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湘江,晢空滴雪。
一道身影蹬着狐皮小短靴涉雪姗姗来迟,雪上空留一串整齐的小脚印。他哈着白气缓步张望,少顷便在乌衣街尽头瞅到了凤怡阁。
他皱了皱眉头,犹豫要不要进这伤风败俗之地。
凤怡阁有五层,对外宣称只有四层,虽不吉利,却贵在自知。数有九,五居其中,若峰,在其之巅,若人,在其之脊,“九”和“五”象征着帝王权势,反观“四层”的凤怡阁,安分守己的可爱。
此阁用云顶檀木做梁,范金饰底,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金边楠木匾额,上面镶着鎏金饰体的“凤怡阁”三个大字,字字妖娆,两边是二人方能环抱的大红灯笼,加上大大小小百十只小灯笼,映的此阁熠熠生辉。
他到底还是走到阁前站住了,瞧着里面过往嫖客和姑娘们卿卿我我,旋即面红耳赤的夸张。
门前瑟瑟发抖的老鸨犹豫片刻,见他没有动静,这才哈着腰走来,小心翼翼问道:“可是李公子?”
“叫我映央就好了。”李映央点点头,小手从衣兜里掏出奢哥儿之前给他的一片金叶子,笑道:“别扰了奢哥儿,就说我来过了,很有意思。”
老鸨瞅他急忙要走,先是接过金叶子塞到袖兜里拍了两下,然后“扑腾”跪倒在地,抱着李映央小腿声情并茂哭腔道:“您奢哥儿特意嘱咐过,听说您今晚要来,所以奴家便提前一个时辰在大门前候着,若您没了影,奴家可就有理说不清了,您奢哥儿脾气爆,指不定奴家就要被他扒皮抽筋不可,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好得救救我这半身入土的可怜人啊!”
李映央有些不悦,他从没见过温柔细心的奢哥儿生气,但时常会听到家里的丫头嚼舌根,有奢哥儿喜怒无常,惨无人道一说,这和他所了解的奢哥儿大不相同。
李映央瞧老鸨可怜兮兮的模样不像作假,无奈地点点头,其实他也确实想进去一探究竟。
老鸨立马笑逐颜开道:“算算时间,您奢哥儿还得好一会,救命恩人,先跟我们这儿的头牌姑娘叙叙可好?”
头牌?李映央听奢哥儿说过此类名号,无非就是博人眼球的称呼罢了。
女子如诗是清倌人,诗中有情者为佳品,只卖艺不买身。
女子如画是娼妓,画里有“逆锋”、“飞白锋”、“折钗股”、“屋漏痕”等为上品,毕竟技多不压身,头牌一般出于此。
女子舞着作诗是红倌人,花魁便出于此,不过奢哥儿曾说自己是糙人,不懂情趣,更不喜欢三心二意,所以花魁在自己手上就是暴殄天物,红倌人大多是能歌善舞的卖身才女。
李映央在老鸨的指引下穿过含笑挥袖的姑娘们的腋下,独上三楼,走到一房间门口,里面的胭脂水粉提前泄了香。
他敲了敲门,良晌里面才传出个温柔女子的声音,“进来吧!”
李映央推门而入,胭脂气扑鼻,女子端坐在床上,面容姣好,约摸只有十四五岁,称之为小姑娘更为合适,小姑娘愣了好一会才挤出个笑脸,她不曾接过八九岁孩子的客,可礼仪还是要做到位。
李映央轻轻关上门,大摇大摆地坐下,正对着小姑娘,审视一番才道:“比我家的冬儿丫头还要好看些。”
小姑娘不以为然,继续打量着这个小男孩,可能因为对方是个孩子她才如此大胆,若非如此,她甚至不敢抬头。
这个男子女相的小孩长的相当“秀气”,尤其是那双小瑞凤眼柔肠百转,像极了凤怡阁里那些个闺怨女子怨怨哀哀的神情。
李映央突然傻里傻气问道:“姐姐是红倌人还是娼妓?”
这是什么问题,小姑娘又愣住了,这算是戳自己的痛处吗?哪个娼妓愿意被人当面唤作娼妓的。
可她只敢有怨色不敢稍有怨言,索性就用童言无忌来安慰自己。
李映央见她不在言语便知道自己八成是说错了话,只好转个话题问道:“姐姐是哪里人?姓甚名甚?”
小姑娘道:“就是湘洲本土人,叫我小弥就好。”
“小弥?”李映央看着她道:“我也有小名,哥哥们都叫我央儿,娘唤我不渝,外面人都是参见不渝伯。听我娘说,我生父是忠烈之士,生母是忠贞之士,所以我就被皇帝昭曰为忠贞伯,可我觉得忠贞伯不好听,皇帝知道后龙恩浩荡,又钦赐不渝伯一称。”
小弥只是个普通的头牌娼妓,哪里会信这个自言皇帝钦赐“不渝伯”的小家伙胡诌,她只觉得小家伙鬼话连篇,不够诚实,所以没好气问道:“你大名叫什么?”
