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线李存孝大显神威的同时,北线的战场也打得火热。
云州的赫连铎联合幽州的李匡威,率领数万大军向晋阳城恶狠狠地猛扑过来。
赫连铎的意思是把之前的故事重演一遍,将李克用赶到鞑靼去放羊,或者这次做得更彻底一些,把对方的脑袋留下来。
李克用的战略眼光十分敏锐,他判断此次作战的重点在北线,因为李匡威、赫连铎的军队都太能打了,所以他将黒鸦军的主力留在了晋阳,以应对北方的入侵。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南线的李存孝只带了五千军兵就去硬碰朝廷的十万大军了,因为在李克用眼里张浚的部队就是一群酒囊饭袋,而他对李存孝的战斗力也十分有信心。
李克用手下的人才很多,南线有个李存孝,北线就出了一个李嗣源。
李嗣源也是李克用的义子之一,作战同样十分勇猛,后来被称为李横冲(有没有一点横冲直撞的味道?)。
李克用习惯于用义儿来统军,称之为义儿军,这些军队的战斗力都是十分强横的。
黑鸦军由李存信带领,与幽、云联军展开了第一次大碰撞,输了,因为军队数量对比太悬殊了,对方的军队超过黑鸦军至少三倍。
李克用大怒,临阵换将,换下了“常败将军”李存信,李横冲临危受命,走马上任。
李嗣源上任后不急着和对方硬拼,他继续往后退,然后退着退着就快要退到晋阳了,好家伙,这回无路可退了啊,没有退路那就决一死战吧!正所谓哀兵必胜、诱敌深入莫过于此。
李嗣源设奇计,用猛攻,以少胜多,击败幽、云二州的联军,乘胜追击,把对方赶回老家去了。
至此,北线危机解除。
然而李克用是不能吃亏的主儿,平常都是他打别人,这次竟然被别人打上门来了,不打回去怎么行呢?所以晋阳兵乘胜围困云州,又一次把赫连铎围起来打。
这一次围攻云州的结果我们稍后再说,我们先把视线转到东线的朱温那里,看看他的军队战果如何。
朱温根本就没有打到李克用地盘上来,他在魏博被罗弘信拦住了。
朱温想要去打李克用,必须从魏博那里借路,朱温感觉自己的面子挺大的,所以在借路的同时给罗弘信下了一道命令,让他供应大军的粮草。
罗弘信的回复很干脆:“粮草没有,路也不借给你!”
朱温心里的落差那个大哟,气呼呼地问道:“你之前不是投降了我吗,怎么不听指挥呢!”
罗弘信:“有这回事儿吗,你记错了吧!”
朱温:“好吧,我们先不提这个事儿。之前李克用打昭义孟方立的时候,也向你借过道儿吧,他你怎么就借给他了呢?”
罗弘信:“他是他,你是你,待遇能一样吗?”
朱温:“好了,我懂了!”
罗弘信:“你懂什么了?”
朱温:“懂你龟儿子欠收拾!”
朱温火冒三丈,也不去打李克用了,逮住魏博的罗弘信一阵猛揍。
罗弘信也是个彪悍的人,他没有打不还手的习惯,更何况还有魏州牙军给自己撑腰呢,和朱温展开了一场大碰撞。
双方战于内黄,朱温五战五捷,大败罗弘信,屠灭对方故元城,罗弘信受不了了,低头认输,并准备了一份厚礼给朱温送去。
朱温说:“我还没打够呢,你送礼来是什么意思?”
罗弘信:“没打够?什么没打够?您打过我吗,没有吧,我们不一直都是好兄弟吗,哥哥您肯定记错了。”
朱温替对方老脸一红:“你脸皮能再厚一点吗,我自问这方面造诣已经很高了,但跟你比起来还是自愧不如!”
罗弘信:“哥哥你开心就好。”
朱温自问现在还吞不下魏博,而且徐州的时溥和郓兖的朱氏兄弟牵制了自己大部分兵力,现在还不是对罗弘信用兵的时候,因此见好就收,退兵了。
至此,以朝廷为发起人,天下群雄纷纷响应的围攻晋阳计划彻底破产。
李克用在仗打到一半的时候就给远在长安的昭宗皇帝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去,这边仗打完了,信也刚好送到。
信的内容很长,表达的意思也很丰富,归纳起来有三层意思表示。
第一层,表功。李克用把自己世代为大唐戎马征战的功绩都诉说了一遍,其中以讨灭庞勋之乱、黄巢起义为重点,总结出来就是一句话:我朱邪家对得起朝廷,朝廷却有负于我家。
第二层,表忠。微臣子孙三代都为朝廷流过血,每当朝廷处于危难之际,莫不是我们冲锋在前,但陛下用得着我们的时候称我们是韩信、彭越,扶大厦之将倾;叛乱平息之后却骂我们是夷、戎,恨不能除之而后快。没错,臣家是沙陀族出身,但谁说沙陀就不是忠臣了!微臣时刻未曾忘记国恩,臣对大唐的忠心丝毫没有改变,望陛下察之!
