊拧眉：“豆豆呢，你要还回来？”
方晴摇头：“我妈和我爸也很喜欢它，它对我康复也确实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所以我们想带它一起回林城，如果你们允许的话。”
“带豆豆一起离开不是不可以，只是你才领养，我们多少是有顾虑的，万一回了林城，你病好了，又不想养它了呢？”
方晴：“不会的，我会对豆豆比你对少爷还要好的。在设计、家境、还有个人魅力上输给你，我总要找一方面超过你才行。”
听她这么说，姚伊伊还真的放心了。
“那你回林城后，每周给我发一次豆豆的视频吧，让我看看，你在这方面到底能不能超越我。”
“可以，你不嫌烦的话，一两天发一次也可以。养了宠物后，手机几乎就成给它买的了……”
这话，姚伊伊赞成。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她突然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方晴，你回林城养病后，那你好了，我怎么骂你？你不要忘了，还欠我一顿骂呢。”
方晴微怔，也一本正经道：“我现在的承受能力好像也可以，你要不现在就骂吧。”
本想故意臊她一下，让她尴尬，可姚伊伊没想到，她跟自己坦白了所有后，竟然坦荡成这副模样，反倒让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情绪不到位，当面骂人真的骂不出口啊。
不过，那边桌子上不是还有一个她的全能助理吗？
“甄心，过来。”姚伊伊伸手，朝刚刚吃完饭的人招手。
甄心不知她叫自己所为何事，好奇地小碎步跑上来：“伊伊姐，怎么了？”
姚伊伊背靠椅子，双手抱在胸前，冲对面的方晴努努嘴：“骂她。”
“啊？”甄心一头雾水。
“她不是欠我一顿骂吗，你不是一直想替我抱不平吗？正好，你帮我骂她一顿吧。”
“这……”甄心犯了愁。
吃人嘴短，她刚可看见了，后面那顿午餐是方晴叫服务生给送过去的。这可怎么叫她骂得出口？
“伊伊姐，还是你自己骂吧……”
“我辞藻不如你华丽，你替我来。”
“骂人不用辞藻华丽。”
“可我这样的仙女，总不能直接骂脏字啊。”
“不带脏字骂人，不难，我相信你可以的！”说着，小丫头还给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姚伊伊翻个白眼儿，拿出领导架势：“让你来，你就来。”
甄心为难，可这么推托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被赶鸭子上架，她吞了口口水，拧眉瞟向方晴：“你……你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实在没想到是这话，方晴一时无语，她觉得被骂并不是惩罚，真正的惩罚是尴尬。
***
前尘旧事终于彻底落幕。
在姚展鹏特意请高人挑选的吉祥日子里，姚伊伊的“宠你”工作室开业了。
已经回林城的方晴订了花篮送过来，之前那几个塑料花见她真的把工作室开起来，对她刮目相看，似乎有点回头是岸，想要再续前缘的意思，也送了几个豪华花篮过来。
最够意思的还是卢经洋和李文成，前者给她在杂志上安排了一个免费广告位，后者则像她以前对自己一样，毫无保留地贡献了自己的人脉资源。
原来，她姚伊伊拥有的喜欢，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得多啊。
只是曾经一直在纠结瓶子为什么不满，她没有留意，其实里面早已装了很多清甜的山泉。
“李老板。”
故地重游，姚伊伊从可爱小车里探出头，向从工作室里出来的李文成挥手。
李文成一愣，又惊又喜地跑到她小车面前，细细打量：“我还找呢，劳斯莱斯停哪儿了，原来是走可爱路线了。”
姚伊伊撇嘴：“要不是家道中落，谁想该走可爱路线啊。”
李文成上车：“嗐，你工作室都开上了，翻身分分钟的事！到时候你可不是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是正儿八经白手起家的富一代了！”
“真要是能成富一代，那功勋章上肯定有你的一块！”说笑罢了，姚伊伊正经道，“谢谢你啊，帮我介绍了那么多资源。”
李文成剜她一眼：“你以前给我介绍资源的时候，我可没跟你这么客气，别臊我了。”
“没有，我是真的很感谢你！之前卢经洋就跟我说过办宠物时装秀的事，但合作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本来想让我爸出钱，可公司又出了那么多事，根本没有多余资金，宠物时装秀就不了了之了。这次要不是你说服你朋友，让他答应在他的秀上加一段宠物时装秀，那我们这个想法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呢。”
“随口一说的事，你就别抬举我了。”
两人在车里说话的工夫，姚伊伊的前同事们也到了下班时间，三三两两从工作室里走出来，林樊跟名牌少女她们有说有笑，画面一派祥和。
“现在没有我，工作室是不是好管了很多？没那么多叫你为难的麻烦事了吧。”
李文成笑而不语，默认了。
“但是伊伊，我当初录用你的原因，可不是她们私下说的那样，因为你是富恒的千金，人脉广好办事。我是真的欣赏你，觉得你在设计和造型方面很有天赋。”
“所以，我是靠实力被录用的？”
“当然。”
“啧啧啧，被感动了呢。”说着，姚伊伊从狭小后座上拎出一个袋子，“现在也请不起你5A级和牛了，给你做了一套衣服，就当我的答谢礼物吧。”
李文成迫不及待打开，本以为是一套可以穿着出门的时装，结果拿出来一看，竟然是跟她可爱小车一样可爱的居家睡衣。
“太娘了吧。”李文成不满。
姚伊伊愣了愣：“你不喜欢？”
“我是个钢铁直男啊，你说我喜不喜欢？”
“啊？你是直男？”姚伊伊是真的震惊，“相处这么久……我一直以为你是……”
李文成白眼儿翻出天际：“我要是姐妹的话，我能搞不定你和林樊？就是因为是直男，所以拿你们没办法好吗！”
姚伊伊连忙道歉，收回送出去的睡衣：“那我重新再给你做一套吧……”
李文成给她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爷们儿一点哈。”
姚伊伊大笑：“没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