“娘弄璋之喜那天天色阴沉,日阴曰映,取‘映’一字,夜如何其?夜未央,娘在夜将尽时把我诞下,取‘央’一字,姓李所谓李映央,寓意就算天色阴沉,夜尽未尽我顺利诞生,以后不愁天时,只享地利便可。”李映央文绉绉道。
小弥不懂这些,只觉得名字很有深意,也十分顺耳,便笑道:“李映央,真是好名字。”
李映央听到小弥夸他,心中一喜,想到娘教他一定要礼尚往来,所以道:“我今个偷偷涂了娘的唇脂,还在耳边别了梅花,可惜还是香不过小弥姐姐。”
小弥哭笑不得,她虽觉得八九岁的小男孩来凤怡阁虽不成体统,但确确实实被这个小家伙一口一个姐姐甜酥了心,她忍不住捏了捏李映央细腻的小脸蛋道:“你来凤怡阁干什么呀?”
“我准嫂子是这里的花魁,她听说我聪明伶俐,想要见上一见,我便领奢哥儿口谕前来啦!”李映央开心道。
小弥问道:“可不可以告诉我花魁叫什么名字,是姓孔吗?”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大名。”李映央嘟着嘴道。
“来凤怡阁要么是家破人亡来此苟活的苦命女子,要么是穷苦人家卖女维持生计,更甚者是罪臣子女变卖为奴,终身不得解脱,我是逆党之女,被教坊司送来时比你还要小许多岁,哪里会记得名字,就连‘小弥’还是凤怡阁的娘姨取的。”小弥说着又抱怨道:“我被送来时每日学奏琴舞墨,到后来还要……”
“还要怎样?”李映央追问道。
“还要接见你”小弥嗔了他一眼道:“要不要吃些点心?”
“有茯苓夹饼吗?”
“没有,只有绿豆糕”小弥道。
李映央问的口干舌燥,为自己倒了一盏茶水,也顺便替小弥倒了一杯,他小抿一口,味道清淡无比,比自己家里的茶水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大抵只能结渴了。
若是娘亲自斟茶,不管多么无奇的茶都会化腐朽为神奇,单是娘优雅的手法就堪称一绝,他正想着,无意中看到小弥脖子上红通通的,还有几道血丝,他想上前吹一吹,凑近些却被小弥用手挡着了,小弥不好意思笑了笑,“不打紧。”
李映央坐会原位,又不小心看到小弥端茶的手的手臂上有一排相似的痕迹,像是牙印,他不解问道:“小弥姐姐被狗咬了?”
小弥眨巴眨巴眼睛,想到昨日嫖客对她的摧残,又看到呆头呆脑正疑惑的李映央,旋即冁然而笑,笑着笑着便泪眼朦胧。
李映央十分困窘,他不曾想自己又说错了哪句话,自己只逗哭过自家丫头秋婵和小雪梨,当时便不知所措,最后还是娘出手相救,而后还被娘说教一番,难不成还要去请娘再次出山,娘要是知道自己来凤怡阁,估计会温柔地扒自己一层皮,还会伤心难过……
“小弥姐姐,我错了。”李映央想着娘的话,惹了女人,先认错总是对的。
好一会小弥才止住泪水,抽抽啼啼道:“你又没做什么,干嘛要认错,我只是觉得这暗无天日的日子没个头,便流了几滴眼泪罢了。”
李映央愁眉不展,能把小弥逼到落泪岂不苦到了心处,他苦楚道:“小弥姐姐,凤怡阁的姐姐们都是这般命苦吗?要不我想个办法救你们出去,来我家当个丫头也比受这罪强呀!”
小弥哭花了妆,故而微微掩面,同时也被李映央的天真感动的稀里糊涂,她打趣道:“凤怡阁百十个姑娘,你家住的下?”
李映央还真扳着手指思量一番,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住的下!”
这时屋外一阵嘈杂,屏息时依稀可以听见对话,门外有一泼皮青年仗着酒劲胡言乱语,“你一个臭**,敢管本公子做事,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京都折冲都尉之子,老子就要见小弥,今天必须歹好好爽一把,谁敢拦我?哪个小瘪三跟老子抢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
李映央面色古怪,小弥白了他一眼就要起身,“我出去看……”
话还没说完,门就被那泼皮青年一脚踹开,见一个小屁孩和小弥相对而坐,两人皆是衣冠整洁,不由骂道:“林子大还真什么鸟都有,屁大点小毛孩,占着茅坑不拉屎,赶紧滚蛋。”
小弥不情愿地上前扶着泼皮青年,强颜欢笑道:“肖公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呀!”