第三层,诉冤。朱温、张浚、赫连铎、李匡威都是王八蛋,是他们联起手来欺负我,还蒙蔽圣听让陛下您下诏讨伐我。本来陛下您来打我我不应该还手的,但我若被打死了就没办法洗刷冤屈了啊,所以我还是打回去了,这个确实是我不对。但陛下您如果因为我私下里扩充地盘才来打我,那搞扩张的不止我一个啊,他朱温打时溥和郓兖比我还狠呢,怎么不去找他算账呢?这厚此薄彼不应该啊!
李克用信中的言辞很激烈,他是真的发火了。他有点桀骜不驯,有点意气用事,但从心而论,在众多藩镇中,他对大唐还是最忠心的,这平白无故的挨了一顿打,换做是谁都要发火。
更可恨的是,朝廷征讨李克用的理由是对方不经同意就去打云州,这让李克用很受不了。我打云州怎么了,别人扩充地盘你都装作没看见,偏偏到了我这里你就小题大做,凭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是沙陀人,沙陀人怎么了,沙陀人就该老老实实呆着听你们摆布?
其实李克用不明白,人家朱温搞扩张之前是做好了功课的,理由就是对方拐骗自己的士兵(参见前文)。李克用是个直肠子,他不懂那些弯弯绕的事,所以在这方面容易吃亏。
昭宗皇帝接到这封信的时候张浚已经败逃回来了,李晔很忧虑,召集满朝大臣商讨对策。消息传到了朝堂,满朝震恐,十分担心李克用再干出兵犯长安的事情来。
但在细细地品读完对方的来信之后,大家渐渐地咂摸出一些味道出来。
李克用的信中有霸气,有杀气,但更多的是怨气。他很愤怒,也很委屈,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来向朝廷讨个说法,并没有想要动武,要不然直接带领黒鸦军打过来就行了,何必写信呢?
原来如此,呼……,大家不约而同舒了一口气。
不动武就好,不动武就好,来文的我们擅长啊!你李克用不是有怨气吗,不是感觉受到了不公平待遇吗,我们补偿给你不就得了!
随后皇帝李晔下旨,恢复了李克用的国姓,同时恢复了其陇西郡王、河东节度使等一系列官爵,并加封对方为检校太师兼中书令。中书令,这已经是臣子中最高的荣宠了。
随后朝廷认真地向李克用说明情况,含蓄地认了个错,并打了个哈哈:“误会,误会,一切都是误会哈!爱卿还是朕的忠臣,朕还是爱卿独一无二的朕,我们以后好好相处,把这份情谊延续下去哈!”
李克用问:“我现在打赫连铎不违法吧?”
皇帝:“是云州的赫连铎吗,这家伙竟然敢挑拨朕与爱卿的关系,罪不可赦!爱卿尽管打,往死里打,千万别有顾忌!”
李克用心想,现在里子面子都有了,那就适可而止吧!毕竟那是朝廷,我能怎么样呢,再僵持下去对自己也没好处啊。
随后李克用围困云州长达一年时间,赫连铎出逃,云州易主。攻下云州后,李克用马不停蹄,继续向东进攻河朔地区,围攻成德节度使王镕。
朱温也没闲着,他在和李克用比拼扩张的速度,如果说河朔地区是李克用的后花园,那么徐州、郓兖地区就是朱温的自留地,谁先把自己的手头问题解决掉,谁就能先腾出手来给对方来一下狠的。所以说,争霸的路上,放松不得呀!
相比于李克用和朱温扩张底盘的艰难,四川的王建就轻松很多,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的对手太菜了。
我们前文提到过,王建在四川扎了根,联合东川的顾彦朗攻打西川的田令孜、陈敬瑄兄弟,曾一度兵临成都。但成都不好打呀,所以王建就退兵了。
退兵后的王建并没有闲着,他在战场上没有得到的东西,要通过政治手段争取过来,所以他开始了自己的政治谋划。
王建让自己的好兄弟顾彦朗向朝廷打小报告,说陈敬瑄能力不足,根本治理不好两川,请求派遣新的大臣来取代对方的位子,同时给王建讨要官职。
昭宗皇帝一听,龙颜大悦,心想这是好事啊,四川的那一整套军政班子都是自己的糊涂哥哥听信田令孜那个杀才的意见而任命的,现在的四川就是田令孜、陈敬瑄的独立王国,现在既然有人想要打破这一局面,朕又何乐而不为呢,正好趁此良机把四川收归国有嘛!
说干就干,昭宗皇帝任命当朝宰相韦昭度为新的西川节度使,并将现有的西川一分为二,分出来一个永平军,任命王建为永平军节度使。
昭宗皇帝是个英主,他当时听从张浚的建议,刚刚组建出了一支十几万的禁军,想要打翻一个藩镇来立威,而四川的陈敬瑄肥瘦刚好,这不正好用来给禁军练兵吗,所以他派韦昭度领着近十万大军深入四川,开始立威活动。
但事实证明这支刚组建的禁军战力一般般,而主帅韦昭度又是个不识兵的,朝廷的计划最终落空,到头来还是为他人作了嫁衣裳。
这里面的“他人”就是王建。
圣旨一下,陈敬瑄果然不肯奉诏。
竟然有人敢抗旨,大家一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