肖公子也不顾李映央和外面来来往往的嫖客,手在小弥身上一阵摩挲,然后又溜进小弥下裳中,好一会才色眯眯道:“看在小弥的面子上,我就得饶人处且饶人。”
小弥羞耻地把脸埋在肖公子胸膛,不想让李映央看到自己的困窘,可李映央瞧在眼里,冷哼一声,“你爹是折冲都尉?”
“小牛犊子来劲了是吗?”肖公子听着李映央话语中透露的不屑,顿时火冒三丈,给你脸了?他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盯着李映央,这不抬头还好,一抬头连小弥都感觉到他一哆嗦,汗毛都竖了起来,紧接着连大气也不敢出,甚至瞬间酒劲都醒了大半。
“怎么?不给我点颜色瞧瞧?”李映央很生气,这个泼皮青年竟骂自己小牛犊子,那岂不是连自己爹娘都骂了?
肖公子听李映央语气不善,立马怂了,一把推开小弥,跪在地上,头仿佛就要塞进裆里,颤颤微微道:“小民参见不渝伯。”
难道李映央还真顶着个伯爵?摔了个屁股蹲的小弥来不及吃惊多想,这时又突然闯进来一个公子哥,十五六岁,身材修长,面容俊俏,虽有白玉嵌珠点翠簪束发却乱如鸡窝,身着的是捻金银丝鹤氅,腰间系的是文麟玉带,脚蹬虎皮长靴,大冬天敞着怀,还手持檀香木折扇,不伦不类,后面跟着腰低如弓,头发拖地的老鸨,正是门口接见李映央的那位。
那公子面色潮红,酒气熏天,见李映央略显单薄,急忙接过老鸨递来的白狐皮披风为李映央披上,歉意道:“让央儿久等了。”
李映央摇了摇头。
李豪奢笑了笑,这才回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肖公子,不禁嘲讽道:“啧啧啧,这不是屁股都翘上天的肖大少嘛,怎么头塞到裤裆里了,是在学鸵鸟吗?还是在观摩自己的翘臀?”
肖公子被羞辱的面红耳赤,微微抬头,小声嘟囔了一句,“狗仗人势。”
李映央立马怒了,当着自己的面欺负奢哥儿,真当自己是空气了,他生气道:“太过分了,奢哥儿,给他点颜色瞧瞧。”
李豪奢点点头,笑眯眯俯视着匍匐跪地的肖公子,道:“说的好,不过我更喜欢别人叫我财狗仗人势,谁叫我爹有钱呢,你说对不对。”
肖公子敢怒不敢言,自己最多和李豪奢不分伯仲,可惹了不渝伯,那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谁让人家头顶超品伯爵,又有一个从二品的镇军大将军当爹呢。
李豪奢拿起桌上的茶杯,手一抖,溅出不少茶水,随后又用自己的虎皮靴在上面蹭了蹭,溅在地板上的茶水顿时浑浊不堪,他笑吟吟道:“肖大少,地板脏了,你看……”
肖公子有点想骂娘,瞪了李豪奢一眼,硬着头皮跪爬上前,就要用衣袖去擦拭,可李豪奢不乐意了,他一本正经道:“用嘴舔,这样才能处理干净,我家狗就经常干这事,我门清。”
肖公子此刻已经开始问候李豪奢的爹娘了,他可怜巴巴地看向李映央,可李映央扶起小弥后便无动于衷。
肖公子有点绝望,自己不过是从京都来此探望奶奶,家里人也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惹事生非,可倒了大霉了撞上不渝伯,有苦说不出的感觉可真憋屈啊,门口已经围了不少嫖客,若自己真的舔了,那以后还怎么在湘江一带混,京都的公子哥们个个趾高气昂,恨不得屁股翘到天上去,这要是传到京都自己可就真没脸出门了。
“怎么,不喜茶水口味?也忒讲究了,好说,我给你加点佐料。”李豪奢说罢往地上那滩浑浊茶水里吐了口唾沫,这才心满意足道:“这下是甘甜可口的茶水了,快尝尝,也不知道和不和你口味。”
肖公子再次看向李映央,李映央懊恼道:“你刚刚说我是小牛犊子,岂不是连带着我爹娘都骂了,我最讨厌别人说我爹娘,更别提骂了。”
李豪奢添油加醋道:“若是你这声‘小牛犊子’传到不该传的人耳朵里,你爹那折冲都尉还当不当?”
肖公子紧皱眉头,好一会才道,“刚刚的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可我不放心你,你答应我,绝不说出去。”
李豪奢道:“好说,我答应你便是。”
肖公子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伏在地上就开始舔那滩令人作恶的“甘甜”茶水,起初他舔的煎熬缓慢,到最后实在羞耻的无地自容,麻溜舔干净便晕倒在地,可明眼人都看得出肖公子实在装晕,毕竟他时不时干呕一下,连脖子上的鸡皮疙瘩都还未消下去。
李豪奢重重踢了肖公子几脚,装模作样咋舌道:“肖大少口味独特呀,可怎么说晕就晕了,醉口水?”
装晕的肖公子心里开始问候李豪奢的祖宗了。
干完这一切,李豪奢拉着李映央朝楼下走去,老鸨也屁颠颠跟在身后。一出门便看见一个,那人大腹便便,最独特的是肥脸上的两撇小碎胡,要多猥琐有多猥琐,正是南疆宣抚使大人。
宣抚使自然也看见了李映央等人,赶忙快步跑上前行礼献殷勤道:“南疆宣抚使参见不渝伯。”
李映央不喜应酬,只回了一句“免礼。”
李豪奢就没那么潇洒,他拱手对宣抚使行礼,但暗自踌躇,自己带李映央来凤怡阁这事,保不准宣抚使不会在外碎道两句,谁知道宣抚使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会还歹试探试探宣抚使口风,保不齐还要砸钱,麻烦呀,李豪奢轻轻叹了口气。
宣抚使点点头问道:“刚刚这里客人聚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啥大事。”李豪奢抢着道:“刚刚京都折冲都尉之子对不渝伯出言不逊,说不渝伯是‘小牛犊子’,不过事情已经解决了,还请宣抚使大人放心。”
宣抚使一听,知道是最近来湘洲的那个肖大少,可他哪里肯放过在不渝伯面前表现得机会,勃然大怒道:“竟还有这等事,那小子也忒不是个东西,如此目中无人,我会将此事如实上报,我看他爹的小乌纱帽估计不保。”
李豪奢赞赏地点点头。
小弥呆站在房门口,远远望见宣抚使大人和李豪奢交谈甚欢,眼睛里闪着异样的流光,她终于知道李映央口中的奢哥儿是谁了,那可是凤怡阁的二老板,湘江一带青楼的香饽饽,瑜洲首屈一指的巨富李商的儿子,更是独子——李豪奢。
那李映央的身份岂不呼之欲出,和李豪奢玩的好的只有湘洲白府的两位公子,一位是嫡长子白毅铭,另一位则是身份特殊的次子李映央,小小年纪便有“不渝伯”之称的超品爵位,这让本就如日中天的白府权势更为滔天。
小弥心乱如麻,她知道凤怡阁二老板李豪奢,可她一个小娼妓,哪里知道刚刚眼前的李映央就是白府二公子,刚刚还捏了李映央的脸蛋,现在回想起来还阵阵后怕,不过手感确实异常独特。
李映央拖着大氅朝二楼走去,周围姑娘们远远瞧见他俩便慌忙住了嘴,老老实实地靠墙站着,甚至一动也不敢动,嫖客们看见了也都不欢而散,这便是李豪奢的威慑力,湘江一带大大小小十来号青楼,都是李豪奢常常出没之地,至今还未听说哪个纨绔子弟能稳压他一头。
李豪奢怜惜地摸了摸李映央的小脑袋,道:“是奢哥儿不对,让央儿等久了,央儿不是喜欢舞曲和品茶吗?今日魁首苏棠梨为咱斟茶舞曲,怎么样?”
李映央点点头,道了声好。
说到苏棠梨,是最近湘江一带突然冒尖的青楼魁首。一般妓女要从酒女舞瑶做起,就如小弥一样,直到经历大小数道职位,积攒了名气方才有资本去争一争一楼一阁的花魁,若是多才多艺,长相又出类拔萃者便有争一个地方的魁首的资质。
而苏棠梨的突然冒尖众说纷纭,好在她本身风华绝代,力压群芳,背后又有财大气粗的李豪奢挥金如土的支撑,这才渐渐坐实了湘江魁首。
李映央是喜欢舞曲品茶,可喜欢的是自己娘舞的《艳春楼》,每次为了让娘一舞,都要背一篇近千字的《诗赋集》里的文章。李映央更喜欢娘沏的茶水,从烫壶到温杯,再到闻香,娘总是轻轻的,包括轻柔地吹温杯里的茶水,最后一双纤手递来一杯温度适宜的茶水,一切都是那么美妙,甚至茶水的味道也无关紧要。
不过李映央还是很懂事,不希望奢哥儿白忙活一趟,便违心补充一句道:“舞曲品茶央儿很喜欢。”
李豪奢大喜过望,他总怕央儿玩的不开心,手轻轻在老鸨屁股上一拍,递给老鸨一个晦涩难懂的眼神,老鸨瞬间心领神会,默默退下,不一会这邻湘江的楼台便被清理了个干净,嫖客们也都骂骂咧咧地走开,老鸨吃不准李豪奢的心情,但办事快一点总错不了。